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得有些嚇人……
沒有風,沒有夜蟲的鳴叫,車家偌大的府邸宅院內,只有那幽幽的燈光散落在各個角落,以及時而巡視而過的三兩個人影,打着呵欠,又或者是竊竊私語,總之這漫漫長夜難熬,得找些樂子來消磨。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車老爺子突然從夢中驚醒,一頭冷汗,劇烈地喘着粗氣,他剛才夢見了自己已故多年的老伴兒,就坐在他的床尾,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明明已經是蒼老的模樣,可身上穿着的卻是他們成親時候紅嫁衣,老伴的臉上掛着笑,可那笑容看起來冰冷,仿佛藏在暗處,又有一縷冰冷的光照在上面。
對於自己的老闆,車老爺子不害怕,哪怕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他也不會怕見到自己的老伴,一起生活了幾十年,他如今又是這個年紀了,如果真能和老伴在地下黃泉相聚,倒也算是一件幸事了,只是聽說那碧落黃泉深處,喝了孟婆湯便可以忘記今生投胎轉世,老伴會在奈何橋頭等他麼?
人上了年紀就容易孤獨,尤其兒孫多福了無牽掛的時候,現如今車家已然是黑河省第一大家族,與林昆之間的契約關係,只要車家不違背誓言,車家至少可以再昌盛百年,兒子車國海雖說難以承擔一家之主的重任,但也並非無能泛泛之輩,車勇已經從之前失去愛情人的陰影中漸漸走了出來,前些日子還想着要出家剃度,被車老爺子拉下來一席長談之後,終於明白了肩上所要擔負的家族重任。
至於最愛的孫女玲玲,車老爺子一直不想讓她太多參與家族的事,但凡是涉及到江湖,必定是爾虞我詐血腥瀰漫,一個姑娘家的本就應該享受榮華富貴生活安逸,可車家家大業大,再加上人丁不旺,沒有了這個孫女的能力分擔,還真有些運作吃力。
車老爺子甚至有已經打算好了,等孫子車勇可以接受其他的姑娘,他馬上就安排讓其成親,一定要多生男娃,這樣一來偌大的車家才能夠經久不衰。
床頭空蕩蕩的,不見老伴兒絲毫身影,車老爺子心緒平靜下來之後,又輕輕嘆了口氣,自言自語地說:「桂芝,我現在在這世界上已經沒有太多牽掛了,如果你真能把我帶走,就帶我走吧,孩子們已經不用我在操心了,這家族裏的上上下下我也都交代出去了,現在又和燕京大家族的家主結盟,我從來沒想過我們車家會有如此紮實壯大的一天……」
車老爺子自言自語,忽然想到了以前在山中認識的一位年高大和尚,那大和尚酒肉穿腸,違背了寺門裏的清規戒律,卻將佛經大道瞭然於心,一次山中對飲,大和尚就對車老爺子說過,世上本無鬼神,可鬼神又存在於世間,存在善念者的心中,一心向善之人心中住着的是神佛,而凶神惡煞的歹人心中住的是惡鬼,所以善惡皆在一念之間。
車老爺子又想到了民間的傳說,如果夢裏見到了已故亡人,而且看得清他(她)的容貌,那就代表着做夢者也即將離開人世。
已經過了午夜,車家府邸大院外突然來了三輛車,三輛車就停在大門口,一時間沒有人開門,也沒人下車。
守在大院門口的幾個年輕人僕人見狀都好奇地看過來,本來惺忪打着哈欠,這會兒也都精神起來了。
中間的是一輛軍綠色的陸地巡洋艦,車內的老者闔着雙眼,一副閉目養神的模樣,坐在前排副駕座上的年輕人道:「爺爺,已經到車家的府宅了。」
老人依舊是闔着雙眼,語氣淡淡地道:「北島和勛,一直被寄予厚望,認為是年輕一代里不可多得的奇才,無論是武學造詣,還是胸襟氣度,現在既然他已經死在華夏,還搭上了家族裏那麼多好手,那些之前一心想要北島和勛繼承家族未來掌權者的老傢伙們氣憤之餘,也徹底慌了神兒,這一次是我們旁系的機會,你可要好好把握了。」
副駕座上的年輕人眼神中閃爍起光芒,但很快他的臉色又是恢復了從容冷靜,低聲問:「爺爺,我們旁系不是不參與家族權力的爭奪麼,你也一直堅持……」
不等年輕人說完,老者打斷道:「那是過去了,北島家族居合斬、鬼刀術、三刀流、一刀斬、千葉斬,分為了五大派系,其中鬼刀術的屬於嫡系,而我們其他四個派系只能輔佐,可這次閉關之後我也想明白了,北島家族枝繁葉茂,追溯五百年本是同宗, 如果不是被寄予厚望的北島和勛被殺,或許我甘願你將來鎮守一方輔佐北島和勛,可現在北島和勛已死,嫡系當中再無第二人可以堪當大任,如此說來這家主的位子還不如你來坐了好。」
「爺爺……」
年輕人雙眼放光,表情難以控制地激動起來,「多謝爺爺提攜,北島龍鳴絕對不辜負爺爺的期望。」
老人翕合着的眼睛睜開,目光看似平靜卻殺氣畢露,聲音淡淡地道:「居合斬九重,你應該已經破七進八了吧,如果北島和勛還活着,他應該已經不是你的對手了,要想讓家族裏的那些老傢伙放棄食古不化的舊觀念支持你,必須讓他們先看到你的硬實力。」
「爺爺……」
「帶上你的居合刀,把這車家血洗了,沒有什麼比鮮血更能讓人興奮,也沒有什麼比鮮血更具有說服力。」
「是,爺爺!」
北島龍鳴聞言精神大作,左手抓起了放在座位旁邊的三把刀,居合斬一脈只需要一把武士刀在手便可以,三把刀長短不一,所發揮出的威力也是各有千秋。
車家大門口站着的四個值守的家僕,見這三輛車就這麼停在那兒,幾個人對視了一眼,由其中的兩個上前問明情況,而另外的兩人隨時準備關上大門,被將對講機抓在手中,一旦有什麼情況立馬向執勤隊長通報。
兩個僕人手中都抓着警棍,一前一後的向三輛車走過來,這時中間那輛陸巡的車門突然打開,上面下來了一個年輕人,這年輕人身材頎長,腦袋上扎着一個發咎,臉色看起來蒼白而又冰冷,左手扶在腰間的三把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