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送上門[娛樂圈]
白鏡記得這個人,當初秦非在片場鬧着要換主演就是想換這個童遙,童遙是華爍的台柱,在華爍的地位就和韓清在天娛差不多,只要是華爍投資的影片童遙八成都能當上主演,而這次《弄臣》是兩方共同投資,所以男一和男二分別是韓清和童遙,只不過這倆人完全不同,韓清雖說是穆楓在捧着,但的確演技精湛,作品過硬,幾次受邀參加過威尼斯和戛納的電影節,而入圍了兩次金雞獎最佳男主演的榮耀也的確證明了他自身的實力,而另一邊的童遙,卻是和韓清完全相反,主演的電視劇電影多達二十多部,卻沒有一個口碑好的,所有作品的豆瓣平均評分不超過五個數,被影評家們戲稱為「爛片王」。童遙拿得出手的幾個作品也都是沾了大神們的光,大火的那麼幾部影視劇也都是跟着韓清、薛謙這些人一起演的,還都是男二,讓觀眾有種實力忽高忽低的錯覺,實際上卻壓根兒沒什麼實力,全靠秦非和華爍砸錢撐着。那人要是努力也就罷了,沒天賦至少可以勤能補拙,可童遙壓根兒沒心思琢磨提升自己的演技,成天就靠炒作和花邊新聞博眼球,還被打造成了國民第一酷哥的形象,什麼賽車啦,競技遊戲啦,游泳健將啦之類的,和演戲完全不搭邊,但架不住年輕觀眾們偏偏就買賬,所以靠着這些層出不窮的話題也依然保持着極高的曝光度。
韓清一向最討厭這種浮誇又成天出么蛾子的人,所以童遙這個名字在韓清的黑名單中高居榜首,倆人見面就掐,《弄臣》劇組為這兩尊大佛是操碎了心,再加上韓清那有什麼說什麼的銳利性子,有好幾次倆人都差點打起來,以至於全劇組的人看到那倆人的物理距離不小心接近了,有膽子的就準備拉架,慫蔫的就趕緊跑路,不怕事兒大的乾脆就押注賭最後誰能打贏,當然,大部分人都會賭贏,韓清那人氣急了拼起命來是恨不得舉起石頭把人砸扁的,童遙那種人造酷哥哪是那位煞神的對手,被揍了幾回就老實了,索性見着韓清就繞道走,實在被刺激狠了就擼袖子上一回,然後繼續頂着鼻青臉腫的腦袋跟秦非告狀。
總之這倆人差點沒把劇組人員折騰死,這會兒連兩個人的躺椅都拉開了最遠的距離,一共五個主演加白鏡的位置,韓清在最右,童遙在最左,還小心翼翼地在正中央擺了個插板,以防倆人突然抽-動起來還能有個緩衝的時間拉架……
白鏡倒是真挺意外童遙和羅昊竟然是同期出道,前者是秦非跟前的紅人,而羅昊長相平平也沒什麼人注意,他自己也沒那心思,就只能老老實實地演戲,卻因為接不到什麼好角色幾年都不溫不火的,白鏡看着這一屋子裏形形色-色的人,頭一回意識到「紅」這個字的背後隱含了這麼多複雜的東西,而紅與不紅的差距,竟會如此的天差地別。
而自己呢?僅僅是因為有穆楓照顧着,便享受着羅昊這樣的人幾年奮鬥都得不來的待遇——導演和製片的關照,工作人員的禮遇,發佈會靠前的位置和十多個和自己相關的提問,還有如今這休息室中處處給自己方便的優厚條件……
只是因為穆楓,一切只是因為那個男人現在在全心全意地追求自己……
那如果有一天,他忽然膩了呢?
膩了,眼前的一切就只是過眼雲煙,而韓清卻不一樣,穆楓膩了,他還是那個韓清,被萬人追捧,被粉絲熱愛,依舊有大把的邀約等着他,而自己就和童遙一樣,如果失去了背後的那棵大樹,就只是被人任意踐踏的爛泥而已……
羅昊站在白鏡身後,看着男人陰晴不定的臉色,擔心地訥訥說道,「白哥,你咋啦?」
白鏡回過神來,將心中翻騰的情緒強壓下去,他微吸口氣,回頭看向羅昊,「我去洗手間洗個臉。」
&我也去,我上個廁所,嘿嘿,一會兒發佈會我怕緊張……」
白鏡點點頭,倆人便一前一後地進了洗手間。白鏡洗了臉,羅昊還在方便,他就找了個沒人的單間進去,打算也順便解決一下。可剛站穩,忽然聽門外響起兩個人的交談聲。
&哥,昨兒那妹子是你新女朋友?真靚,不愧是童哥啊,有兩把刷子!」
另一個懶洋洋的嗓音嗤笑道,「女朋友?別逗我了,那是秦佬新收的一個玩具,讓我帶出來見見世面的。」
&秦佬看中的啊,怪不得,那小腰小屁股,真辣,我昨兒就想摸兩把,就怕是你的妞兒,沒敢動。」
&要是真喜歡,也不是不能給你玩兒兩天,」那聲音頓了一頓,哼笑道,「那婊-子缺錢缺得厲害,之前跟着羅昊那孫子的,後來總算想開了自己跑過來說要陪秦佬。哥告訴你,那妞兒特玩得起,什麼都干,你等秦佬玩膩了的,我幫你說說准成。」
&哥就是夠意思,哈哈!那等你消息啊。」
&大點事兒,哥兒幾個瞎客氣啥。」
白鏡聽得呆住了,下意識朝羅昊那一間的方向湊近一些,卻什麼聲音也沒聽到,他皺了皺眉,正猶豫着要不要推門出去,忽然聽耳邊砰地一聲響,一個男人清麗諷刺的聲音打斷了那兩人猥瑣的笑聲。
&說是誰呢,果然是你丫這孫子,成天幹這種傷風敗俗的噁心勾當,也不怕以後遭報應啊?」
白鏡聽到這聲音一時愣住了,不敢相信這人竟會出頭。
「……一大早上就這麼晦氣,上個廁所都能遇到個瘋狗,真是倒了血霉,」童遙的聲音帶着明顯的怯懦,卻仍是強撐着挑釁,「韓清,你以為你國際-警察啊,關你屁事兒,一邊兒呆着去。」
韓清冷笑一聲,反倒是又走過去幾步,像是在洗手,水聲嘩嘩直響。
&那玩意兒的鳥事我才懶得管,我只是好心提醒你,少幹這些拉-皮條的缺德事,小心以後自己也戴一摞綠帽子。哦對,也許已經戴了呢,藍貝兒不是簽天娛了麼,你猜穆總喜不喜歡她?」
&清你他媽的!」腳步聲忽然凌亂起來,童遙咬牙切齒道,「想打架是吧!我一個人打不過你,加上肖凌我們兩個還干不倒你?!」
肖凌就是之前和童遙對話的人,也是《弄臣》的配角之一,跟童遙關係不錯,也沒少挨韓清的白眼,那人此刻顯然和童遙統一了戰線,反正秦佬追究下來有童遙頂着,韓清這人成天傲氣得不得了,他也的確想出口惡氣。
韓清卻是半點不怵,仍是一貫的諷刺冷笑,「你也就這點本事,以多欺少,什麼low幹什麼,還真是沒讓我失望。」
&硬是吧?」童遙磨着牙一字字繃着,忽然抓起韓清的衣領,用力推到牆壁上發出咚的一聲巨響,「我今天不讓你跪下來我他媽跟你姓!你給我……啊啊啊!」
韓清剛要伸手開打,卻看到童遙突然地鬆開手,痛叫了一聲後duang地跪在了自己面前。他抬起頭,看到一個男人沉靜而面無表情的臉,那人活動了一下手腕,然後側頭盯向一旁目瞪口呆的肖凌。
&會兒發佈會就開始了,現在動手不太合適吧?」男人淡淡說着,見童遙掙扎着要起來,忽然抬起膝蓋朝他胸口狠狠踢了一下,然後以極快的速度伸手猛地按住對方又要痛叫出來的聲音,接着雙臂一提把人甩到身前,一手按着他的嘴巴,另一手的手臂卡在童遙身前,逼得對方完全動彈不得,而那隻手臂上繃緊的肌肉顯然表明了主人用了多大的力氣,勒得童遙幾乎喘不上氣來。
男人禁錮着對方的動作,然後微微垂下頭,在童遙耳邊低低說道,「你們所有人的打戲都是我替的,還是說,你和肖凌想試試我的真功夫?」
童遙嚇得趕緊嗚嗚地搖頭,肖凌更是嚇得臉都白了,緊張地往後退了一步。
白鏡仍是箍着他,卻是微微笑了笑,「那……還打嗎?」
&唔唔!」童遙趕緊搖頭。
白鏡終於鬆開他,童遙頭也不敢回,也不管肖凌了,轉身就朝門口沖了出去,而肖凌哆嗦着小心翼翼從白鏡旁邊蹭過去,等繞過了人也立馬拔腿跑了。
等兩人都滾蛋了,整個空間裏一時就有些寂靜,韓清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忽然冷哼一聲,不屑道,「誰用你多管閒事。」
白鏡沒說什麼,忽然聽身後的一間門被推開,一個少年畏縮的身影走上前,看着眼前的兩人猶豫着,小心走過來小聲說了一句,「謝謝……」
&謝?」沒等白鏡說話,韓清卻是好笑似的走過去,垂頭看着羅昊嘲笑道,「前女友被人這麼罵,你就在裏面聽着?」
羅昊渾身一哆嗦,頭垂得更低了。
韓清不想再看他,轉身走到門口不客氣地留下了一句。
&囊廢!」
羅昊猛地一顫,等韓清的腳步聲走遠了才慢慢抬起頭,兩隻眼睛都紅了,呆呆看着眼前的白鏡喃喃說,「你也覺得我是窩囊廢吧。」
白鏡看了他一會兒,走過去抬手摸了摸他的頭髮,「很多事情不是別人能斷定的,他不是你,也根本不了解你,沒有資格評價你的生活。」頓了一頓,白鏡又補了一句,「你是什麼樣的人我很清楚,如果有什麼困難的話,跟白哥說說,也許我可以幫你。」
羅昊眼圈驀地一紅,忽然忍不住似的顫抖起肩膀,然後一把抱住白鏡,埋頭在他懷裏嗚咽地哭了起來。白鏡聽的有些心疼,抬起手臂也抱住他的肩膀,另一手安撫地摸着他的頭髮,直到少年完全平靜下來才鬆開了懷抱。
&哥,謝謝你,但是你幫不了我的……」羅昊抽了抽鼻子,咬着牙勉強說,「離離她不聽我的,我幫不上她……」
&離?」
&離離……之前是我的女朋友,後來被秦佬……秦非看上了,想強迫她,結果那天她父親跟她在一塊兒,兩邊打起來,她爸被打得很嚴重,成了植物人,她家沒什麼錢……」羅昊說着說着又忍不住哭起來,「我所有的錢都給她了,可她不要,都給我退回來了,她怕連累我……」
&多少錢?」白鏡問。
&物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醒,她爸爸病情還很嚴重,一年就得一百來萬,可關鍵不是醫療費,是秦非咬定了她父親先動的手,還要往死里告他們,他們一家又要打官司,還要在醫院照顧人,可跟秦非那種人打官司,哪有勝算啊……」羅昊無助地看着白鏡,「離離不要我的錢,我只能偷偷給她媽媽,可我積蓄也不多,秦非那種人我又惹不起,根本幫不到他們什麼……」
白鏡沉默着看着這個一向陽光樂觀的孩子哭得不成樣子,他也不知道要怎麼安慰,只能陪着他站着,心裏卻忽然湧出一股難以言明的憤怒。
秦非……又是那個秦非……
想到自己上次被那個畜生暗算,白鏡心中便止不住地升騰起一股怒火,他當時回到劇組便想找那個混蛋算賬,但秦非從那以後就再沒來探過班,直到現在《弄臣》都要上映了他還是沒再見到那個畜生一面。自己就和羅昊一樣,被那些所謂的上位者當個玩具一般戲耍,逗狗似的被隨意玩弄在鼓掌之間。他們這樣的小人物,永遠就只能被人踩在腳底,永遠被人支配着命運,即使絕望到走投無路,卻也只能這麼無濟於事地哭泣,甚至連反抗的勇氣也不敢有。
無法掌控自己命運的無力感在這一刻忽然就分外強烈起來,白鏡想到自己過去的六年時間,同樣被肆意謾罵,被羞辱,被苛責,卻也同樣只能咬着牙忍耐,無能為力,像韓清那樣肆意驕傲的人生,似乎永遠都和自己陰暗沉悶的生活沒有絲毫聯繫。一齣戲里的主角也一樣是這個圈子裏的主角,一個配角也永遠和戲中一樣可有可無,他們這些人存在的價值就是給主角們鋪路當炮灰,羅昊一樣,自己也一樣,沒有權利、沒有地位,永遠只能在這個社會的最底端卑微地掙扎求生,他們只是一個個微不足道的螻蟻,永遠只能被他人左右自己的命運……
白鏡直直看着前方,眼睛一眨不眨,身側的拳頭忽然一點點地握緊。
只有往上走……
只有往上走才能不被人欺凌,只有不停走到最高峰,才能真正理直氣壯地活着,看不慣的可以反抗,忍不下去的可以不忍,挑釁自己的可以輕而易舉地迎頭反擊,只有往上走,才有資格活得痛快瀟灑……
白鏡抬起頭,視線透過羅昊的肩膀望向韓清離開的方向。
&要以為靠一些下三濫的炒作就能在這個圈子裏混下去,我好心告誡你一句,想出頭,就拿作品說話!」
白鏡靜默着看了很久,那雙漆黑如墨的幽深眸子忽然微微眯起來,又慢慢閉上,然後像是下了什麼決定似的,再次霍地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