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友仁前往乾和苑這次收穫頗豐,消息來源居然這麼準確可靠,讓人感覺都有點不可思議,原來這世界上真的有活「雷鋒」,做好事不留名。飛來一個紙條,繳獲六箱金銀,可喜可賀啊!這麼大的餡餅砸到吳友仁頭上,他還真有點一時難以接受。
更讓他開心的是,那群芳閣的當家花旦自打被劫匪搶走以後,自己只能日思夜想,而如今卻又失而復得。人他媽就是這樣,說什麼賣藝不賣身,可她越不賣身,自己心裏就越是痒痒,不但心裏痒痒,哪裏都痒痒,四五十歲的人了,見了她就像擎天一柱,你說奇怪不奇怪?至於家裏的黃臉婆,見了竟毫無感覺,可她卻每天竟死磨硬泡,不得已偶爾應付下工事。有時候,他比喻自己的下面就像條狗,見了熟人它不咬,見了生人就光想上。
**只要在自己手上,她是插上翅膀也飛不了,等着回來慢慢享用就好。自己當前需要做的一件大事,是趕緊把用三千兩白銀買來的玉石觀音進獻給自己的上司,自己的升遷可就全靠它了。
吳友仁的上司正是現任兩江總督劉坤一。劉坤一,字峴莊,湖南新寧人,廩生出身,湘軍宿將,歷任直隸知州、廣西布政使、江西巡撫、兩廣總督、南洋通商大臣等職,1891年受命「幫辦海軍事務」,並任兩江總督,總管江蘇、安徽和江西三省(而且包括現在的上海)的軍務政務,仕途可謂一路順風、高歌猛進,深得光緒帝和慈禧太后喜歡,是聲名顯赫的地方實力派大臣。
但作為封疆大吏,劉坤一現在也有他的煩惱。明年就是慈禧老佛爺的六十大壽,最近從京城傳來消息,各地官員們都在忙着為太后準備壽禮,這種獻媚的機會自然是不容錯過,並且這種事情趕早不趕晚,早了是有心,晚了是應付。可送什麼好呢?這是個讓人頭疼的問題。
有的男同胞用下半身一思考,認為蘇杭一帶出美女,小家碧玉、大家閨秀甚至**名角應有盡有,那就送美女唄,可君知否?左擁右抱、上摸下要那是男人的喜好,太后她是個女的,美女們身上有的,她身上全有,她不稀罕這個。再說,讓她看着美女,人家高聳入雲端,她卻下垂接地面,人家回眸一下百媚生,她則回頭一看滿是坑,人家紅花一簇,她則梨花一朵,這不是明擺着讓她受刺激嗎?有人說,蘇繡美名天下揚,那送刺繡啊,這倒是個主意,可太后偏偏又不是一個純粹的女人,純粹女人喜歡的東西她也不喜歡,她熱衷的是權力,這剛剛宣佈還政光緒,你讓她回**搞刺繡,當純正的老娘們去,你這不是找事、哪壺不開提哪壺嘛?要說這江寧(南京)也算個古城,出土的文物也不少,送文物古董呢?那可都是前朝的東西,現在還有很多賊匪打着反清復明的旗號到處滋生事端,進貢給她一個前明的文物,越稀罕估計老太后越覺得自己跟前明關係密切,咋了我滿人對你不好?還想着光復漢人的江山?
所以啊,這送禮是個學問,給女人送禮就更是學問,給老女人送禮那便是學問上的學問,給不想當女人的老女人送禮那就是難死封疆大吏的大學問了。
另外,轄區之內也不讓人省心,自己給朝廷報上去的軍餉遲遲沒有着落,而催促建設頤和園捐款的書信卻是一封接着一封,這南洋水師再不購置新艦、修葺舊艦,就真成了空架子了,你說這海軍幫辦當的有什麼勁啊?
劉坤一越想,心裏越亂,索性坐在那裏假寐,忽有人來報說,「江寧知府吳友仁求見。」
吳友仁?這個平常開會都站在角角落落里的傢伙來這裏幹嘛?難不成這江寧城內出現了什麼麻煩事?劉坤一沒好氣地說道,「讓他進來吧。」
吳友仁邁着小碎步,戰戰兢兢地走進屋來,「卑職叩見總督大人。」
劉坤一坐在椅子上,抽了口煙,卻發現煙斗里的火沒點上,吳友仁趕緊跑過去,幫忙點上,煙斗里的火星一閃一閃,劉坤一微閉着雙眼,「有什麼事情,說吧。」
吳友仁靠近了些,輕聲說道,「那明月坡的土匪被剿滅了。」
「剿滅了?不是一直找不到地方嗎?」劉坤一將信將疑。說起這土匪,劉坤一也是頗為頭疼,談不上什麼大事,又算不得小事,就像這身上的跳蚤,咬得不疼,擾得心亂。
「原來是找不到地方,可最近他們搶劫了一戶人家,受害人報到官府,我們順藤摸瓜,得以一舉端掉老巢。」
「嗯,具體說說。」劉坤一看似很感興趣。
「十日前,有人報官,說是家中有人被土匪掠走,要挾帶千兩白銀,方可贖回,我派人扮作受害人家屬,佯裝帶着銀子贖回人質,打探到具體位置,派精兵一舉殲滅。」
「嗯,不錯。」劉坤一點了點頭,「可曾抓到匪徒?」
「匪首當場擊斃,其餘大部分如鳥獸散,負隅頑抗者被全部抓獲,一共是七十五名。」
「吳大人準備如何處置?」
「目前仍在審理,如何處置還請大人明示。」
「全部殺掉,以儆效尤!」劉坤一的眼睛眨也不眨,隨口說道。
雖然有充足的心裏準備,吳友仁心裏還是咯噔了一下,轉念一想,又不得不佩服,這才是做大事的必備素質,當斷則斷,從不含糊,「嗯,大人英明,奴才遵命。」
「對於這些搶家劫舍的匪徒,留下一個,禍害一片,江寧的安定團結,可都掌握在我們這些朝廷命官手裏,不可掉以輕心啊。」說到這裏,劉坤一稍微頓了一下,接着說道,「另外,我聽說在這江寧界內,還有一些人寵寵欲動,妄圖叛逆,你得給我看緊了,絕對不能出現任何問題。」
「總督大人提醒的是,卑職一定謹遵總督大人指示,全力保證轄區安全,不讓總督大人費心。」
「友仁啊,你這江寧知府做了也有十幾個年頭了吧?」
一句話說得吳友仁心裏熱乎乎的,自己也不禁感嘆到,「是啊,整整十二年了。」
「嗯,只要恪盡職守,為國盡忠,朝廷是不會忘記你的。」劉坤一語氣中帶着殷殷叮嚀的意味。
「多謝大人提攜。」有時候到領導這裏走動走動,匯報下工作,效果就是不一樣,「其實,下官這次來還有一事要稟報總督大人。」
「你說。」劉坤一顯然已不同於剛才初見時的態度。
「最近在這江寧城裏面還出現了一件奇事,不知道總督大人有沒有耳聞?」吳友仁一臉狡黠,在說出來之前還想賣賣關子。
劉坤一最不喜歡的就是吳友仁有時候的自作聰明,「莫非是哪家的公雞下蛋了,還是哪家的男人生仔了?有什麼事情就直說,別這麼扭扭捏捏的。」
吳友仁知道唐突了,慌忙解釋道,「前幾日,長江裏面居然浮出了一尊玉石雕塑,樣子長得頗似觀世音菩薩,慈眉善目,栩栩如生,圍觀眾人驚嘆不已,頂禮膜拜,叩頭兩三個時辰,方才請了回來,交到府衙。後來,我越看這玉石雕像竟越像太后老佛爺,我就在想,是不是上蒼趁着這太后即將六十大壽之際,天降祥瑞,才有這麼這麼一尊玉石觀音像呢。今天,特意帶來請大人過目,一辯真偽。」
「哦,還有這種事?那快呈上來吧。」雖然劉坤一併不相信這些歪門邪道,但若是真有這麼一尊玉佛,再配上動聽的故事,倒也不能不說是一份特別的壽禮。
說着,兩個下人已經將玉石塑像抬了上來,特意用紅布蒙着,吳友仁故作聖神地將紅布慢慢扯下,這倒真是一幅難得的天然玉雕,帝王綠色,濃郁沉穩,體格龐大,渾然天成,雕刻的工藝也堪稱完美,不能說長得有多麼像太后,但慈祥中帶着霸氣,不怒而威,的確讓人不自覺間想到太后。劉坤一明白了,這不是形似,而是神似,卻更為難得。
「嗯,不錯,確實是難得的上品。」劉坤一贊道。
「既然大人不嫌棄,卑職就把它放到這兒了。」邊說着,吳友仁便要起身告辭。
劉坤一也不留他,待他走後,命下人擺好筆墨紙硯,他要立即起草兩份奏章,一份上奏慈禧太后,另一份上奏光緒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