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春榮錚郭匡三人被楚南世子劉彥給帶進了楚南王府。
夜色深沉,這個點,大部分人都已歇下,除了巡邏值班的,王府內沒什麼人走動。
繞過庭院深深,劉彥停到一間房門前。
聽到動靜的一個值班下人,從不遠處小跑過來,見禮。
劉彥問他,「王爺在裏面麼?」
那人回,「在呢,飯也是在房間裏用的,一直沒出門,這會兒多半是歇下了。」
劉彥沖他擺擺手,「行,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我找父親商量點事。」
那人退下,劉彥直接推門走了進去,並回頭示意寶春等人跟上。
進到裏面,寶春四下里看了看,從周圍的擺設來看,這裏應該是楚南王的起居之處,劉彥一聲不吭,直接帶着人找他父親,莫非楚南王有恙,找她來實為給他看病?
可仔細想想,又有很多地方說不過去,尤其是弄的神神秘秘這點,沒這個必要吧?
等人進來,劉彥把門關上,又上了鎖,這才引人往裏面走。
一直走到裏間臥室,三人都沒看到那下人口中呆在房間裏一直未曾出去過的楚南王。
床榻上床具摺疊的整整齊齊,沒有人睡過的痕跡,當然,也沒人就是了。
幾人不由疑惑地看向劉彥,啥意思這是?
劉彥卻是徑直走到了床榻旁邊的書櫃處,一陣摸索,不知觸動了什麼,接着是一陣嘎吱聲響。
伴隨着嘎吱聲響,書櫃連帶着書櫃後面的牆壁一起移動了起來。
書櫃後面另有乾坤,密室?
「進來吧。」書櫃停下,劉彥站在入口說。
三人互相交換了個眼神,走了進去,壁燈很亮,照的密室燈火通明。
待石門重新合上,劉彥走到前頭下了石階。
底下空間很大,分隔成不同的使用空間,應該是書房起居會客的都有,生活氣息很濃,想來這才是楚南王真正常呆的地方。
自己家裏都如此,這些權勢之人的想法,還真讓人難以琢磨。
前面有扇門是開啟的,劉彥領着人朝它而去,只是剛靠近門口,裏面就傳出一道訓斥的聲音來。
「你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誰讓你帶人來的?讓他們出去!」聲音帶着克制着的怒火。
劉彥腳步頓了頓,卻是繼續往裏走。
「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我讓你讓人出去,你吵到她安睡了。」楚南王看到門口的寶春等人,冷冽威嚴的眼神愣了愣,「他們是什麼人?你帶他們來幹什麼?」
「父親,這是安平公主……」劉彥的目光轉向寶春。
「你帶個大榮朝的公主來幹什麼?她能……」楚南王的目光觸及到寶春,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視線緊縮了下,「她就是那個你常提起的女神醫?」
劉彥應是。
楚南王從床頭的椅子上站起來,這一站起來,就顯得身材高大修長,與劉彥身形相仿,只是面容不像劉彥那般精緻,顯得更加粗狂硬朗,不過臉上的憔悴卻使他漸現老態。
拿着書的手背到身後,邊審視寶春,邊緩緩走到跟前,「你的醫術真如外界傳的那般神乎?」
「父親……」劉彥面有難色地叫了聲。
楚南王只是冷冷地斜了他一眼,沒搭理他,繼續剛才的話題,「這世間最不缺的就是欺世盜名,混魚摸水之人。」
寶春迎着他的打量目光,「一個昏睡了很多年,靠一股氣撐着的人,若被我治好,的確是有些邪乎,那我估計真成了王爺口中欺世盜名之輩了。」
寶春這話一出,在場之人均是一驚。
榮錚和郭匡的目光當下便看向床榻。
而楚南父子卻是身體晃了晃,像是極為震動。
楚南王盯着寶春看了很久,大概也是沒想到兒子跟他常提起的人會一眼看穿,隨將目光看向旁邊的兒子。
如此一看,才發現了兒子的不對勁,「你臉怎麼了?誰給你打成這樣的?」
兒子被人揍成豬頭,當爹的當然高興不到那兒去。
寶春忙心虛地移開了視線,裝模作樣盯着床榻之人看去。
劉彥說話時,視線掃向寶春的位置,「是兒子誤入一條巷子,不曾想那條巷子中有兩條瘋狗,二話不說,撲上來就咬,兒子一時不察,不想被它們咬成這樣……」
楚南王顯然很是不滿兒子,「都什麼亂七八槽的,什麼瘋狗至於把你咬成這樣,你都退化到連兩條瘋狗都對付不了,楚南交給你,你讓我怎麼放心……」
至於他口中的瘋狗寶春,卻是眼冒金火,惡狠狠地瞪着劉彥,你才是瘋狗,你全家都是瘋狗。
劉彥直視着寶春的眼睛,嘴角浮起冷笑,「兒子一開始也想殺了它,省的它再去咬別人,可最後,兒子發現它還是有可取之處的,有別人沒有的本事,所以,兒子就留它下來,若是讓我滿意,那這咬人的事情咱就一筆勾銷。」
寶春氣得牙根癢,拳頭也捏的緊緊的,非常想咬人,哦呸,是想吃人。
楚南王看看兒子,再看看寶春,似乎是猜到了什麼,不再就此問題追問下去,而是對寶春說,「不瞞你說,彥兒找你來本是給她治病。」
邊說着,邊望向床榻躺着的人,眼神逐漸柔和下來,「她昏睡了十幾年,除了不能說話,不能行動,她跟正常人沒什麼區別,她的身體是暖的,她的皮膚是柔和的,她還能聽懂我說的話,其實,要是一直這樣也沒什麼,只是,最近一兩年,她的身體狀況逐漸下降,頭髮越來越稀疏,皮膚也開始有萎縮的跡象,如此下去,只怕她不能陪我們太久了,尤其最近一段時間,下降的更是厲害,其實,我知道,讓她這樣陪我們這麼多年,也夠難為她了,只是我們……」
劉彥的眼眶濕潤了,眼底紅了,寶春好像記得,揍他的時候,都沒聽他哼過一聲,更不用說流淚了。
楚南王也是嘆了口氣。
床上的人,無聲無息,綢緞被褥蓋過脖頸,也不知道是不是身體過於瘦弱的緣故,連胸腔起伏都讓人察覺不到,讓人咋看上去,以為已經死去。
暴露在外的臉依舊美的動人心魄,即便同為女人的自己都難免升起一股心動,那是對美好事物的毫無抵抗之力的吸引觸動。
面目輪廓跟劉彥有幾分相似,外表年齡也跟劉彥相差不了多少,但是大家都知道這應該就是楚王妃,曾經名震一時的絕色美人。
外界盛傳她在劉彥三歲時候就死了,卻不想她一直存在於世,以這種方式。
榮錚和郭匡都是驚訝莫名。
寶春想,這大概就是她那裏所說的植物人。
是,的確有聽說植物人時隔多年醒來的事,可那也只是聽說,但寶春一直都未曾親見過。
雖然這世的醫術,比原來的她,要好上很多,不過心裏還是一點底氣都沒有。
榮錚看她又是皺眉又是嘆氣的,便說,「想治就治,不想治,咱們這就走。」
在他看來,都昏睡了十幾年的人,想要救醒,跟從地底下挖出一個人復活是一樣的道理。
「別忘了,你們答應過我什麼?」劉彥眼神泛冷,陡然堵在了門口,一副不治好,就甭想走出去的模樣。
榮錚嘿了聲,這世子已經開始無賴上了,抱着胸斜他一眼,「答應你什麼了?你腦子是不是也變成豬頭了,她只給過你兩條路選,你只有選擇權,沒有要求權,紙上明白寫着呢,真不記得了,就讓她再拿出來給你看看。」
「你們想離開,沒門。」劉彥擋在門口,「這裏可是我楚南王府的地界,不是你鎮榮王府,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在這裏一切都要聽我的……」
劉彥氣急敗壞的狠話還沒放完,就被他老子給扒拉到了一邊,看着榮錚,「你是榮烈的兒子?榮錚。」
榮錚沖他拱手,「正是,我父正在趕來的路上,到時免不了要上門叨擾……」
這話就差沒說,一旦我們在你楚南地界有個什麼,我老子是不會無動於衷的。
豈止是無動於衷,榮烈其人的性情,楚南王怎麼可能不知道,護犢子不說,那就是一個瘋子,什麼出格的事都能做的出來,只要他想。
他兒子若是在他這裏有個什麼萬一,即便是他一把火燒了他的王府都沒什麼好奇怪的,更不說天南地北追殺他們了。
「不想今晚的客人都是貴客,實在是讓陋室蓬蓽生輝啊,彥兒,還傻愣在那兒幹嘛,還不給客人上茶,待客之道,都不會了?」楚南王的態度那是立馬變個樣。
劉彥狠狠瞪了榮錚一眼,扭頭出去了。
榮錚說,「我要喝大國寺的茶。」
劉彥停下,「沒有,你還是渴着吧。」
榮錚在他身後故意提醒,「待客之道?」
劉彥哼了聲,氣呼呼地走了。
要怎麼說薑還是老的辣,相比着兒子,楚南王顯然是頭老狐狸,想是從他們的表情中,將他們之間的糾葛摸清了個大概。
於是,接下來,不談交易,不談戰爭,只是以長晚輩的禮儀待之,提到了榮錚他爹,更是提到了他們年輕時候有趣的事,關係倒是一下去拉近了許多。
雖然眼底也有焦躁,也有按耐不住,也有希冀,但對於老狐狸們來說,越耐得住性子,越事半功倍。
劉彥上了茶,茶過三道,情誼也敘的差不多了,楚南王這才提到醫病的事。
「安平公主的大名,本王也是如雷貫耳,彥兒這些年一直在尋找良醫,無奈回回失望,他若是對你做了什麼不妥之處,看在他一片為母的份上,還請多多擔待……」
大意就是人醫好了,咱什麼都好說。
寶春看了看楚王妃的情況,仔細查看一番,又想了半響才說,她現在不能出手救治,要等她恢復最佳狀態才行,才會多一絲把握,上次醫榮錚,精神意識力耗竭,短短十多天,是不可能完全恢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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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下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