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那個是什麼?
師河伯的形象崩的太快,付林濤實在反應不及,半響才醒悟,師河伯要他用那枚據說可滅殺巫正的水晶對付對方,隨即又狂喜,看來大人真的要出手幫我了。
有師河伯的承諾,他自然不再擔心他老父。
也不再擔心自己的安危。
人一旦失去畏懼,就會對局勢看的分明,然後就能做出最恰當的選擇來,何況此時此刻的選擇相當簡單,付林濤需要先拖住巫正一群,讓師河伯救下老父就行,於是他當即振奮起精神,指着山下,還愣着的一群大罵起來。
「巫正老狗,有種給老子滾上來!」
山下的諸位頓時都不懂了,付巫正實在不敢相信,還半信半疑的看了看左右,眼神是在問:「那廝真的在罵我,是真的嗎?」
山上的付林濤證明了他的懷疑。
久壓於心中的怒火一旦能發泄出來,可想而知付林濤此刻心中的肆意。
只見他眉宇飛揚,站在高處手指下方,口水亂噴,怒吼連連道:「這些年來你屢屢欺辱我父,在你安排下你身後這些狗賊也都盡情放肆,但你可想到今日?今日老子我先殺了你兒,再殺了你幫凶,現在還要殺你。」
聽他自己承認,是他殺了阿中,付巫正怒不可遏,哪裏還去管付戰巫,當即對山頭跳腳:「小畜生!今日有你無我。」
「本就有你無我!早該有你無我!」付林濤的喊聲卻比他還大。
接着又罵道:「老畜生,你說起來還是我堂叔,家族競爭堂堂正正就是,想當年我祖父厲害的時候,可曾欺辱過你祖父?結果你對我卻屢下死手,這次你那個混賬廢材兒子阿中,帶兩個狗腿趁我休息時竟要殺我,於是我才回擊,做了他們,這叫報應!你不是要我這一脈香火斷絕嗎?」
罵人的時候,付林濤偷撇向老父那邊,發現沒有人對手過去,心更放鬆幾分,這就丟出狠招,大叫道:「且看老子今日將你的香火斷絕,再將你這些走狗的香火斷絕!今日老子已殺了你兒子,再殺了你,回頭就再去殺你的長子!」
任何人都受不了被藐視對象的藐視,更受不了別人將自己的招式用在自己身上。
付林濤這麼撕破臉皮的挑釁下,付巫正要是忍得住他也不會那麼齷齪了。
聽的炸毛的這廝這就瘋狗一樣的帶頭向山上跑來,其他人卻冷靜了許多,其中有人在想,付林濤這麼得瑟,莫非有什麼依仗?可是他們看來看去山上也就付林濤一個人啊,正這時付林濤蹲了下去,沒等他們反應過來,付林濤又站起來了,這次他手中提了塊什麼東西,嗖一下就向已跑在前面好遠的付巫正身上砸去,同時還在吼:「看十步倒!」
媽的,十步倒是什麼玩意,哦,是族內做出來迷野獸的迷藥!
巫正豈能怕這個,都不需要揮手,氣力運起迎面來的玩意距身體還有三步就轟然粉碎了,但卻不是什麼十步倒,而只是一塊凍土疙瘩。
付巫正的鼻子都要歪了,大罵:「小賊你就這種爛招嗎?」
樓上答道:「看我的十日醉!」
懷裏揣着個極品底牌的付林濤現在怕他才有鬼呢,山神大人說能炸死他那我就不擔心!於是付林濤現在簡直是奇招迭出啊,這次他砸出的是雪團,晶晶亮,滿天星.嗖一下到付巫正面前,自然又碎了,然後付巫正也看明白了,土疙瘩是十步倒,雪團是十日醉.
話說這些花招,付林濤也曾對他玩過。
但那是遙遠的二十餘年前,那個時候付巫正還沒有長歪,付林濤還是個幼童,那時候付林濤的父親風頭正建,最重要是付林濤的祖父還在當權,因而堂叔堂侄之間親密無間,小兒一炮打來,堂叔當即倒地慘叫,然後圍觀親眷們哈哈大笑,那是多麼的其樂融融。
然而彈指一揮間.
付巫正怒吼道:「還有百日醉沒有?」
此刻他已經快跑到山丘的半截了,他的走狗們前前後後也跟了上來,付林濤當然有,他抓起塊岩石,註上全身力氣狠狠砸下,作為成年的,且是苦練不輟的戰巫,全力一擲之力足以將一顆老樹打斷,但這對巫正來說當然不過是片浮雲。
只見付巫正迎着石塊,這次沒有硬抗,不過微微一側身,便藉機又上去了十步遠,最後面的幾個見狀連忙喝彩,表示巫正身手之敏捷堪比壯年虎豹,逮到你這廝,你就完了!
之前說過這幾個貨色心中有些遲疑才落後面的,所以他們嘴裏花花着,心中卻還是有點猶豫,其中一人順便就看了下付戰巫的方向,結果發現那邊人都沒了,正這時,付巫正大吼一聲,離目的地還有三十步距離,就一躍而起。
從付林濤的位置來看,此刻的巫正就好比一頭崖下蒼鷹,振翅翻雲直上似的迅猛,已算計好距離的付林濤不敢再丟十步倒之類的奇葩,想都不想就把已捏的快出汗的神秘水晶丟出。
與此同時,他貫穿意志其中。結果,這一刻他猛覺得時間就好像停滯了一下,他全部的神智一下就給吸收進了那神秘的水晶中。
整個周遭已為他所無視。
他現在竟以化身為水晶一樣,疾馳向前。
接着他就感覺到水晶里有什麼東西在裂開,然後便湧出一股龐大至極的巫力來,詭異的是,這巫力雖然龐大卻凝聚不散,恰恰在水晶的軀殼範疇內翻滾,似不得出,這種極其憋悶的感覺悶的付林濤眼前都有些發花,一恍惚,他又看到了周圍的一切,比如那遠山,比如那雪蓋,比如還在遠處,正做騰飛狀的巫正以及他那張扭曲的臉。
以及他和對方之間的那枚水晶。
這一刻付林濤才發現,水晶去勢之快簡直無可想像。
付巫正也發現了這一點。
他之前雖然被對方激的暴戾難抑,但不是白痴,總感覺付林濤今天這連續幾齣別有目的,罵他辱他無非是為吸引自己換取父親逃跑的機會,這可以理解。
丟些雪石,口中胡言亂語,則一定是在隱藏什麼底牌。
那麼底牌是什麼呢。
他才看似匆匆的故意起身,就等付林濤出手,因為他從付林濤之前的動作判斷的出,付林濤的底牌肯定是什麼丟出來的玩意,結果他果然等到了,這枚晶瑩的玩意來速之快超越他的理解,問題是其上並無巫力的波動。
大概是什麼狗屁毒藥吧,巫正腦海里閃過這個輕蔑的念頭,不到我的境界怎麼能理解,區區毒藥並無法傷害到我.臥槽.他還沒得瑟完,面前劇變突生,只有天曉得哪裏來的一種危機感一下就束縛了他全身。
那是種冰冷刺骨的詭異巫力帶來的感覺。
付巫正感覺自己面前仿佛憑空出現一道冰刃交錯的冰浪一般,他根本就來不及躲,那些冰刃上的寒意便輕易切開他巫力的保護,瞬間穿過他的身體,一下將他凌空凍僵。
這個過程複雜又快速。
在旁人看來,只見巫正凌空而起然後滯於當時,整個姿態舒展又炫目,按着思維的慣性,下一刻他就會像座山一樣的撲去,將付林濤連帶那山頭都砸的粉碎。
但現實卻是,付巫正在半空一滯之後,面前憑空忽起一朵巨大的白浪,又似朵白蓮,綻開的瞬間,龐大的巫力從花蕾內吐出,呼啦一下就衝過他,他的身軀和他的後方,一下便把巫正帶他的走狗們從斜坡上掃了下去。
首當其衝的巫正在落下的整個過程里,都如根木頭一樣的僵直,自然可知他的悲催。
他自己只聽到耳邊傳來噼噼啪啪的聲音,那是他身體各處撞擊外物的響聲,但他也就聽了七八聲,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而他那些手下,靠他近的,都落的和他一個摸樣的下場。
也就落在最後的兩個逃過一劫,但就算他們沒有直面那道神秘巫力,只高處卷下的冷風,就把他們凍的血液都快凝固,然後是七八道人影結結實實的砸來,虧他們在最後,也給其中幾個砸中,打的頭破血流,等風平浪靜他們還都沒能爬起來。
而在這個過程里,付林濤卻只看到雪花一開再謝,然後巫正等就在白雪紛紛的山坡下堆成了一堆。
這結局也出乎他意料,他可不敢隨便下去,只好在高處喲呵:「來啊,老狗,你們有種再上來!」
誰能理他?還保持點清醒的兩個人面色蒼白的躺在那裏,氣的直翻眼,只恨自己剛剛還是縮的不夠遠。
付林濤還在那裏大吼大叫百般邀斗,這兩個人都在想,我說的嘛,有鬼,這下巫正果然給他坑了,這下怎麼得了。
付林濤吼了半天,又凝神細看,發現付巫正當真是凍僵不行了,最明顯的是,巫正的膝蓋都摔反了偏偏還直挺挺的翹着,要是裝死能裝到這樣的境界,活該我死吧,然後他就溜下山去。
等到近前一看,巫正當真給凍僵了,對方這種情況付林濤當然不懼,伸手將他拽出,踢上幾腳,又看其他人,終於從最下面發現兩個還有口氣的,付林濤此刻豈會客氣,什麼廢話也沒有,冷笑着就踹下去把兩個人擊斃。
做完這一切後,他再看遠處。
就在他尋找時,離他不遠的雪地上忽然閃出片光,他再一看,山神正帶着他的父親站在那裏。
付戰巫記得自己之前還在山口外,結果一個恍惚就來到這裏,不僅看到自己兒子,還看到他身側那群七零八落的族內子弟,登時嚇的跳了起來。道:「怎麼回事?」
卻見自己兒子對自己納頭就拜,嘴裏還說:「林濤拜見山神大人!」
山神你個娘親!付戰巫剛要開罵,突然感覺不對,回頭一看自己身邊真的有一個人!這時他聽自己兒子又道:「大人,我老父有些糊塗,若又冒犯之處,還請大人原諒。」
好像真山神.付戰巫僵在那裏,眼角又撇到一張熟悉的臉,那是巫正?怎麼只有半截了?付林濤見父親六神無主,趕緊起身拉過他,和他匆匆講了下情況,付戰巫這才恍然,隨即激動的渾身發抖,對師河伯顫聲問:「大人,您真的看上我兒子了?」
師河伯都給這老頭搞得無語了,什麼叫我看上你兒子。
揮揮手,對付林濤道:「如此你大仇已報,下一步可曾想好該怎麼去做?」
「小人這就去谷中,為大人取來大人所需的植株。」
付林濤倒是記得師河伯的需求的,師河伯笑了,道:「我已經去取過。」
「.。那,大人您的意思呢?」
「一族豈能無正。」師河伯說着走上前按住付林濤的腦袋。
付戰巫再糊塗也明白,山神大人這是再考察他兒子的資質,想到自己兒子的廢材之名,不禁患得患失起來,要是兒子因為資質不好,遇到機緣也抓不住的話,他還不如剛剛死了算了。
不想,師河伯眉頭一挑,接着又伸手在他兒子伸手摸了一把,最終怒容滿面的道:「好歹毒!」
付林濤和付戰巫都不解的看着他,卻見師河伯手指着付林濤的心海位置道:「你這裏曾受過什麼傷害?」
「.沒有啊。」付林濤低頭看看自己的咪咪,茫然極了。
他看不清楚,師河伯卻看得明白,付林濤其實資質非常的好,之所以不能成就巫者,只因為心海處被外力下了一道枷鎖!
這是到他這個級別,一眼就可看穿的一種惡毒手段,但尋常巫者肯定無法知曉,甚至身受者都不知道。
付林濤眼巴巴的看着他,付戰巫卻聰明起來,面色慘澹的問師河伯:「山神大人,我兒難道是給人害了?」
「不錯,看這暗傷該有十餘年之久。」
「暗傷?」
「你兒曾遭外力,合一種劇毒侵入心海,所以他才.」
師河伯話還沒說話,付戰巫已經鬚髮皆張,厲聲問:「誰?是誰?」左右看看,照着那凍僵的巫正就是一腳,破口大罵:「是不是你乾的!」
不怪他失態,換做誰知道自己的兒子其實是被人所害才無所成就,都要發瘋,而能做這樣事的人,有這樣動機的只有巫正一個。
前面說過,那廝已經凍僵,就好像根脆冰,被付戰巫一腳踢下,當場就斷了兩截。
付戰巫猶不解恨,對其餘的仇人又是頓打,拳腳到處肢體亂飛,師河伯則在對付林濤說:「那種劇毒鎖在你的心海上,從而讓你三海堵塞,且因為其藥性歹,有紛亂心思的作用,所以還會導致你極難入定。」
付林濤一邊聽着,一邊努力回憶,聽師河伯說極難入定四個字,忽然想起,自己十三歲左右,在族內一位長輩帶領下和幾個童年夥伴外出狩獵當晚,吃過些東西導致上吐下瀉.
且自己從此在修煉時便心猿意馬,需要很久才能入定,而境界難有寸進。
他再仔細想,那幾個夥伴後來死的死傷的傷,能活下來的兩個也都修煉無成,而那個長輩正是巫正的心腹。
回想着這些,付林濤不禁喃喃的道:「莫非就是那天?」
「哪天?」竄回來的付戰巫問。
付林濤則問師河伯:「大人,既然您發現此毒,可能為我解開?」
師河伯沉吟了下,付戰巫撲騰一聲就跪下了,說實話他現在也不是很信師河伯是什麼山神,因為師河伯身上巫者的氣息太明顯了,但只要能救他兒子,別說師河伯說自己是山神他信,師河伯說自己是上邪他都信。
「大人,求求您救救我兒,老朽便是即刻死了都肯,無論什麼代價都肯。」
看老父為自己哀聲求情,付林濤豈能站着,趕緊也跪下,對師河伯道:「大人,請您幫幫我,從今往後,只要您有吩咐,不僅僅我,便是我的子子孫孫都願為大人赴湯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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