「至於『榮光』,它未來的路子必定是按照你所想的那般走,肖琛成為接班人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韓修宇從口袋中掏出壓縮餅乾,分給了雲默一些,接着說道,「魯革生老將軍可能……大限快到了……」
雲默手一頓,眼神有着些許波瀾:「……還有多久?」
「撐不過多久……最多一年。」韓修宇嘆了口氣,說道,「從2024年末世爆發至今已經過去四年了,老將軍能挺過來已經不太容易,老年人的身體素質並沒有我們想像中那麼健康,t病毒對他們的身體,或多或少有着不好的影響。」
「按照研究員那幫子傢伙的解釋,t病毒對於人類的進化是一次前所未有的篩選。將壞的老的殘次的全數剔除,只留下可以適應環境的那一部分人類。」
「他們說的不是很好聽,但道理還有幾分。」韓修宇咀嚼着壓縮餅乾,說道,「畢竟,現存的人類結構,就在應和他們這種說法。」
兩人一陣沉默,片刻後,雲默問道:「那麼,李仲辛和徐治國兩位……近來如何?」
「還行吧……但具體情況你得問問周大校了……不,周大校如今已經成中將了。」韓修宇苦笑道,「三年來,跟六階體作戰太多次,其中時不時炸出一頭七階體,軍隊每每遭逢這等高階體,往往全軍覆沒。」
「華夏的軍部高層連續換了好幾撥新鮮血液,原本不夠資歷的中年將士通通升職……但,末世里的升職跟死亡掛鈎,升得越高上的戰場越慘烈,並不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兒。」
「周嚴中將有幾次差點兒死無葬身之地,幸好命大挺過來,要不然你這會兒也不會從我口中聽到他升遷的消息了。」
三年的時間委實太長,真要說起來,能說上三天三夜的節奏。韓修宇選了些重點跟雲默解說,多餘的事兒想來不用他提醒雲默也會猜到一二。
「哦,對了,雲默……」韓修宇笑道,「說起來,你現在的身份地位還真是漲到極點了。」
「嗯?」雲默抬眼,「怎麼說?」
「怎麼說?這事兒太長了,還要從你三年前在東南亞的那場曠世之戰開始。即使當天我們沒到場,但具體情境被軍部衛星拍下。雖說整體畫質比較模糊,不過,這不妨礙我們體會到你們那個層次的強大。」
韓修宇的腦海中掠過當初看到的情景,繼續道:「東南亞到了現在,依舊是一片死亡領域。八咫鴉爆發的火焰灼燒力太強,導致東南亞的土壤至今還未恢復生機,寸草不生說的就是那種地方。」
「時間過得越久,我們對當年的你們越是敬畏。同樣的,無論是亞特蘭蒂斯還是華夏,他們都充分認識到了你的價值。」韓修宇頓了頓,道,「在你陷入進化期後,聯盟頭一次召開了大型會議,並對你的軍銜和軍權有了全面的認可。」
「他們給予你聯盟軍部最高的掌握權,並將你一舉冊封為『元帥』……」他不理會雲默細微的訝異,繼續道,「一開始本想讓你從『將』的位置做起,但你的軍功實在太駭人,再加上你的聲望和地位,不奉為『元帥』實在委屈了你的才華。」
「理所當然的,這事兒拍板定下了,而聯盟的這一表態,給了華夏不少壓力。」韓修宇看着她,嘆道,「老一輩都想着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但聯盟給了你最高的榮耀,華夏要是再不表態,國際上的名聲也不好。」
「當年成立聯盟開始,就意味着『聯盟』這個名字具備的意義應當高於國家。要是華夏在這檔口賣關子,未免僭越了對方。高層因為你的問題召開緊急會議,雖說我們華夏歷史上沒有出現過你這等年紀的『元帥』,但時勢造英雄,有些問題可以睜隻眼閉隻眼。」
「所以……」雲默蹙眉道,「我現在是……元帥?」
「當然。」韓修宇笑得坦蕩,「不過比起元帥,『少帥』更好聽些。」
「那麼,恭喜你了,雲少帥,成功升職。」
雲默塞了兩塊壓縮餅乾,將剩餘的推給韓修宇:「你剛說升職不是件好事,現在卻道『恭喜』,這做法真是矛盾。」
「升職是不是好事也是具有針對性的。」韓修宇道,「對於普通人而言,升職是一件死亡率高達百分之九十的事兒,但針對你來講,或許去沙場只是揮揮手就能解決的小問題。」
「因為死亡率太高,所以很多扒着高位的人紛紛放棄了自己的位子。在他們心裏,活着可比承擔責任重要多了。也是托他們識相的福,如今華夏的每一個要職人員都是有真本事的傢伙。」
雲默點了點頭,對於華夏的現狀,她心頭很是欣慰,但面上依舊不顯。
「你回來了,挺好的……」韓修宇笑得真切而溫暖,「你該去基地或者聯盟看看,當年的那批孩子,都開始成長了。原本咬着奶嘴的現在會跑會跳,有部分天生就是天賦極強的異能者。」
「凌霄在聯盟擔當第一教官的職位,三年來收了五個小徒弟,無一例外全是雷屬性。而最年幼的那位,僅僅三歲而已。」
「不說凌霄,趙易、謝敏姍、藤原兼一幾個都有了欽定的接班人,倒是何梓矜,這三年來和田宏義結成小團隊闖蕩,雖沒遇到什麼合心意的小弟子,但她成立了一個傭兵工會,名字叫『默守城歸』。」
韓修宇刻意放緩了語調語速將後頭幾個字念清楚,順便還在半空中比劃着:「那丫頭很想你,你離開的三年,她一刻不停地在成長。」
「我以前還擔心她這麼拼命會出事,但她的心理素質看着不錯,能吃苦耐勞,也斷得清楚是非。我瞧着她不像是走極端的樣子,就不再派人去她身邊守着了。」
「不過,她一直覺得你當年背着那麼多人前往東南亞打一場實力懸殊的仗,就是因為我們這批人實在太弱的緣故。你不需要解釋什麼,這倒是個事實,我也有同感。」
「但凡我們能稍稍跟上你的步伐一些,可能你和狐狸就不會陷入苦戰了。」
「我們想跟你說謝謝,但同時也想說一句抱歉,雲默……」
「這不是你們的錯。」雲默說道,「不是自己的錯還往自己身上包攬,這不是反省,這是傻。再來一次,我還是會孤身前往,我是『刃』,就該有刃的樣子。」
二人坐着又絮叨了一會兒,直到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直到這個小鎮的遠方傳來軍車行駛的響動。
充當了幾個鐘頭壁花的雲靖薇合上漫畫書,眼神輕飄飄地從韓修宇身上斜過,就像是在看一件無關緊要的物品。在雲默和韓修宇結束對話後,她便挨着雲默坐下,一副我就要坐這裏誰說話都不使的模樣……
「來了啊……速度還挺快的。」雲默看着遠處揚起的煙塵,隨後招呼着二人往外走,「是時候回基地看看了。」
……
第一站,雲默跟着軍隊前往了「榮光」。怎麼說「榮光」都是在末世最先立足的地方,她既然已經回歸,自當「回家」看看。
三個人坐在頭一輛敞篷的軍車上,韓修宇佔據了副駕駛座,雲默和蟲女則坐在後頭。軍車內部還算是寬敞的,但並不是誰都有那個勇氣敢跟幾尊大神呆在一處,故而到了最後,他們只留下一名軍人開車,剩下的軍人只能使喚到後頭去,任由他們竊竊私語。
畢竟,雲默回歸這事兒……要是不咬咬耳朵,韓修宇真怕這批軍人憋死。
「哎呀臥槽……原來是真回來了?那是雲少校吧?」
「白痴,現在該是雲少帥了!」
「可是這個身量,瞧着不像是以前的那位……」有人低聲道,「氣勢比以前弱化不少,不該是更強嗎?」
「你咋能從外表看人啊……腦子是個好東西,我希望你也有。」
……
他們刻意將聲音壓到最低,但他們卻忘記了,在高階異能者耳朵里,他們最低的聲音也跟廣播一樣響亮……雲默面無表情地坐在車裏,而副駕駛座上的韓修宇還真有些尷尬。
「他們只是激動了些……」他乾巴巴地說道,「平時都是群不怎麼活躍的軍人,額,不僅不活躍,還嚴肅得緊。」
雲默抬起黑黢黢的眼睛看了他一眼,仿佛在說「這就是你說的『不活躍』和『嚴肅』」?
韓修宇:「……」
車內的氣氛有些沉默,駕駛員額角的冷汗緩緩淌下。片刻後,軍車開始向前駛去,而車內的安靜也沒有維持太長時間,韓修宇是個會調動氣氛和轉移話題的人,沒多久就將話題引上了正軌。
「你名義上的弟弟,雲景歌,是個天賦強悍的金屬性異能者。」韓修宇說道,「他還沒滿五歲,但對於金屬性的操控能力卻很厲害,我親眼見過他將指甲凝成刀片,在鋼板上切下痕跡。」
在鋼板上切下痕跡……
雲默抬眼,問道:「他的異能,這是到一階高段了吧?」
「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韓修宇的語氣稱得上讚嘆,「不僅有能力,而且性子不錯。都說三歲看到老,他以後興許是個溫和的人。」
金屬性異能者……溫和的人?
雲默並不這麼認為,金屬性作為主攻性的異能,要是龜縮在戰線後方着實不是個事兒。它存在的價值便是極強的攻擊和堅硬的防禦,準確的說,金屬性所培養的往往是一群好戰分子。
饒是雲景歌初始是個溫和的人,但異能和性格是相互影響的彼此,他的年紀還小又有很多不確定性,以後會如何倒還真說不好。
「凌霄、我、應天揚幾個都選好了合適的接班人,倒是你,雲默,你和景歌的屬性相近,倒是可以指點他不少。」
「金屬性……」雲默喃喃念道,「天生金屬性的孩子……」是最適合機甲化的孩子。
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她之外,再不會有第二個能機甲化的存在。第一是人類技術的不足,第二是機甲化可不是什麼資質的人都能承受的「酷刑」。
然而在返祖之後,她體內所有的雜質基因全被剔除,就連機甲基因也被融合優化,徹徹底底地化作了本能和血肉的一部分。可以說,當機甲化拔升到極致後,雲默已經談不上傳統意義的「機甲戰士」。
她就像愛納德一樣,是肉身和機甲的完美結合。
「我會考慮的。」雲默給了韓修宇一個模稜兩可的答覆。
雲景歌具有極強的金屬性異能,同樣的,按照他的年齡和天賦來看,這孩子必然是適合機甲化的。然而,機甲化的戰鬥力委實超越同階異能者太多,若是這孩子以後長歪了且還具備如此強悍的能力,那必然是人類的災難。
所以,即使知道他適合,雲默也要觀察一二。
蟲女雲靖薇斜斜地倚靠在雲默的肩上,全身跟沒骨頭似的橫躺在後座上。敞篷的軍車上頭投下一片陽光,帶着八月份特有的暑氣和熱度,還傳遞着一股不清不楚的味道。
她忽然坐起身子擺出一個戒備的姿勢,在複眼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觀察里,瞧見了一個若隱若現的人形體。
「膽子很大啊……」蟲女冷笑,專注地盯着某一個點,「把我們當成食物?」
雲默八風不動地坐着,而韓修宇的精神力已經覆蓋上整一支車隊。
「七階體?」已經八階的韓修宇轉過頭盯着某處,聲音冷冷,「它已經進入我的擊殺範圍,要動手嗎?」
只要他想,現在就能捏爆對方的腦袋。
「不,活捉。」雲默突然說道,「拖回去觀察研究,我要了解下如今喪屍的進化程度。」
「如你所願。」
韓修宇話音落下的那刻,這片荒蕪的土地上突兀地長出無數彎曲的精神力絲線,它們猶如蜘蛛網般黏上了喪屍的肢體,就在對方還沒反應過來的瞬間將它裹成了一個粽子,動彈不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