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筠見過寧蓉兒後的一段日子,是她有史以來最忙碌的。每天除了服侍康熙外,還要奔波於棲鳳樓和裕王府之間,為那對苦命鴛鴦傳遞信件,時間如梭,一晃半個月過去了。
就在保泰和寧蓉兒如火如荼時以書信互訴相思之苦時,靈筠這隻「信鴿」卻不合時宜的提出了抗議。倒不是她不想再幫他們的忙,只是這項工作危險系數太高,好幾次都差點被胤禵逮着,康熙也心生疑慮詢問了幾次,在這麼下去肯定要露餡。
再者說,從光通書信也不是長久之計,萬一哪天東窗事發,她首當其衝倒霉不說,保泰和寧蓉兒兩個也勢必難逃分離的命運,思來想去,要想廝守一生,只有私奔一途可行。
說是入了秋,可盛夏的灼熱似乎還未褪去。
這日中午,驕陽似火,天空亮得耀眼,好像一大張燒燙了的鐵板。路邊垂柳的細枝一動不動,樹影縮成了一團,蒙着一層塵土的葉子都蔫蔫地打卷了。
靈筠坐在馬車上,忍受着酷熱的煎熬,身邊的琉璃不停的幫她打扇,額頭的汗水還是不停的滑落,這該死的天氣,扇出的風都是熱的!伸手奪過琉璃手中的扇子,自己用力的揮舞着。
就在靈筠快要被蒸熟的時候,馬車停了下來。不等琉璃打簾,她便跳下馬車,抬頭看着朱紅色大門上「裕親王府」的藍漆金子的匾額,心中不覺長出口氣,我的娘啊!可算到了。
靈筠右手不停的扇着扇子,招呼一聲琉璃,快步走了進去。
穿宅過院的往保泰房間而去,遠遠的就看見房門大開,保泰身着家常衣服,氣定神閒的在書案後練字,小廝長鳴在旁伺候着。
靈筠加緊腳步走進房間,頓覺周身涼爽,斜眼一看,三大缸冰塊正不停的釋放着涼氣。轉身走到冰塊旁邊,呼扇着涼風,享受着片刻的清涼。
「棠梨軒沒有冰敬嗎?跑我這來佔便宜。」保泰停下筆,抬起頭含笑看着靈筠。
靈筠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是啊,我這腦袋真是被驢踢了,不知道在家裏享受,頂着大太陽跑來找你。」
「呵呵!」保泰輕笑一聲,放下筆,走到靈筠身邊,拱手陪笑道:「小的言語不周,還請格格恕罪!」
靈筠仰着頭,毫不客氣道:「知道就好。本格格大人大量就不跟你計較了。」隨即抬頭使了個眼色。
保泰會意,扭頭吩咐道:「長鳴,去給格格準備些冰鎮水果。」
自從保泰和寧蓉兒的戀情曝光後,老王爺就以侍奉主子不利為由,撤換了保泰身邊的貼身小廝。現在這個長鳴,說白了就是老王爺的眼線。所以每次靈筠和保泰會面都不得不想辦法支開他。
保泰一轉身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看着靈筠問:「有什麼事嗎?」
靈筠向外看看,湊近他輕聲道:「今晚酉時,城外秋風亭。」
保泰剛想詢問,長鳴端着冰鎮水果走了進來。
靈筠看着保泰,站起身:「好久沒見過王爺了,趁着今天有空去給他老人家請個安。」說着捏起一串葡萄,沖保泰神秘一笑,揮揮手,揚長而去。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烈日釋放了一天的光和熱,似乎沒了力氣,空氣中酷熱褪去,變得涼爽了許多。靈筠不禁感慨,這才是秋天應有的天氣嘛!
酉時初刻,靈筠和寧蓉兒坐着馬車來到了城外的秋風亭,為了掩人耳目,靈筠沒帶一個人,就連馬車都是臨時租的。
來到郊外,靈筠先跳下馬車,接着把寧蓉兒扶下來,打發走車夫,拉着她向秋風亭走去。
秋風亭內並排站着兩個人影,寧蓉兒扭頭看着靈筠,露出不解的神情。
靈筠微微一笑,解釋道:「我怕老王爺不放保泰出來,特意讓胤祥去接他的。走吧,我們過去。」
寧蓉兒看着靈筠輕輕點點頭。
靈筠拉着寧蓉兒,看着保泰和胤祥的背影戲虐道:「哎呀,讓兩位爺等我們,小女子真是不好意思啊!」
胤祥和保泰轉過頭來身來。胤祥看着靈筠,嘴角含笑,無奈道:「你呀,嘴巴什麼時候能老實點,別把寧姑娘帶壞了。」
「你說什麼?!」靈筠惡狠狠的走上前,伸手捏住胤祥的耳朵,老神在在道:「啊,我今天晚上想吃醬爆耳朵了。」吧嗒吧嗒嘴,「這主意不錯。」
胤祥笑着將靈筠的手抓下來:「哎呀!好疼啊!」指着她的鼻子,「你怎麼這麼凶,也不怕讓人笑話!」
保泰擺擺手:「沒事,靈筠的本事,我早就領教了。」
一句話引得眾人都笑了起來。
靈筠狠狠白了保泰一眼,揮揮手道:「好了,不要鬧了,言歸正傳。」看着保泰兩人,語氣嚴肅道,「保泰,蓉姐姐。以現在的情況來看,你們想在一起根本不可能,就算老王爺最後同意,皇上也不可能答應。所以你們如果想擺脫分離的命運,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私奔!」
「什麼!」胤祥、保泰、寧蓉兒異口同聲的喊道,嘴巴張的都能塞下一個雞蛋。
保泰和寧蓉兒剛開始的時候有些猶豫,可相守一生的誘惑實在太大了,最終兩人都表示同意並敲定計劃,決定用三天的時間籌備。兩人約定在三天後酉時,城門關閉之前離開京城。
月色昏黃,棠梨軒花園內,胤祥緊鎖雙眉,沉默不語,心中似乎有無限的煩憂。
靈筠在旁邊瞧着他,用手在他眼前晃晃:「喂,你幹嘛!跟人私奔的又不是我,你幹嘛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胤祥沒有心思玩笑,握住靈筠的手,深沉道:「我是在擔心你,一但保泰私奔成功,裕親王府失去世子,皇叔定然不會善罷甘休,皇阿瑪更是會龍顏大怒,到時勢必追查。萬一查到你的頭上,皇阿瑪大怒之下,那你……」
靈筠伸手捂住胤祥的嘴,阻止他說下去,飽含深情的看着他:「若我失去了皇上的寵愛,你會嫌棄我嗎?」
胤祥握住靈筠的手,放在唇邊輕啄一下,深情款款道:「無論發生什麼事,你在我心裏的分量都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減少。」
靈筠心中感動,順勢站起身子,摟住胤祥的脖頸,靠在他身上,貼近他的面頰,動情道:「胤祥,你想想看,如果有一天,你我也要承受分別之苦,是不是也會希望有人能幫助我們?將心比心,又怎能置他們於不顧。」
胤祥用手撫摸着靈筠的臉:「靈筠,我的靈筠,噬我魂奪我魄的靈筠。你是那麼善良,我何其有幸能夠擁有你。你放心,不管將來發生什麼事,我都會與你一起承擔。」
情不自禁的緊了緊懷抱,心有所感道:「我也是,不管將來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離開你,絕不會。」
胤祥抱着她,輕喃道:「我知道,我知道。」
原本以為事情到這裏會有一個完美的結局,只可惜蒼天不仁,總喜歡將完美的東西打破,令人扼腕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