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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荷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中山王怎麼可能當着皇上的面說出這樣的話來?
看來皇后娘娘說的果真沒錯,她今日的委屈沒有白受,現如今聽到這話,便是死也值得。
劉驁望向余香,卻見她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這反而激怒了他。
聽見這話,他覺得詫異,而余香卻不覺得,便說明她一早便知道。怪不得她根本不急着來救芷荷,只因為她早已備好底牌,等着劉興出手。
他本想借着芷荷控制住余香,讓她別再胡作非為,懂些規矩。可是現在看來,他卻是被余香玩弄於股掌之間。
照他看來,自己也好,劉興也好,平陽也好,都不過是她棋盤上的一顆棋子,權利在她。
拿他當什麼?拿他皇家又當什麼?
沉默了半晌的劉驁終於開口,「哦?朕竟不知皇弟已有心上人,況且這個人還是皇后的貼身侍婢。不得不說,皇后的嘴真是夠嚴實的。皇后,朕問你,若是朕准許,你可看好芷荷與興兒的婚事?」
劉驁將選擇權交給了余香。
平心而論,余香並不看好芷荷跟劉興在一起,她大可不對劉興的性情品頭論足,單說家境,便是天差地別。
門不當戶不對可有幸福嗎?看看她跟劉驁,難道不是最好的例子嗎?
為何同樣是不得皇帝寵愛,太后當年就可以穩坐後位,而她就要日日提心弔膽?還不就是因為家世。
礙於王氏一族當年在朝中的地位,無論王皇后多麼不得寵愛,她還是這後宮的主子。
可是自己就不一樣了,沒有任何人能為她撐腰,站在她身後的便只有恨不得她早日滾下後位的一雙雙眼睛。
難道芷荷,不是也如自己一般嗎?
嫁給劉興又如何,縱然再伶俐,再聰明,這寵愛又能堅持到幾時?
話幾乎就要說出口,可她卻看到了芷荷面紗後那道緊緊注視着自己的目光。
那目光里藏着渴求,藏着盼望。
顯而易見,她想要嫁給他。
余香猶豫了,她有什麼權利阻止芷荷去嘗試被寵愛的滋味?如果她願意,那就應該讓她得到。這不正是一直以來她教給立政殿眾人的道理嗎?
爭取想要的,不要等。
所以,余香開口道:「皇上,臣妾以為應當讓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王爺他也到了該娶妻的年紀,與其勞心勞力的塞給他一個不愛的,倒不如許給他這個鐘愛的。畢竟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親。陛下覺得呢?」
劉興愣愣地望着余香,他不敢相信余香竟然會如了自己的心愿。
她在這兒裝什麼好人?她應當是恨自己恨的要死,怎麼可能在皇兄面前說自己的好話?
芷荷聽到這一句,也摘下面紗跑了過來,跪倒在皇上腳邊。
也不說話,倒是就這麼跪着。
「你怎麼在這兒?還穿成這個樣子?」見芷荷突然冒出來,倒是嚇了劉興一跳。他還以為芷荷此刻應當是被捆綁在什么小黑屋裏,現在看來穿得竟然不錯,這是怎麼一回事?
接下來的時刻,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等着劉驁開口,等着看這樁出乎意料的姻緣到底是一個怎樣的結果。
「芷荷今日作為平陽公主替身有功,也算是為漢王朝與西域的議和出了一份力。既然皇后也看好你們二人的婚事,那朕便成人之美,在此為你們二人賜婚。封芷荷為中山王妃,擇吉日完婚。」劉驁的尾音拖得很長,似乎並沒把話說完。
余香微微鬆了一口氣,輕笑着望着跪地謝恩的一對,覺得這兩個人看起來倒也是般配的。
她恨劉興,卻不恨他有了一份好姻緣。
畢竟情分難得,她嘗過那好滋味。只可惜,它來得快,去的也快。
「你們兩個起來吧,朕的旨意尚且沒有宣完。」劉驁果然還有話要講,只不過這一次卻將矛頭對準了余香。
「皇后今日曾對朕講,說身子不適想要出宮散心,朕當時也答應了你,處理完平陽公主一事,便准你出宮。現在既然平陽公主一事圓滿解決,那你便出宮去皇陵靜養一段時日吧。有祖宗相陪,你既可為漢王朝祈福,又可靜心養性。事情便就這麼決定了,今日你回去收拾行李,明日朕便親自送你出宮。」劉驁並沒有詢問余香的意見,而是直接給出了命令。
他捕捉到了余香眼神中的驚詫,突然想笑。
想不到你南宮天寧機關算盡,卻也有事情能夠讓你覺得驚詫?
你不是想要成全他們麼,朕准了。
你不是想要出宮散心麼,朕也准了。
皇陵內,你進得去,出不來,插翅也難飛。
我倒是要親眼看看,你還如何顛倒是非,干預朝政,勾結外臣,操控皇家。
看守皇陵?余香在心裏一遍又一遍重複着這四個字,覺得像是聽見了一個笑話。
她只覺得劉驁平生這點壞心思全都用在自己身上了,卻還以為做出了什麼聰明事。
他針對自己做什麼?可知道普天之下她獨獨沒有針對他。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任你前方刀山火海,我仍敢往前走。到時候,你又能把我怎麼辦?
「臣妾叩謝陛下隆恩。還請陛下放心,臣妾定會日日燒香祈福,願先祖庇佑我大漢,永世太平。」余香跪地謝恩,語氣里沒有任何不情願。
劉驁以為她會恨,會怒。可是都沒有。
余香的不慌不忙倒是讓他更加害怕,她才多大,這又是一個怎樣的女人,有多深的城府?
那皇陵陰森不說,且冬日裏寒冷至極,余香不是不知道的。
她如果此時跪地求饒,也許他會念及舊情,心軟饒過她,頂多將她禁足於立政殿內,便也罷了。
可是偏偏沒有求饒,她在謝恩。
「起來吧,路途遙遠,皇后明日也需多加小心。皇弟,你也先回去吧,畢竟尚未成親,別總是帶着人家姑娘往無名殿跑。來日方長,別總耐不住性子。」劉驁又對劉興講道。
剛有了賜婚的大喜事,任是在余香面前,他的唇角還是合不上。聽了劉驁的話,便只知道一個勁兒點頭,道:「皇兄,那臣弟便先回去了,你定要叫人給臣弟選個好日子成親。」
臨走時,還拉了拉芷荷的手,這才離開。
「時候不早,皇后你也可以早點回殿準備東西了。」劉驁出言趕余香走。
劉興離開了,平陽公主尚且沒有回殿,此時這鈴蘭殿正殿便只有劉驁與余香兩位主子。
余香輕輕靠近劉驁,站在他身側輕聲念了一句,「真遺憾,臣妾今年無緣陪您過生辰了。」
說完這話,余香便轉身離開了鈴蘭殿。
劉驁說的沒錯,若是明早起程,她的確要現在回去收拾行李了。
離開鈴蘭殿後不久,余香便轉頭對阿夢囑咐道:「你現在去樂府告訴鶯鶯明日我要去皇陵的事情,就讓她專心編排舞蹈,一切照舊。要找我時,便去長安城翡翠樓內,找陳公子傳信,說是我的朋友就好。如果我沒猜錯,皇上現在對我已有戒心,沒準會找人跟上我。你便多費點功夫,先去太醫署找年太醫開藥。兩副方子,一副安神,一副安胎。而後你再從太醫署的後門走,繞去樂府。記住了嗎?」
阿夢在心中默念了一遍這些話,然後認真地點了點頭。
雖然她不知道娘娘為何要這麼做,但是她不需多問,只需遵從就好。
有了皇后娘娘的囑託,她走每一步的時候都萬分小心,時不時便停下腳步暗自注意可有人跟蹤自己,但並未感覺到什麼。
然而阿夢不曾知道的是,她身後的確有人暗自跟隨,只不過這個人不是皇上派來的,而是定陶王劉康派來的。
這人便是喬公公。
憑藉他的身手,阿夢若想察覺,怕是也困難。
喬公公此次跟蹤阿夢,倒不是因為劉康覺得余香要有什麼預謀,而是想憑藉阿夢的舉動,確定余香的安危。
劉康只聽說余香被劉驁三番兩次叫去宣室殿,而出來時臉色都不好看。
這便令劉康擔心了。
派去喬公公,除了他身手好,能信任外,還因為他現在潛伏在馬八子身邊。
畢竟馬八子現在懷有身孕,真的被人逮到,她宮殿的人,別人多少也會照顧着一些。
阿夢來到太醫署,見到年太醫後,便附耳與他說道:「娘娘讓我來找你開兩副方子。一副方子安胎,一副方子安神。」
阿夢很怕年太醫詢問自己理由,她都不知道娘娘為何要自己這麼說。
她更是猜不出這安胎的方子是要給送用。
這宮內懷孕的人,不是只有馬八子一個嗎?娘娘總不會大費周章就是為了給馬八子留一道方子吧。
幸好,年太醫什麼都沒問。
「好,你稍等,容本官這便去寫。」
很快,年太醫便遵從囑託,寫下兩張方子,遞給阿夢,便依次告訴她用途。
「可還要配了藥送去立政殿嗎?」年太醫詢問道。
「不必了,娘娘沒說便是不用。」阿夢說完這話,又跟年太醫嘀咕了幾句,便打後門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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