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宮雪百般哀求,然而瓊華月皇一副冷麵鐵心,再無半點通融之意。
「你既然選擇了如意夫婿,辜負了宗門對你的栽培,就該想到今日之果,世間好事,豈能容你一人獨佔?!有舍才有得,反之亦然,你得到了,就要有所放棄!」瓊華月皇讓人帶給月宮雪的,就是這麼一句冷冰冰的話。
「從此之後,瓊華月宮仍舊是瓊華月宮,你月宮雪卻不再是月宮之雪!若非你是孤兒,不知道姓什麼,就連這個月字,也要收回!」
「今時今日,仍允許你冠以月姓出嫁,便已經是對你最高的恩賜!」
這句話,讓月宮雪瞬時萬念俱灰!
及至再見到葉南天的時候,月宮雪驀然生出一種感覺:或許是滾滾紅塵,大千世界,就只有這個男人,不管自己貧賤富貴,健康垂危,不管自己什麼樣子,不管自己艱難困苦……始終會堅定地陪在自己身邊。
不管任何風雨,總有他在身邊。
不管任何艱難,他都會與自己並肩面對,不離不棄!
只有他!
只有他!
「我願意!」
「多謝師父!」
「多謝月宮恩賜!」
月宮雪深深磕下頭去,早已泣不成聲。
卻不知簾幕之後,口上毅然決然,毫無轉圜餘地的月皇兩隻手緊緊地攥在一起,指甲,已經刺入了肌肉之中。她的牙齒,更是緊緊的咬住了嘴唇,一縷鮮紅,悄然流泄。
她清晰地認識到,從今天開始、從這一刻開始。
自己的女兒,自己的弟子,再也不屬於自己。
而是……屬於她身邊的那個男人。
她的生活,當真與自己再也無關!
自己再也不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悄悄前往,看看她有沒有蓋好了被子……看看她是不是睡得好,是不是做了噩夢……
那種源自心底,彷如割裂身體一部分的痛苦感覺,在她的心中,緩緩地擴張。
當真是……痛徹心扉。
鳳冠霞帔;張燈結綵,整個瓊華月宮,萬年以降的一塵不染,素裹銀妝,滿目雪白,在今日,卻全部變成了一片鮮紅!
在這等熱烈的氣氛中。
月宮雪並無期盼幸福生活到來的新人氣象,渾身冰冷,滿心冰冷;雖然,即將與自己深愛的人開始嶄新的生活,終生廝守、白頭偕老;但這一刻的失落與孤獨,卻也是同樣沒有人能夠與她分擔一絲半點的!
恍如失神一般的踏在鋪滿了紅地毯的路上,僅憑本能地一步步往前走。
在她身邊便是葉南天,月宮雪完全能夠感覺到,葉南天源自心底的欣喜、激動、歡欣、鼓舞,以及,一夕得償所願的如釋重負,那是一種升華至極致的喜悅。
但,明明與郎完全相同的這份喜悅,怎地到了自己這裏,卻被心中的感傷沖淡了一大半。
代表新娘子的另一個表徵紅蓋頭,此刻早已戴在頭上。
是以自己眼睛所能看到的,就只有瓊華月宮鋪滿的鮮紅的地毯,是那樣的鮮艷,就像是……鋪滿了一地的鮮血!
鮮血!
明明是充滿喜慶熱鬧的氛圍,四周甚至還有平素絕難聽聞到的鑼鼓喧天,但,月宮雪卻詫然地感覺到,自己竟仿佛聞到了濃郁異常的血腥氣……
為什麼?
這是為什麼?
自己為什麼會有這麼古怪,這麼離譜的感應!
現在的自己,就仿佛正走在一條通往死亡冥途的道路上,四下里,全都是死人,而正是這些死人,在為自己祝福!
這種令人感到極度不適,近乎窒息的負面感覺,到底從何而來?
月宮雪正自百思不得其解、疑神疑鬼之際,卻聽到剛才還響炸天際的鑼鼓聲突然停住。
一切歸於寂然無聲。
隨即,一個聲音再度響起,卻是——
「吉時已到!」
這是大長老的聲音,以她的身份,在此刻主持此項儀程自然是不二人選。
月宮雪心中想着。
「新人,拜天地!」
隨着大長老的有一句話,周遭一片歡呼聲瞬時響起。
月宮雪呆呆怔怔近乎被動地拜了天地,終於聽到聲音繼續響起:「二拜高堂!」
全場再度陷入一片靜寂之中。
師父的聲音,以充滿祝福、歡喜的節奏響了起來:「大家都知道,雪兒一直勤勉好學,可說是我們月宮極為出色的弟子……只是大家也都知道,雪兒乃是一個孤兒,當初,我從風雪中,將她撿了回來……」
「並沒有人知道雪兒的父母是誰,在這樣大喜的日子裏,卻是一點小小的遺憾……」
說到這裏,月皇的聲音有些不自然的停頓了一下,才接着說了下去:「但,今天這個大喜的日子,這個必要程序不能略過;本座身為雪兒的授業恩師,也是一手撫養她長大的人,師徒亦母女……所以在今天,本座的身份並非是瓊華月宮宮主,也不是月宮雪授業師父,而是……月宮雪的娘親!」
「本座,就坐在這裏,受新人一拜,看着自己的女兒……出嫁!去……去往,她的幸福歸處!」
「我希望……我們瓊華月宮的所有人,都能為我的女兒送上一份誠摯的祝福……祝福她,一生平安喜樂、順遂寧和!一生……也不再要有任何波折侵擾……她在這些年所承受的侵擾,已經太多太多!」
「從此之後,一生順利,一生平安,無災無難,幸福安康!」
月皇的聲音,與平日裏的雍容沉穩殊異,顯得很激動,好幾次,聲音顫抖得都無法說下去了。
至此,月宮雪終於忍不住哽咽了起來。
她完全能聽出來,自己的師父,對自己的祝福、對自己的愛護,對於自己的不舍,對於自己的……滿腔深情!
這些絕非是一時做作可得,只有滿腔的真情,才能做出這等誠摯、發自內心的祝福!
夫妻二人盈盈下拜。
「乖孩子,快起來。」月皇溫和的聲音再度響起。
月宮雪泛起一種異樣的感覺,竟覺月皇的語氣中充滿了愛憐與不舍,下一刻,一雙顫抖溫暖的手,將自己攙扶了起來。
「不要將母親將你逐出瓊華月宮太當做一回事,那不算什麼,你需要把握好當下,將今後生命中的每一天都過好,過舒服,過幸福,此生復有何求,往昔因為瓊華聖女給你添加的壓力再不復存……」
現在『扮演』的是月宮雪母親的角色,月皇自然要用『母親』的口氣說話,但說着說着,卻情不自禁地開始本色演繹,有生以來,第一次,或者也是唯一的一次,在人前以母親的身份給予女兒勸慰。
「從此以後,你就是葉家人了……不要動不動就耍小脾氣,一切都以和睦為貴;今後,不要總覺得自己是瓊華月宮的聖女門徒,就高人一等……諸事都要與南天商量着來……」
「……孩子,我們都希望你…你們…能夠好好地……幸福美滿,永結同心……」說到最後,月皇漸漸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幾乎要流下淚來,急忙提氣壓制,這才勉強止。
「師父……」月宮雪渾身顫抖,漸漸泣不成聲。
「錯了。」月皇故意的哈哈一笑,故作嬉戲道:「今天,雪兒你可不應該叫我師傅,你……應該叫我……娘……」
「娘……」月宮雪一聲「娘」出口之餘,繼而放聲悲呼,再度跪倒在地,膝行着上前幾步,一把抱住月皇的雙腿,放聲大哭:「娘……您就是我親娘……」
月皇聞言身子陡然一顫,差點沒眩暈過去,勉力一笑,顫着聲音說道:「傻孩子……若不是為娘阻撓,你十八年前就該出嫁了,今天怎地這般小孩脾氣,你也是做了母親的人了……」
心中卻是酸澀得幾乎暈眩。
今天,我終於做了一回娘。
今天,我的女兒,終於在大庭廣眾之下,叫我一聲娘親……
今天,我坐在了女兒成親儀式上的高堂之位,享了女兒女婿的禮拜!
今天,我親手送了女兒出嫁……
足夠了!
真的,足夠了!
我知足了!
「夫妻對拜!」身為司儀的大長老不知合不合事宜的打斷了月皇的遐想!
「禮成!」
……
葉南天、月宮雪遲來十八年的婚禮儀式,終於結束。
自婚禮起始就陷入負面狀態的月宮雪終於驅散了心頭的陰霾,滿心的安慰。
月皇說:「即日起,二十年內,月宮雪不得踏入瓊華月宮一步!」
就在旁邊的月霜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敢問月皇,那二十年之後呢?」
月皇說道:「二十年之後,本座便不再擔任月宮宮主,亦非是月皇,月宮雪也就再不是月皇之徒,月皇繼承人,若是想要來看望母親,看望師父,乃是理所應當之事,何人能阻。此乃私人感情,與月宮宮規無涉。」
就是這句話,讓月宮雪的心徹底定穩了下來。
亦明白了師父的苦心——師父是月宮之主,是月皇,自己是她的衣缽傳人,身有聖女身份,本就該比其他人更加的恪守宮規,可是自己……卻依本心所向,與葉南天相戀,師父強力阻止,固然不近人情,卻也是在依月皇身份職責行事。
即便時至今日,師父仍舊是月皇,月宮之主,能夠為自己做到當前的這個地步,便已經是極之的難能可貴,自己幽禁之時,時時怨懟師父的不念舊情,實則卻是自己不曾站在師父的立場考量,原來,自己竟是這般的不孝!
師父,今生今世,您都是我的師父!
今生今世,您都是我的娘親!
不要說二十年,就算是二百年,兩千年,只要我還能動,我就會回來看您!
我一定會來看您的!
月宮雪,月宮前任聖女,因觸犯宮規被罰囚禁十八年,因其心上人葉南天完成當年月皇條件,達到迎娶月宮雪的條件標準,准允兩人成婚;月宮雪即日逐出瓊華月宮。
從此之後,月宮雪與瓊華月宮再無關係;再無瓜葛羈絆!
特此,昭告天下。
天域同道,共鑒之!
……
這個消息,在極短的時間裏傳遍了整個江湖。
這不知道該說是喜慶,又或者說是公告的而一個消息,讓整個青雲天域的江湖人盡都議論紛紛。
這則信息,似乎……着重突出了,被囚禁十八年……
月皇當年的條件、許諾……
……
「人家與心上人初結同心,被你生生拆散,囚禁了十八年漫長歲月、夫離子散,不恨透你月宮上下才怪,現在,人家的夫婿爭氣,完成了月宮之主當年的條件許諾,得以夫妻重聚,這是機運,更是緣法;相信就算你們想要挽留也是留不住,還說什麼逐出……瓊華月宮真是死要面子。」
「就是……我若是月宮雪,就算實力不足不能瓊華月宮一把火燒了,也會在開赦之後的第一時間離開那個全然沒有人情味的地方……還逐出?老娘還用你逐?要不是你們幽禁,早就走了好不好!」
「就算瓊華月宮大肆操辦婚禮又如何?若非月宮高層橫插一腳,棒打鴛鴦,何來這十八年漫長歲月的兩相分離,你們以為,假模假式地操辦一次婚禮,就能彌補我們夫妻十八年的分離嗎?」
「恐怕月宮雪乃至葉家從今以後最大的仇家,就是這道貌岸然的瓊華月宮了……還說什麼逐出……自己糊弄自己去吧!」
……
江湖上,一些有心人在議論紛紛,說這說那,比八婆還八公……
不過這些的嘴炮攻勢也確實霸道,有心無心間已經令整個青雲天域,對於這幾種說法都表深深認同!確實是很有道理啊!
無論是那個說法的擁躉,中心思想如一,那就是——
若我是月宮雪,對瓊華月宮必然懷有永生難消的仇恨怨懟啊……
彼此矛盾永無化消、轉圜、止歇之日!
……
瓊華月宮。
「這一路,要拜託兩位長老多加小心,此正值風雨欲來之初,萬事不可大意。」瓊華月皇握着月霜月寒的手:「一切,拜託了。」
「宮主放心,咱們姐妹自然會小心謹慎的。」月霜爽快的點頭。
「達到地頭的時候記得告誡他們,此番回到神諭區域葉家集,短時間之內就不要再出來了,安心過好自己的小日子比什麼都強……」月皇淡淡的笑着,眼眶仍舊有幾分紅腫:「或許以後,還有再見的機會,不待一時,共願他朝。」
「好的。」
「對多變的江湖事,莫要理會、更莫要強出頭。不管什麼驚濤駭浪,都與身在局外的他們,再沒有半點關係。」
「好的。」
「若是有人在他們面前提起瓊華月宮和我,要多想想棒打鴛鴦、多想妻離子散,多想想十八年漫長歲月的無邊顧忌,她們一家子都應該憤怒,憤恨,謾罵,罵的……越狠越好,越毒越好,她們有發泄的立場還有餘地。」
月皇淡淡道:「這些話,只有你們兩位有立場說,畢竟瓊華月宮就只有你們兩位對葉家才是滿滿的善意,我相信,兩位長老能夠將這些一定要注意的細節,通過你們的方式提醒他們,點醒他們。」
「明白。」
「還有一點最最重要,一定要告誡他們,將來不管如何……第一前提,就是要長久的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幸福的活下去。」
月皇長長吸氣:「你們走吧。」
自己心中明明還有好多好多話要說。
卻已經將心中所想用措辭言談描繪出來,竟是無法再說。
「對了,我想問月皇一句話……」月寒答應之後,抬頭問道:「敢問月皇,瓊華月宮這麼多人,你為何這麼信任我們姐妹二人?你可知道你剛才的言詞,連我們姐妹都感到震駭!」
「您剛才提到的那些事情……按道理來說,就算是我們,也是不應該知道。」
顯然,月皇剛才那番說詞,實在太直白了,連神經大條如霜寒姐妹,也被雷到了,雷得外焦里嫩!
月皇登時沉默了下來。
良久良久,都沒有開口說話。
就在月霜月寒以為月皇不會回答這個問題,正準備轉身上路的時候,月皇悠悠的嘆了一口氣,輕聲道:「因為,整個瓊華月宮……就只有你們兩人,不僅僅是對他們倆抱有善意,甚至,甚至,比我還要維護她們,雖然我不知道你們的善意何來,卻足夠讓我相信你們。」
「所以就這件事情上的態度,我若是連你們都不能相信的話,那麼,普天之下,再也沒有任何人可以讓我相信了!」
月皇聲音中,流溢着太多的苦楚。
……
月宮雪、葉南天的婚禮儀式轟轟烈烈可是場面宏大。
可是接下來的送嫁的隊伍,卻是陣容慘澹,合共只得兩人。
月霜月寒。
甚至這兩姐妹還是自願前來,非出自是月宮高層授意指派。
余者就是新郎葉南天,新娘月宮雪,還有月宮雪的兩個隨身侍女;除此之外,就是什麼都沒有了。
霜寒姐妹之前大張旗鼓宣揚的千里紅妝、萬里紅妝,更是不見蹤影,一應嫁妝,全部都在月霜的空間戒指里。
如果沒有空間道具,許多的嫁妝真不知道怎麼帶回去了!
月宮雪的嫁妝除了月宮本身送出的那八份神珍異寶、月皇私人送增的一顆無垢蓮子之外,還有月宮高層人手一份的賀禮,霜寒姐妹早有放話,這「添妝」若是有誰不添的話,就是不給咱們姐妹面子,大家亦見連宮主都給出一顆無垢蓮子,手筆偌大,其他人當真不好意思一毛不拔,紛紛送出「添妝」賀禮,若以這些個賀禮而論,葉南天月宮雪夫婦這次回程,說是兩袖金風也不為過!
只是在普離開瓊華月宮的時候,月宮雪幾乎哭暈過去,挽着葉南天的手,基本就是一步三回頭。但,整個瓊華月宮大門緊閉。
自始至終,都沒有打開,更加沒有任何人送行。
一直走到山腳下,也沒有任何瓊華月宮的弟子出現。
月宮雪期盼能夠在離別之時,再見師傅一面的願望,終究幻滅!
這一份決絕的態度,讓知道內情的月霜月寒都是感覺心底直冒寒氣。若是自己是月皇……哪怕是冒泄露秘密的風險,也萬萬做不到如此決絕。
月宮雪臉色慘白如紙,行屍走肉一般隨着葉南天往前走。
成婚那日心中滿盈的溫情,一朝幻滅,煙消雲散,整個人萬念俱灰、宛如心死。
在拐過最後一道山腳的時候,月霜終於忍不住,淡淡道:「此地已是月宮地界邊緣,我們就這麼啟程了,宮主可以留步,無須再送了。」
她望着身後的那一片幽暗松林,低聲說道,聲音聚成一條線,有的放矢地鑽進了松林。
月宮雪卻是渾身陡然一震,瞪着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這片松林,猶如望着重燃的一點希冀。
松林中,傳出來一聲嘆息。
「月霜,你真不是一個能夠保守秘密的人,我之託付竟是所託非人!」
月宮雪聞言登時渾身顫抖,眼淚奪眶而出,噗通跪倒地上,剎那間泣不成聲。
這,豈不正是師父的聲音!
原來,師父一直在尾隨相送自己!
原來,師父並沒有真的與自己割斷情誼,師父仍舊是師父!
松林簌簌,一條白影,驀然閃現,遙遙望着月宮雪,目光藹然無盡。
然而,就在月宮雪即將要撲上去的時候,月皇卻自輕輕搖頭,一道柔和卻難以逾越的氣勁,將月宮雪與月皇就此分隔!
「痴兒……以後你會明白師父今日所下抉擇的緣由。注意,一定要保持與瓊華月宮的距離,你不再是瓊華月宮的弟子,瓊華月宮與你再無任何關聯,切記,切記……」
月皇深深的看了月宮雪一眼,低聲傳音道:「娘……知道你一定能幸福。莫要讓娘失望!」
身子陡然一閃,月皇乍現的身影再度消失。
只是這一次,卻是真正的消失。
月宮雪再也忍耐不住,放聲大哭。
月霜嘆了口氣,她如何不知道這一次,月皇是真正的回去了……
「咱們上路吧。」
接下去的一路上,月宮雪仍舊不時回頭,期盼能夠再見到那道祥和藹然的身影。
卻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但心情,卻已經再沒有了先前的絕望失落……
她心中,一直迴響着月皇最後所說的那幾句話。
「娘,知道你一定能幸福,莫要讓娘失望。」
「……莫要讓娘失望。」
「……娘……」
……
月宮雪一直走到千里之外,心底仍舊在琢磨這幾句話的箇中深意……
師父她……
似乎是有些,與以前不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