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寧一瞥了他一眼,道:「你不要插嘴!說得好聽你是唐家的總管,說得難聽點,你就是唐家的家奴,一條從小養到大的狗。這是我跟唐寧國之間的事情,你最好別多管閒事!」
唐一臉上沒什麼變化,眼睛眯了眯,然後轉頭對老唐說到:「既然他要分家,那就隨他得了。也省得我們老是給他擦屁股!半隻腳都進棺材的人了,也該學會自己動手擦屁股了!」
老唐原本是盯着唐寧一的,聽唐一說完後,目光轉向了唐一,看了會兒,忽然微微一笑,道:「好。那就如你所願,分家!」
這下輪到唐寧一驚訝了,他原本想着老唐肯定不會這麼輕易答應,他還準備了不少後手,正打算一一祭出來,可沒想到老唐這麼輕易就答應了。這一拳他原本使足了勁頭,沒想到卻打了個空,心裏多少有些難受。不過老唐答應了分家,這一喜悅讓他根本沒去多想其他的。
老唐對唐一說:「這樣吧,打鐵趁熱。現在也不晚,你給律師打個電話,讓他帶上文件現在就過來。我們在這裏等他。」
唐一笑着說好。
那笑容看在唐寧一眼裏,忽然心裏有點發毛。但想到即將要分家,唐家這麼大的產業,哪怕就是分到個角,也夠他揮霍很久了。何況,他作為老爺子僅有的兩個兒子之一,又怎麼會只是個角。
這麼一想,唐寧一的心又安定下來。坐在那邊,暗自竊喜着。
忽然廚房來人,告訴晚飯都已經備好,可以吃晚飯了。
老唐站起來,招呼了梁健就走。唐寧一也下意識地站起來跟着走。唐一停下來,看着他,道:「不好意思啊,今天不知道你過來,沒讓廚房準備你的份。這樣,你在這裏等等,待會我讓廚房在單獨給你做一份送過來。」
唐寧一臉色變得難看,看着唐一,恨得牙痒痒。
唐一也沒理會他,扭身就走了。
律師來的時候,梁健他們剛吃好。不得不說,那位能讓老唐都垂涎三尺的大廚的廚藝是真的不錯。
可惜,梁健一直沒見到人。本想說去廚房看一看,卻被告知,大廚做了菜就已經走了。
沒見到這神秘大廚,梁健心裏多少有些遺憾。不過,來日方長。
再次回到那個房間。唐寧一坐在那裏,低着頭,架着二郎腿玩手機。他手邊的紅木茶几上,放着一個托盤,托盤上是殘羹冷炙。
老唐的目光在那個托盤上一掃,然後對門外喊道:「把東西收了!」
立即有人進來把東西給收下去了。
等人都坐下後,老唐對律師說道:「把文件給他吧。」
律師點頭,然後從隨身帶來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推過那張方桌,推到了唐寧一面前。
「你看看吧,沒什麼問題,簽了字,從今以後,你就是你,唐家是唐家,再也沒什麼瓜葛!」老唐看着他說道。
唐寧一眼皮抬了抬,將手機放到了一邊,態度懶散地將文件拿了過來,還沒打開就先譏諷道:「看來這分家的念頭,你也動了嘛!要不然,這文件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
唐一替老唐回答:「這是老爺子生前的時候讓律師準備的,也就是說,這是老爺子定下的規矩。你要分家,就要按着這份文件來!」
唐寧一看了唐一一眼,喝道:「我們說話,你插什麼嘴,這裏有你說話的份?」
唐一笑了笑,道:「這裏有沒有我說話的份,你還真說了不算。」
唐寧一臉色難看起來,盯着他看了幾秒,沒憋出話來,哼了一聲,低頭看文件去了。
沒看一會,唐寧一的臉色就黑得比包公還黑了。看到一半的時候,他就忍不住了,抬手猛地往桌上一拍,吼道:「放屁!憑什麼,我就只能拿到這麼點!他憑什麼!我難道不是他兒子?」
老唐沒說話,律師代替他說道:「唐家雖然財產多,但是屬於老爺子本身的財產並沒有多少。這裏面給你的,已經是老爺子念在你是他兒子的情分上,多給你的。要是按照你這些年對家族的貢獻來說的話,你可能還要倒付給家族一大筆錢!」
「憑什麼!」唐寧一氣得大吼,臉紅脖子粗的模樣,顯然已經氣急敗壞。
律師修養功夫不錯,看着唐寧一這模樣,臉上還能一直掛着他那程序式的笑容,不緊不慢地回答:「今年年初的時候,你的一個朋友開車撞了個人,你自作主張幫人走後門,結果被人告了,是唐一先生幫你去擺平的,不算人力,光錢就花出去了三百萬。去年,你夫人開了一個化妝品公司,結果被手下秘書捲款跑了,賠了三千萬。這筆錢是老爺子幫你還的。還有前年,你兒子開了個公司,賠了兩百多萬,也是老爺子幫忙填的。前面還有很多,就不用我一件件來幫你回憶了吧?我這人沒啥優點,就是記憶好!」
唐寧一臉上從黑到紅,又到青,盯着律師,說不出來,半響哼了一聲,強詞奪理道:「不管怎麼樣,我不能只拿到這麼點!」
老唐這時開口說話了:「你要是覺得這麼點少,可以,你幫我辦件事,我作主,給你一個億怎麼樣?」
梁健驚了。唐一也驚了,一直面帶微笑的律師也皺了下眉頭。
唐寧一先是驚喜了一下,但到底也是五十多歲的人,也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很快就收了興奮的神色,謹慎地問:「你想讓我做什麼?」
老唐看着他,目光的神色,忽然變得鋒利起來。梁健只是在旁邊看着,都感覺身上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唐寧一更是神色大變,吼道:「唐寧國,你瘋了,這麼看着我幹什麼?」
老唐冷冷說道:「我的事情很簡單,你去自首,把當年的事情都說出來!我就給你一個億,送你的老婆孩子去國外,保證他們後半生衣食無憂,怎麼樣?」
唐寧一先是一愣,而後神色大變,一下子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指着老唐就罵道:「你瘋了!神經病!什麼自首,什麼當年的事情,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老唐不說話。就那麼盯着他。
唐寧一神情愈發的慌張,一會兒後,他拿起筆來就在那份文件上簽了字,色厲內荏地喊:「什麼一個億,老子不稀罕!留着給你自己買棺材吧!」說完,把簽完的文件,一把抓起甩在了老唐的臉上。
老唐一把抓住,冷冷地瞧着他逃一般離開這裏。
他走後,唐一忽然沉聲問:「你確定了?是他?」
老唐忽然笑了起來,只是怎麼看都是那麼淒涼:「本來不確定,現在確定了。」
唐一看着他,又轉過頭來看看一旁一頭霧水的梁健,忽然長嘆一聲,道:「造孽啊!」
梁健根本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雖然有預感應該是一件極其不堪的事情,但看唐一和老唐的神色,梁健也不好多問。
律師坐了會就離開了,梁健藉口送他出去,也趁機離開了那個房間。
送到大門口的時候,律師忽然轉頭看着梁健,笑了一下,伸出手跟梁健握了握手,然後帶着他那內容豐富的笑容,上車走了。
梁健又是一頭霧水。
走回前廳的路上,梁健的電話響了,是禾常青的電話。禾常青說,楚陽被帶去省里了。梁健皺了下眉頭,問:「省里是什麼意思?」
禾常青道:「不好說。我也沒見到楚陽的人,他們悄悄走的,我剛接到的消息,他們這會應該已經在高速上了。」
梁健忽然想到當時的葉海。難道刁一民也想跟羅貫中一樣,把楚陽變成第二個葉海嗎?
梁健沉默了一會,道:「這樣,你想辦法探探省里那邊的口風,我也想想辦法。」說完,想了想,又不太放心太和那邊,於是又補充了一句:「我現在在北京,有點事要處理,明天一早就回來。你盯着點明德那邊,讓他抓緊時間把該查的查清楚。」說到此處,他又想起了成海,便問:「成海那邊怎麼樣?從重症室出來了嗎?」
成海答:「還沒。」
梁健皺了下眉頭:「不是說最多48個小時嗎?」
「我覺得,成海的傷,很可能像您說的,有貓膩!」禾常青沉聲說道:「我打聽過了,雖然那個院長沒有直說,但是我聽出來了。」
成海這一招雖然沒那麼高明,但效果挺好。起碼上面吃這招。梁健聽了心裏煩躁,腦子裏將這件事快速地理了一遍後,道:「成海那邊先不要管了,先把水庫的事情查清楚。那個十首縣的胡全才,你盯一盯。」
「好的。」禾常青應下。
許是各自心情都不好,一句閒話都沒說,就匆匆掛了電話。梁健在院子裏站了會,才去前廳。
三人在前廳坐了會,就各自有事散去。梁健回房間,因為太和的事情和項瑾的事情,心裏又不舒坦,總有一股氣堵在胸口發泄不出。
在屋子裏來來去去地走了許久後,出了門去院子裏散步,誰料正好碰上從外面回來的老唐。老唐好像也有心事,兩個有心事的人,一下就對到了一起,弄了兩個小菜,喝起了酒,爺倆個天南地北的聊着一些新奇事。多是老唐說,梁健聽。老唐說的都是他當兵時候的一些事情,什麼樣的都有。
後來,兩人都喝得有些微醺了,想到明天還要去接霓裳,梁健也不敢喝得太醉,藉口困了,就回了房。
有了酒意,倒是好入睡了,一覺到天亮。
時間差不多的時候,就出門先去接了霓裳。項瑾躲着沒跟他見面,梁健在樓下站了好一會兒,心裏掙扎了許久,也沒上樓。
出門的時候,霓裳問梁健:「爸爸,你怎麼不和媽媽告別?」
梁健只好撒謊:「我已經跟媽媽在電話里說過了。」
霓裳眨了眨眼,還要問,梁健連忙岔開話題,將這件事給糊弄過去了。接了霓裳,又區了城郊接了梁父梁母,然後打了個電話跟老唐說了一聲,就離開了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