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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對於神明,他們的時間與凡人不同,甚至,對於大仙而言,阿修羅的時間也是那麼的短暫。
金目在懸崖邊苦苦修行,他每一刻都在讚頌着梵天:「唵——南無,梵天大神。」
他年年歲歲在此冥想,他不休地歌頌着梵天;他日日夜夜在此冥想,他不停地讚頌着梵天;他時時刻刻在此冥想,他不斷地吟頌着梵天……金目,這個眼眸金色的阿修羅,他原本強壯的黝黑的身軀變得更加堅硬,他的身體沒有了以往的豐腴,原本隆起的肌肉乾癟了下去,皮膚變得枯乾粗糲得如同砂石;他的雙眼凹陷,眉毛老長,鬍鬚遍佈面頰,頭髮也耷在地上……然而,這並沒有消磨掉他的決心,他仍舊在苦修,將外物視而不見。
那羅陀擔憂地看着這個阿修羅,他擔心金目如果苦修成功得到了梵天的賜福……那麼,是不是對這整個世界都是一場災難?
金目的兄弟金床已然做過將大地女神昔彌提毗抓走的事情,他將大地拖入海底,禁錮大地女神,他甚至妄圖霸佔地母,這樣的一個阿修羅,他的兄弟又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那羅陀擔憂地看向那羅延天。
那羅延天的面容沉靜,他永遠掛着微笑的嘴角此刻仍舊沒有往下落,他的面龐豐滿可愛,在笑意的襯托下顯得光耀無限。而他的笑容,讓那羅陀安心。那羅陀知道那羅延天是三相神之中的本質,他是一切的根本,他的靈魂囊括了所有的靈魂,而如果他不覺得這件事不可挽回,那麼這件事就一定不足為懼。
於是,他頂禮那羅延天,又辭別了摩訶提婆,離開了吉羅娑。
南迪相信兩位上主的力量,他已然成為了摩訶提婆的坐騎便不再有其他任何心思,一心一意地為上主服務就是他唯一的目標。
他每天清晨去採摘最新鮮的水果,傍晚又化身為牛去耕耘最肥沃的土地,這滿心歡喜的吉祥的白牛,他只願意成為上主的僕人,對上主的敬愛讓他忘記了自己,他也不需要自己,因他所知的一切知識告訴他,侍奉好大天,便是他生存的意義,而侍奉好這位天神,就是最接近宇宙本源的工作。
因為南迪的勤勉,摩訶提婆在吉羅娑的生活實在是輕鬆,他連番挽留那羅延,每天都邀請他去一同參觀人間。
那羅延也願意為他駐足人間。而拉克什米,她當然不能一直留在吉羅娑。她是吉祥女神,她必須履行自己的職責。
當人間祭祀開始的時候,拉克什米就趕往善見城,在那裏,她享用祭品,並且將福祉賜予人間。
然而,就在這一年的祭祀準備開啟,她趕到善見城的時候,可怕的景象讓她震驚了。
祭壇里沒有祭品,甚至……連阿耆尼的火焰都沒有燃燒起來。
善見城之中冰冷淒涼,諸神的面色個個難看。
「阿耆尼,這是怎麼回事?」拉克什米女神走到火神面前,問。
女神是三界之中美貌的代表,她的容顏美麗,姿態優雅,她的雙眼大且長,仿若睡蓮花瓣,她黑色的眼膏在眼角染出流暢的線條,她額頭上的提拉克也是如此的美麗可愛,將她的面龐顯得更為嬌艷。而這樣的美人,平日裏更是溫柔無比的,所以諸天眾都十分喜歡她,對於她的問題,他們也樂於回答。
阿耆尼回答:「女神啊,請聽我說。今日該是祭奠的第一日,摩奴的子民應當準備好清水與鮮花,酥油與蜂蜜,那些蘇摩汁水被釀造出來,那些花瓣被採摘安置,然而,摩奴的兒子吠那,那個傲慢的年輕人,他在祭壇準備完成的時候竟然搗毀了祭壇!
「天帝因陀羅因為祭壇被搗毀而憤怒異常,他已經率領諸天眾去討伐那傲慢的吠那了,唯獨我,因我是火焰,需要在此將這些打掃乾淨,只為迎接摩奴的祭祀。」
阿耆尼的回答讓拉克什米心中感慨,她知道吠那,那個傲慢的孩子,他在很久之前就離開了摩奴,自己遠走他鄉,建造了他自己的國家。
而這個孩子對神明有着天然的不信任感,不僅僅是神明,他不信任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任何他沒有親自感受過的東西,他都不肯相信它的真實性。
伊羅也說過,吠那不相信拉杜是甜的,直到他吃到了,才知道它確實是甜的。
而當年在摩奴的王宮之中,她的上主卻認為這孩子並非惡人,於是,他放任他離開,沒有展露神跡。
但是現在,他難道不是被傲慢沖昏了頭腦?
拉克什米連忙回到吉羅娑去見她的上主。
到了吉羅娑,她在冰雪凝結成的洞穴之中找到了與摩訶提婆一同品嘗被冰雪霜凍過的芒果的那羅延,她忙過去,雙手合十:「思瓦米。」
「拉克什米,過來坐,」那羅延對她招了招手,「芒果與冰雪一同食用竟然十分有趣,來試試。」
拉克什米抿了抿嘴唇,只好過去,坐到一邊。
她心神不寧,人間與善見城的事情讓她無法安心地坐在這裏,然而沒當她要說出吠那所做的事情,她的上主便會用更為新奇的食物阻攔住她。
蜂蜜澆在雪花上,牛奶被灌在椰子裏,許多水果跟牛奶被胡亂搗碎與冰雪一同攪成泥……這些東西,拉克什米從來沒想過竟然這樣的可口,而每一次她要開口提到吠那,就會有一種更為新奇的食物出現在她面前,這讓她一連兩天都沒能說出吠那的名字。
第三天的時候,那羅延這才笑着說道:「你要說的事情我已經知曉了,女神,而我正要去做這件事。」
拉克什米麵前的食物,終於不再多了。
她抬起眼,看向摩訶提婆,摩訶提婆對她點頭。
於是,她只好說:「思瓦米,那麼您是如何打算的?」
那羅延笑道:「我已經叫來了那羅陀,他會去將這件事辦妥。」
於是,那羅陀便出現在他們面前。
他向兩位上主行禮,向吉祥的勝利女神行禮。
「上主,請問您有什麼吩咐?」那羅陀雙手合十,對着那羅延天輕聲詢問。他不敢高聲,因為高聲顯得不夠尊重,他甚至不能讓他的聲音震顫到那羅延天都上的孔雀翎,因那孔雀翎美得讓人心生歡喜,而讓人心生歡喜的到底是孔雀翎,還是因為那孔雀翎裝飾在了那羅延天的寶冠之上,那羅陀是根本不會去想的。
事實上,但凡見了孔雀翎,那羅陀都覺得可愛可親,他將孔雀翎做成用以記錄知識的筆墨來珍藏,因它裝飾了那羅延天,也便是裝飾了知識與真理。
見他詢問,那羅延天看了摩訶提婆一眼,再看向他,笑道:「仙人,你該去吠那那邊,問他是否樂意見一見老友,告訴他有故交在傍晚的時候要去拜訪他,請他務必準備好迎接的禮儀與餐點。」
那羅陀雙手合十,不問緣由,領了命令便消失在原地。
那羅陀離開之後,拉克什米終於忍不住心中的疑問看向那羅延。而摩訶提婆卻在這時候開口說道:「拉克什米,那羅延是要給吠那最後一個機會。」
那羅延微笑以對。
拉克什米這方才展露笑顏,不再擔憂。
與其他女神一樣,拉克什米是善良慈愛的,但是她又是果斷殺伐的,只是她並不經常露出她殺伐決絕的一面。而對於吠那的傲慢,確實讓她憤怒,可是她也一樣想到吠那年幼時候的可愛之處,因而,不願勝利屬於吠那的拉克什米同樣也不願意死亡降臨都他頭上。
而她的上主則願意賜予他一個機會,這實在是太過慈悲。
拉克什米雙手合十,衷心敬佩她的上主。
在蘇利耶降落在西邊山頭的時候,那羅延便站起來,要去見吠那了。
摩訶提婆擔心他的脾氣太好,又不願意與他分離,於是,便化作狩獵的婆羅門,出去捉了一頭雄鹿回來,要與那羅延同去。
那羅延將自己的四臂收斂為雙臂,那金冠也被頭巾取代,這是孔雀翎仍舊在頭巾上的寶石旁邊顫動搖曳。
而拉克什米,她化作了一位女童,不過十歲上下。
十歲上下的女童便是女學生,她穿着潔白的學徒紗麗,看起來聖潔可愛。
這樣,那潔白的雄牛南迪便馱着三位神明,來到了吠那的宮殿門口。
吠那已經帶着他的大臣們在門口等候多時了。
當他看到一頭巨大的白牛踏着塵埃而來的時候,吠那真的有些驚訝,他從未見過這樣強壯的吉祥的白牛,那犄角十分巨大,四蹄非常有力,就連一雙眼睛,也是大得讓人喜歡。
於是,他雙手合十,請求這牛的主人到他的宮殿裏做客。
「當然,吠那,摩奴之子。我們便是你的故人,只是你離開家的時候太過年幼,大約已經忘記了你家中的客人。」摩訶提婆說着,走下牛背。
那羅延也跟着走下牛背,而拉克什米則在他的懷中被抱了下來。
「那麼人中的雄牛啊,女孩兒之中的茉莉花,請到我的宮殿裏來吧,既然那羅陀仙人所說的故人正是你們,請來我的宮殿裏享用蘇摩汁吧!」吠那說着,「天帝因陀羅向我下了戰書,但現在天色已晚,他不能走進我的城池!」
夜幕來臨的時候,不能出兵攻打敵人,這是正法規定。
因而,那羅延也才選擇這個時候過來拜訪吠那,他不僅僅是拜訪吠那,他還要終止這場無益的戰爭。
走入吠那的宮殿,拉克什米發現這裏與摩奴的宮殿十分相似,卻又過分奢華,吠那似乎妄圖仿造善見城,將他的宮殿打造成天堂。
「尊貴的客人,你們從我父親的王國中來嗎?」吠那詢問,「他仍舊痴迷那些神明,對嗎?真是可憐的人啊,我的父親!
「他得到的一切是他雙手辛勤所掙,然而他卻將之奉獻給從未見過的神明,這可真是滑稽啊,我的客人們啊,你們知道他有多麼的愚蠢可憐嗎?
「請將我的話帶給他吧,客人們,讓他醒悟吧!我將要戰勝因陀羅,然後取而代之,這樣就不會有人再被愚昧了,客人們,請做我的見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