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出來了!」
心中抑鬱隨着一口氣長長呼出,有種暗無天日陡見光明的感覺,又有種脫出樊籠的自由快感。
眼前河流寬廣,水波滔滔,滾滾而行,對岸高山林立,中間夾着一塊平坦舒緩,鬱鬱蔥蔥平地,三面環山,鮮綠覆蓋,一面臨河,佳氣浮生;身後,高山聳立,大口巨張,石鐘乳高聳林立,瑰麗非凡,恍若巨獸口中的一顆顆鋒利牙齒,再內里,幽暗深邃,影影綽綽。
正可謂是一步一天地!
一步踏出,臨波而行,寬近百米的河流霎時而過。
腳踏大地,綠草鬆軟,問傳挺忍不住跺了跺腳,再次感受一番腳下的真實。
閉眼放鬆身體,輕輕吸入帶着綠草樹木的芬芳,問傳挺有些陶醉其中,良久,睜開緊閉的雙眼,臉上帶着淡淡的微笑,再次打量一番這個百十平方的小地方。
心中滿意非凡,蝸居小地兒,臨水背山,山清水秀,環境優美,高山聳立,壁刃千尺,高低起伏,恍若人手五指倒立成天,一條大河橫穿,順着掌紋從虎口所在嘩嘩流去。
四指併攏的地方正是問傳挺當前所在,以欣賞的目光四處打量一番,強大感知透體而出,在山體間,叢林裏四處掃蕩,沒有異常強大的生命體存在,沒有大型野獸出沒,問傳挺更加歡喜。
一路廝殺,一路逃避,久經黑暗衝擊心神,陡然有這樣一個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讓他休憩調整,又怎能不讓他欣喜異常。
大河中心,河水滾滾川流不息,靠近岸邊,河水相對平靜,偶爾有一小片平靜被旋轉的水波打破,不多時又自會歸於平靜。
河水清澈,河床上暗綠水草搖擺,一條條肥碩的大魚甩動尾巴,悠閒遨遊,小小魚仔在淺水灣追逐嬉戲,激靈靈的打個旋轉,將平靜的河水攪動。
「還真是狼狽!」
就着河水,問傳挺探頭望去,水面上出現一個邋遢的人影,頭髮散亂,一縷一縷的粘連在一起,臉上黑紅一片,偶爾有地方露出原來的膚色,黑紅的地方,正是那染上鮮血後凝結的顏色。
一手抹過,一層層粉末順着手指嘩嘩下落,問傳挺苦笑一聲,都是別人的學,倒也不用太過在意,低頭在全身掃過,衣衫襤褸算是輕的,鮮血將其染成黑紅色,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干硬幹硬的,有若硬紙板,衣衫遮不住的胸口上,一條條縱橫交錯的傷疤宛若蜈蚣般猙獰。
深可見骨的傷口癒合,血痂脫落,尚有一些痕跡留下,這也就是他所看到的蜈蚣一般猙獰的疤痕。
「男人的勳章?!要是有選擇的話,我倒是寧願不要!」
問傳挺苦笑一聲,轉而想到,「話說,隨着修為加深,又有猴兒酒輔助,法則灌體的時候,這些傷疤會消除吧?!」
仔細想一想,猜測還真有可能成為現實,他忍不住呢喃,「洪老頭兒幾百歲高齡,一生征戰廝殺不可能少了,受傷不可避免,看他光潔如新的皮膚,一道傷痕也沒有!」
念頭轉動,回想與洪老頭兒在一起偶爾見到的景象,問傳挺更加確定心中猜測。
不是對身體平坦無痕有什麼癖好,只不過是對身上的傷疤不太滿意,對自己當時受創不滿意罷了,有與沒有對他來說,差別不是太大,有,只不過顯得不太美觀,會讓他時刻響起這次的慘痛經歷,沒有,也不過是心理上的安慰。
至於拿洪老頭兒做參考,實在是在他印象中,沒有接觸過太多人,也沒有人特意脫掉衣服,向他展示身上的勳章。
若是被洪老頭兒知道,問傳挺拿他來做參考,也許會忍不住拿手敲他的額頭,最後笑罵一句,「得嘞,你當老頭子是那雙手不沾陽春雪,身藏深宅後院的紈絝子弟?!」
沒有看不起誰的意思,不過是以洪老頭兒的思維來判斷他的反應罷了。
一把扯掉身上破爛不堪的衣衫,一個猛子扎入水中,冰冷的河水刺激到皮膚,讓他激靈靈打個寒顫,繼而,冰涼舒坦的感覺由外向內蔓延,時刻緊張的心情這一刻放鬆下來,問傳挺忍不住想就這樣一直呆着,淹沒在水中,隨着水流四處自由飄動。
良久,一串水泡冒出,繼而湍急的河面上露出一個腦袋,一縷縷頭髮濕漉漉的緊緊貼在臉上,脖頸間,一把抹過,水珠飛濺滴落,露出下面光潔鮮嫩的臉蛋。
腦袋甩動,頭髮跟着起舞,離心力作用下,一串串水珠從腦袋上,頭髮尖處甩出,打着旋,泛着光墜落入河水中,盪起一圈圈漣漪。
狠狠的洗刷一遍,問傳挺這才踏上岸邊,身軀一震,水珠化作水霧飄散,隨意取出一套衣服穿上,仔細捯飭一番,曾經的陽光少年再次出現在眼前。
仰躺在柔軟的草地上,枕着雙手,享受陽光的撫摸,聆聽山間自語,水波蕩漾演奏着歡快,樹葉沙沙伴奏着喜悅,清風徐徐,綠草搖曳。
身體不自覺放鬆,緊張的心靈完全平靜下來,呼吸輕柔平穩,在這溫暖的午後,問傳挺漸漸沉睡。
一聲突兀的蛙鳴打破了安靜,問傳挺從沉睡中驚醒,腰身用力,整個人從地上彈起,警戒的目光帶着凌厲四處掃動。
「緊張過頭兒了!」看清所處環境,問傳挺自失一笑,跳起的心臟恢復原位,緊張的心情慢慢平復。
短短片刻,第一聲蛙鳴響起後,轉瞬間,大河岸邊蛙聲一片,此起彼伏,演奏出一曲交響樂曲。
夜晚降臨,黑暗的平靜被蛙聲打破,這只是開端,時高時低、時長時短,與蟋蟀歌聲相似的聲音穿插在蛙鳴聲中。
黑暗的天空,一顆顆明亮的大星生動的眨着眼睛,仔細聆聽大地上的合奏。
一顆顆拳頭大小的螢火蟲不知從哪裏鑽出來,在空中翩翩起舞,給黑暗帶來一片光明。
生動悠揚的合奏,燦若流星的熒光,波光粼粼的河面,影影綽綽的山林,這是一片天然的音樂場地,加上安撫人心的黑暗,讓問傳挺完全放鬆下來,忍不住閉上眼睛,仔細聆聽生靈發自內心的歌唱。
在紅塵中打滾,在殺戮場遊走的問傳挺,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一樣,神經放鬆,心靈平靜純粹,身體上每一塊肌肉自然輕鬆舒展,自然神音流淌,一遍遍沖刷他的身體,洗滌他的心靈。
沒有爾虞我詐,沒有勾心鬥角,沒有刀光劍影,沒有血腥殺戮,沒有殘肢斷臂,有的只是安靜舒緩,意識在識海中自由翱翔,深藏的靈魂不自覺跳出,在識海中翩翩起舞,一圈圈細微波動盪出,穿透識海,融入林間,飛上高空,俯瞰群山大地。
靈魂波動越盪越遠,隨之感知的視野越來越寬闊,飄飄蕩蕩的螢光中,一個小小身影輕鬆自然的站在河邊,矗立在群山籠罩之中,頭頂上雲層飄蕩,雲上,一顆顆大星俯瞰大地。
悉悉索索的聲音突兀響起,打破了蛙鳴的韻律,也將問傳挺從感悟中拉回。
一絲惱怒閃過,問傳挺忍不住皺起眉頭,「若是時間再長一點,靈魂將更進一步!」
機緣可遇不可求,失去了,就不知下一次要等到什麼時候,上一次機緣,是在黑暗的沉寂中突破,短短時間,機緣再次降臨,讓他隱隱觸摸到大尊境界的邊緣,可惜,被突兀的聲響,臨近的危機打斷。
這怎能讓他不惱,怎能讓他不甘?
強大的感知覆蓋下,蔥綠柔軟的草地上,一道道微弱的生命氣息浮現,一道道細小身影在草叢中穿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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