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宇躺在木板床上,翻來覆去,輾轉反側,兩眼直直地瞪着屋頂上方,睡不着。
白日裏的事兒還歷歷在目,無論是阿爹帶着他去縣城裏賣菜還是走上幾個時辰的路,對於夏宇而言,都是生活中的新體驗。尤其是最後小商販罵人的話,他聽得清清楚楚,他相信阿爹也聽得見。
一把手工粗糙的木梳子在這個時代竟可以賣到三十文的價錢,比起阿爹拼死拼活,磨破了幾雙鞋子,走上幾百里甚至上千里的路途賣菜的錢還要多。
夏宇伸出自己的雙手放在眼前看了看,屋子裏漆黑一片,其實什麼也看不見,但上一世他就是憑着一雙手改善了他之前的生活,從而走上了事業的高峰。
耳邊的呼吸聲此起彼伏,屋子外的蛐蛐不停歇的叫着,在這個炎炎夏日的夜晚,夏宇下了個真正地決定。
隔日,夏家大夥們起床的時候,桌子上的米湯,窩窩頭都已經準備妥當。夏冰用手小心的摸了摸鍋底的溫度,有些熱,但是溫度不是很高,想來是早就有人做好放在這裏的。他再觀了一下人數,發現就他家阿爹和小弟不見了蹤影。
「大概是阿爹做的,阿嬤,我們先吃了,吃完了早早去田裏。」
夏冰一坐下,幾個弟弟跟着都坐了下來。夏春,夏秋要跟着一起去田裏幫忙,至於兩個比較小的弟弟,夏冬、夏至這對雙胞胎和夏雷必須一道去劉阿嬤家學做針線活。但凡哥兒過了十五歲後,都得學會做這個技能,客觀上說是要為以後的夫君孩子等做衣裳。夏家阿嬤對自家幾個哥兒要求非常嚴,什麼年紀該幹什麼,心中都有個譜子。唯一一件讓他心中堵得慌的事就是自家夏冰和夏雨的事兒了。
這哥兒年紀稍稍一大,就不太好找婆家。而且自家小子夏雨也到了成婚的年紀了。
夏家阿嬤一邊圍繞着灶頭忙着一邊應答,「好嘞,你們先吃吧。」
夏家阿爹早早就去了縣城裏賣菜,這回夏宇沒直接跟上,他此時正在謀求一條新的出路。
河西村周遭有個小山,小山頭裏種了很多棵樹,有些樹長了十幾年,根部盤粗的成年人兩隻手臂都抱不過來,有些則才剛幾年時間,冒出了一個頭兒,參差不齊的。
夏宇天還沒亮的時候就起了個大早,一來,有些事壓在心裏讓他怎麼也睡不着。二來,他心裏有個不太成型的想法,需要自己動手去做了,才曉得結果如何。
繞着小山走了一大圈,夏宇瞄準了好幾顆樹,尋思良久才在某一顆樹旁停駐了下來,他上前摸了摸,抱了抱,樹幹尚在他的雙臂範圍之內。最後隨意的拿起地上的石子拋了兩下,用石子尖銳的部分在樹幹上做刻畫了一個圈圈。
回去的時候,夏宇也非常注意腳下,手裏面捧了好幾根粗細不一的木棍子,惹得來回的村民們紛紛側目。
「夏小子,這麼一大早去了哪?怎麼現在才回來。」夏家阿嬤今天的事兒還挺多的,本以為夏雨只是去村裏頭轉一圈就回來了,誰曉得這一等就幾個時辰,一上午的時間轉眼就過去了,也不知道忙了些啥事。
夏宇將手中一些個木棍子放下,隨手拎起茶杯里的水,倒了一些,喝上幾口,隨口答道「阿嬤,我去那邊的小山看了看。」
一聽到夏雨說去了山頭,夏家阿嬤立即放下手頭的事兒,怒道,「誰讓你去那的。那地方危險着呢,誰讓你去的,啊。」
夏宇還是第一次見阿嬤發這麼大的火,着實有些沒反應過來究竟是什麼事兒,不過想了想,可能問題還是那座山上,「恩,阿嬤既然說了,下次就不去了。」
夏家阿嬤最近心思兒本來就多,今個兒又等了這麼長時間,不免有些火氣。不過看到夏雨整個人悶悶的挨了他的火,就覺得自己有些過了,於是耐性子道,「後面的小山如果是周圍還可以走走,不過裏面去不得。有很兇狠的大怪,之前王成家有個小子就是跑進去玩耍,後就沒再沒見他跑回來。所以以後夏小子你給阿嬤長個記性,有些地兒不能去的堅決別去。最好小山周圍你也別去了。你這年紀也不小了,馬上都快是可以娶哥兒的人了,怎的做事還這麼讓人擔驚受怕的。」
夏宇默默地聽着,時不時的點頭。不過一聽到阿嬤說自己年紀不小可以娶哥兒什麼的,就有些接受不了。
「阿嬤,我記住了。」
夏家阿嬤也不在多說什麼,「中午吃的我已經弄好了,你去田裏把阿哥他們叫回來吧,我去看看夏至他們。」
一大伙兒吃飽了之後,各自回屋小睡個午覺。外面的太陽高掛在正中,地面炙熱的溫度噴灑在臉上,不一會就汗流浹背。
夏宇在屋子外找了處陰涼的地方,剛好在樹下。他拿了一把砍刀,把自己今天撿回來的棍子挑選了一兩根出來,把它們砍成了好幾截,大概手掌那般大小。之後又將自家用來切菜的菜刀拿來削皮。
雖然雙手有些不靈活,用菜刀子在削皮略顯得笨拙,不過夏宇性子沉穩,坐得住,本來是一件很細微的小事,到了他手裏就變成了慢工,他把棍子外面一層皮給削掉後,將這小截棍子從中間一切為二,然後按照自己腦子裏的思路,一步步的將其中一半的木棍削出了半弧度的形狀。
接下來,如果再用菜刀雕刻就略顯高難度了。
夏宇想起了上一世陪伴自己身邊的那一套專用雕刻刀。略惋惜的嘆了口氣,就開始用刀後部開始一一的劃痕。
他正做的專注,埋頭劃刻木頭上的紋理,後面卻冷不丁的冒出了一個人。
「小弟,你在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