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也鬧過了,莫小冉也沒忘了正事兒。
「你現在跟你那個大學同學還有聯繫嗎?能不能通過她聯繫上鄧汝真教授?」莫小冉問。
「你希望我再跟她聯繫嗎?」聶子寧曖昧地在她耳邊吐氣,壞心地挑釁:「冉冉,你不要忘了,她可是曾經喜歡過我的人呢。」
莫小冉一向是一個以大局為重的人,從來都分得清輕重緩急。即使她有一些介意對方曾經喜歡過聶子寧的這個事實,可畢竟已經過去了這麼久,在這個當口,聯繫上鄧汝真教授、拜託他答應給陳競動手術,才是最正經的事兒。
「這樣不是更好?你請她幫忙的話,她怎麼也不好意思拒絕吧?」莫小冉斜着眼睨他。
聶子寧原本期望看到莫小冉吃醋的模樣,卻並沒有得逞,於是再下一劑強心針:「那萬一她同意幫忙,可條件是我和她在一起呢?你也願意?」
莫小冉自然知道他只是在開玩笑,也就沒怎麼把這話當真,並且打算讓他鬧心到底:「那也行啊,正好我也可以踹了你再去找個小鮮肉。最近星辰簽了挺多帥哥的,相貌正、身材贊。你知道現在特別紅的那個李一風嗎?我還挺喜歡他的,還打算找個機會讓莫家麟給我介紹一下來着。」
「你敢。」聶子寧的臉立刻黑了下來,沉聲威脅道。
聶子寧從來沒有用這樣的語氣同她說過話,這讓莫小冉很有些不適應,同時,也被他戳中了反骨。
「我有什麼不敢的?」莫小冉冷哼一聲,作勢要給莫家麟打電話,「我現在就讓莫家麟給我介紹!」
聶子寧手長腳長的,很容易地就將莫小冉桎梏住,從她手中拿走了手機。
「聶子寧你把手機還給我!」莫小冉努力地掙扎,卻怎麼也夠不着手機。
「不還。」聶子寧賭氣地將手機塞進了自己的褲兜里。
莫小冉立刻撲上去,想要將手往他的褲兜里伸,卻沒想到他一個閃身,她摸到了不該摸的地方。
仿佛被火灼燒到了一般,莫小冉驚得瞬間將手收回,藏到了背後。
聶子寧的表情又變了,直勾勾地盯着她。
他這樣子的表情莫小冉再熟悉不過,跟那幾次吃掉她之前一模一樣,於是她警覺地退開好幾米遠。
「手、手機你想要就送給你好了。」莫小冉嘴硬地說完這句話,一陣風似的衝出了書房。
聶子寧看着她倉皇逃跑的背影,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騙了她。
他和鄧教授的女兒鄧卉茹是大學同學是事實,鄧卉茹對他有意思、曾經追求過他也是事實,而他沒敢讓莫小冉知道的是,他和鄧教授也有過一些交情,甚至鄧教授也一度想要撮合他和鄧卉茹,最後還因為撮合不成功而覺得遺憾。
聶子寧承認,他上一次撒謊說不認識鄧教授是因為嫉妒,他看着莫小冉為了陳競的事情而奔波勞累,他不甘心,但更多的是心慌與害怕。他心中的黑暗面迅速地擴大,甚至生出一個惡毒的想法:陳競就這麼躺一輩子就好了,他就再也沒有資格來同他爭冉冉了。
然而,這個想法剛一冒出來,他就被自己驚到了。他從不知道,自己竟然也會是這樣冷血無情的人。
於是,他後悔了,後悔因為一時的私心而撒那樣一個謊。明明他可以裝作很大度地將鄧教授介紹給冉冉認識,請求鄧教授給陳競做手術,這樣子不僅可以早一些斬斷冉冉和陳競之間的聯繫,還能再一次刷新自己在冉冉心中的良好形象--可是,這些都被他自己給毀了。
這一段時間,他的內心也一直在煎熬。他不是沒有想過要跟莫小冉坦白,可是,他實在鼓不起勇氣。
好不容易,她才喜歡上他;好不容易,她才開始信任他。他不希望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就這樣毀於一旦。
可是,拖的時間越長,他就越心虛,也越心慌。
萬一,冉冉某一天得知了真相,她會怎麼做?而他,又該怎麼辦?
他知道她拜託莫家麒和莫家麟幫忙調查鄧教授的事情,也知道以莫家兩兄弟的能力,找到鄧教授不是什麼困難的事,而在找鄧教授的同時,勢必也會牽扯出他和鄧卉茹的聯繫。
於是,他又準備了一個謊,來圓他曾經撒過的那一個。
果不其然,莫小冉今天知道了,也問了他。因為精心設計過,他回答得滴水不漏,她沒有半點起疑。
可是,他卻還是高興不起來。席捲而來的,只有更深的恐慌。
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這個謊言的雪球,總有一天,會將他自己包裹,讓他窒息而亡。
臥室的門沒鎖,聶子寧將門推開,莫小冉已經將自己裹進了被窩裏。
床頭的小燈開着,暗黃的光照亮了一小方天地,讓聶子寧能夠看清莫小冉的發頂。
她又把臉埋進被子裏睡了。
聶子寧無奈地搖搖頭,走過去把她的被子往下扯了扯,露出她的臉。
莫小冉幾乎是在瞬間就皺起了眉頭,不耐煩地再一次把被子拉上去,閉着眼嘟囔:「冷!」
「家裏開了暖氣,哪裏會冷。」他說。
C城的冬天確實很冷,溫度時常飆至零度以下,可他們只要在家,暖氣就一直開着,室內溫度保持在30度上下,只穿單衣都會覺得熱。但莫小冉就是喜歡在睡覺的時候把被子裹得緊緊的,跟他躺在一個被窩裏,也會抱他抱得緊緊的,似乎在從他身上汲取溫暖。
她這樣怕冷的體質,雖然時常讓聶子寧憂心,可一想到晚上睡覺時兩人擁得那樣緊,他又覺得慶幸。
「就是冷!」莫小冉似乎是故意和他唱反調,悶在被子裏小聲地說。
聶子寧嘴角微微揚起,將被子扯開一個角,迅速地鑽了進去,將莫小冉擁進懷裏。
莫小冉很自然地往他身邊靠了靠,將臉埋進他的胸前,一手環繞着他的腰。
因為她的動作,聶子寧內心的陰霾稍稍散去一些。他在她的額上輕吻了一下,而後表情凝重地凝着她許久,等她睡得迷迷瞪瞪的時候才敢問她:「冉冉,假如--我是說假如,我哪天要是欺騙了你,你會怎麼辦?」
莫小冉困得眼皮都沒辦法撐開,意識也是渙散的。
她微微地動了動嘴皮子,小聲地說了句什麼,儘管口齒不清,聶子寧也還是聽見了--
「我會跟你分手。」
聶子寧的心霎時間跌入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