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修道之人,認為人身為世間第一法寶,爾後的無盡歲月間,天地變幻,日月更迭,隨着淬鍊肉身的靈藥和法門逐漸流失,修士另闢蹊徑,淬鍊法寶,以護脆弱肉身。
其實法寶就是人身的簡略,無論體內的紋路與道理,又或是對天地靈氣的感應,終究差了許多。
所謂煉器,與人身修煉,更是同理。
修煉是身體汲取天地靈氣,遊走全身四肢百骸,筋絡肌理,以肉身剔除靈氣之垢,修成能為人體所直接運用的元力,而肉身淬取靈氣的同時,靈氣亦會反作用於人身,亦會剔除人身的污垢與渣滓.
至於煉器,即是以人體元力帶動靈氣去淬鍊器物,合理運用其物性,延着器物內部的天然紋理與脈絡,運轉靈氣,這樣淬鍊器物的同時,器物亦淬鍊了靈氣中的雜質,從而成為元力,存儲於器物核心之處。
趙毅白日淬鍊金鱗衣,在其內部形成一汪元力之源,是以它才能進階為頂級靈器,然而此時他將金鱗衣與饕餮聖囊融為一體時,正所謂一物一世界,正如人體一般,這新的金鱗寶衣不會有兩個存儲元力的核心,由於饕餮聖囊的品階遠遠高於金鱗衣的品階,因此合二為一時,金鱗寶衣的核心,依舊是饕餮聖囊的核心,因此在二者融為一體的剎那,金鱗衣核心所存儲的元力液便會轉移到饕餮聖囊核心處。
這一番淬鍊的過程中,趙毅雖也淬鍊了饕餮聖囊,然而其本身並沒有太大的改變,尤其是其核心處存儲元力的空間,並沒有被拓展。因此這大量的液體元力,本無處可去,這才反灌於趙毅。
趙毅數月來經過金鱗衣所煉化的液體元力,一分不差的盡數反哺於己,而這元力化液,更是道基修士的象徵。
趙毅將這份元液與體內元力梳理清楚,此身已是化氣圓滿,更兼丹田處的液體元力,此時,其質其量,早已勝過諸多道基修士。
神色平和的他,開始察看金鱗寶衣方才露出笑意。
此物在手,如錦如帛,已無限近衣,這正是這類防護型寶物煉製至上乘的表現。
趙毅穿上便覺如肉身融為一體,更覺那金鱗寶衣的核心,似與自己丹田合為一體,心念動處,寶衣已無暇無垢的展開。他暗忖:此物分明已超越靈器。
心念動處,取出赤霞靈匕,以靈火煉之。靈火過處,這赤霞靈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顫動凝聚,不足盞茶時間,這靈匕凝結為三寸大小的劍,通體暗紅,精銳內斂,樸實無華,如一條小魚般在趙毅掌中遊動,趙毅心中大喜,這赤霞靈匕終究不負其名,此物從最初選材,到當初煉製,再到現在進階上品靈器,都是他一手操辦,與他甚為親和,若他用之,其威力不在別人頂級靈器之下。
更為重要的是,此物以上品靈器的品階證明了他器道修為的進步,以炎金煉製靈器飛劍,在自己深厚的元力積累與飽滿的神識,以及純淨的本火共同作用下,這炎金的物性,得到了最充分的釋放,這劍鋒之銳,已是炎金飛劍所能抵達的極致。
這時,趙毅取出破日神弓,以神識默察弓身各處,以自己元力,慢慢遊走弓背弓弦,而後以自身本火,慢慢浸潤弓身,最後滴一點精血與弓身,完成祭煉,此時,挽弓之時,能感到那種如臂使指的直接與隨意。
其實,天下萬器,真正煉器者能有幾人。
修士若要使用一件新得器物,除了日積月累的相容相合外,就只有精血祭煉,即以自身精血,滴入器物,以期器通人意,從而福禍一體,生死相依,器折則人損,人亡則器亦傷。
趙毅則不同,他於海長老的煉器心得中有言:人有人心,物有物性,人祭煉器物時,除了血祭,還有諸般方式,氣息感染正是其中之一。
煉器師以自身之火,激活器物,這時器物極其敏銳,這時滴入精血,血祭的同時,人的氣息,會感染到器物,器物更加親近。如此一來,器物隨主,縱然可以滅殺器物的主人,卻斬不斷兩者的聯繫。
趙毅取出此弓所配的那枝箭,火力沁潤時,它依舊一副挫樣,不動不搖,趙毅卻大叫:「好東西!」他滴一點血,此箭倏地消失,趙毅想了想,取出長弓,沉腰坐馬,做引弓狀,那箭竟倏地搭在弓上。
趙毅收起破日神弓,穿好金鱗寶衣,施施然出了洞府。
這時,萬山蔥茸,夏日已盈。
洞府處,幾道傳音符,元力將絕,幾欲落地。
趙毅攝之在手,一一察看,果然很久了。
最近的都是康偉光一月前發的,說有大事,雲元真君令人族所有俊傑前去燕雲山,再有就是薛鸞約請一聚,這已是三月前的留音,其他多是問候、客氣之應酬。
趙毅去尋,各洞都已人去府空。
他往火境秘藏,尋找了半響,才找到燕雲山的簡介,而後直下天瀾山,出天瀾城,往燕雲山而去。
這燕雲山,位在萬火聖境的中心,四周皆有萬火圍繞,然而其山中卻是萬嶺起伏,千水盤繞,氣溫適宜,就是燕子亦喜此地,常依依往來,如雲攢霞聚,是以命名為燕雲山。
趙毅才到山麓,但見萬火熊熊,燭天烤雲,萬物不近,而那萬火叢中,卻是綠意盎然,翠濃如水,青林如山,鬱鬱蔥蔥,莽莽蒼蒼。
極目遠眺,一橫樑橫亘萬火之上,一端在燕雲山巔,一端在一座與燕雲山比肩而立的石山之上。
趙毅大步往那石山而去。
未至山腳,數道光芒閃動,眼前出現了五人,兩個人族,三個妖族。
一壯漢踏步而出,抱拳道:「我等奉雲元真君、金翅蝠王、烏角龍王之命,在此嚴查來人身份,這位道友請多多包涵。」
趙毅取出進出天瀾城的令牌,交與那壯漢,那壯漢將令牌放在身後的立柱上,頓時綠光閃爍,那壯漢喜道:「小兄弟,快上山吧,人族大事就靠你們了!」
趙毅只能一腔疑惑的拾階而上。他知道所謂雲元真君就是天瀾城的城主,也是人族派駐在天瀾城裏明面上的第一人。
那麼所謂金翅妖王,碧鱗龍王,自然也非等閒,而山腳下負責檢查身份之人也都是道基修士。那麼康偉光所說的大事,只怕不小。
趙毅蹬石階,跨石樑,默運神識,發現暗處隱藏着不少人妖兩族的高手。
堪堪才下石樑,康偉光一眾已急急而來,康偉光又是他那一慣的熱情,撲面而來,拉住趙毅的手臂,低聲道:「趙師弟姍姍來遲,可把為兄等苦了。此次與妖族交鋒,才戰了五場,我方已經輸了二場,雲元真君震怒,已經下令,要我等十日內選出五人,十日後接下來五場,必須全勝。此次真君親自選人,昨日器元宗的卓幼麟推薦了一人,真君見了之後,竟勃然大怒,指責卓幼麟敷衍了事,這位器元宗的大師兄差點被她信手拍死。」
趙毅心中卻想到,得入此間之人,個個肩負宗門重任,人家器元宗的大師兄是何等身份,在宗門裏也是頗受器重的天才,這雲元真君雖身份顯赫,若敢信手擊殺此人,卻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康偉光繼續道:「師弟,來時應該看到那些道基前輩都在為我等守門把戶,已可知這是多麼大的榮耀。此次妖族、龍族不約而同的提出要以化氣修士進行較量,人族也無法反對,不過這萬火之地也不乏人族聖才,一旦能贏,真君是不惜重賞的。」
然後竟附耳言道:「真君還私下承諾,誰能得勝,來日去探尋地下神府,准許多選一件寶物。」趙毅自是無意過問那些爭爭鬥斗,可聽到地下神府四字,還是略微震驚。
趙毅問道:「康師兄不會是要小弟出手吧?」
康偉光神秘兮兮的道:「師弟有所不知,前日鳳采幽力戰天妖金雀聖王的嫡親孫兒,她傷而不餒,終將聖王孫兒擊敗,今日天香宗有長老,竟然親臨這萬火聖境,當眾給她賜下飛行法寶——天香檀,這可是天香宗的鎮宗天器。」
所謂天器,即是天成之器,它是借天地之力而成的神器,受修士修為的限制較少,相反,修士自身所煉製而成的器物,都會受制於煉器之人的修為,若修士進階,則器物若受限於材質本身,而未能進階,即會成為廢器。
趙毅心底不由馳想這素來雍容聖雅、丰姿艷麗的名門驕女,一劍飛揚時,又是怎樣的英姿?
康偉光等不到趙毅追問,只好自己繼續,「趙師弟,可知這些小輩們爭風斗雲之事,何以能牽動整個宗門?」
趙毅道:「正要請教康師兄。」
這時,眾人來到石坪上,十丈高空,浮着一塊清如碧天的錦毯,錦毯四邊灑下細細如水的清光,遮去了方圓十丈的空間,隱隱自成一方天地。
康偉光見趙毅極目打量,就笑道:「此物乃是元器宗所煉製的空間道寶——十丈軟紅。」康偉光背後一擺手,相隨之人,相機散去,康偉光身上的玉令展出一道清光,那十丈軟紅一側細細清光,悠然散開,形成一道光門,趙毅透過光門,方知這十丈軟紅雖佔去天地間十丈空間,其中卻是千門萬戶,浩浩無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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