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鄧越走到書房前,遲疑了下後,抬手敲了敲門。
「進來。」屋內傳出一道略顯蒼老的聲音。
「是,爺爺。」說着,她推開門走了進去。
裏面,鄧相和鄧尚雲正在棋盤前下棋。
「爺爺,大哥。」鄧越給兩人打了聲招呼。
鄧相衝她點了下頭,又低頭思索棋局去了,鄧越便找了個椅子坐下,沒去打擾。
一局結束,鄧尚雲收拾棋盤,鄧相這才看向歸家的孫女,端起手邊的茶盞,「我聽下人說,你今天跟鎮榮王府的人在酒樓前發生了爭持,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跟他們牽扯上了?」
不提還好,一提上午的事,鄧大小姐就滿肚子的羞惱和怨恨,不自禁攥緊拳頭,「是沈家那個賤貨和野種,我才兩年沒歸家,沒想到一回來,京城已大變了樣,沈家那個沈寶春竟如此猖狂,她那個野種兒子打了我的侍女不說,她還害我差點當場出醜,更是當場奚落我鄧家,老百姓竟然還都向着她。」
抬頭看向兩人,她說,「爺爺,大哥,咱們鄧家怎會淪落到如此地步?一夜之間,皇后姑母死的死,太子幽禁的幽禁,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您老一點反應都沒有?姑母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去,你不知道別人都怎麼看咱們,說咱們鄧家貪生怕死,為求自保連女兒都不顧……」
她在質問的時候,鄧相的臉色是越來越難看。
鄧尚雲見狀,忙低聲呵斥,「行了,小越,別說了。」
鄧越哼了聲,別過了頭。
鄧相突然站了起來,走到了窗戶前,推開了窗子,看了會兒外面,然後轉身看向兩人,最後視線落在低頭不語的孫女身上,嘆了口氣,「你姑母是我唯一的女兒,你以為我不傷心,若不是太后阻攔及時,別說她,連太子的性命也難保<="r">。」
鄧尚雲說,「小越,這兩年你不在家,不知道京城發生了很多事,皇上一直都提防着咱們鄧家,一直在找機會打壓我們,重新啟用沈暮雲,逼死皇后姑母,幽禁太子,這一系列手段再明白不過,他是要對咱們鄧家下手了,這次事件咱們鄧家要是激憤一點,就有可能被他抓住把柄,連根拔起。」
鄧越並不只是閨中沒見識的女子,大哥的話她稍微想了想便明白了其中細節,沉吟了下說,「太子已成了廢人,後宮裏皇后姑母也不在了,太后又不太管事,皇上要對咱們鄧家下手,雖然一時懼於咱們的勢力不好動,可只要打定了主意,一點點地消弱,扳倒咱們鄧家是早晚的事,況且,沒了太子這個儲君,依附於咱們的人看沒了希望,很快就會轉投別的陣營,其實,只要時間一長,不用皇上動手,咱們也會逐漸減弱。」
對孫女能一眼看破實質,鄧相不由讚賞地點了點頭,「你說的不錯,所以,皇上他不急,他把太子拉下來,咱們陣營沒了儲君這個誘餌,遲早會渙散下來。」
鄧尚雲捏着一枚棋子,一臉不甘,「他現在對我們趕盡殺絕,他也不想想,當年要不是咱們鄧家力保,他能坐上寶座?他也就投了一個好胎而已,若論功勞,這天下沒有咱們鄧家,就不會有他的今天,他位子坐穩了,就想着剷除功臣了,如此忘恩負義,無情無義的帝王,輔助他還有什麼奔頭,與其讓他在那對我們指手畫腳,還不如來個一不做二不休……」
聽到這兒,鄧越不由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扭頭看着眼神灼熱,略顯瘋狂的大哥,「大,大哥,你,你的意思是要……這,這怎麼能行?不,不行,宮裏還有太子呢……」
鄧尚雲反駁,「為什麼不行?這天下應該有德者居之,他如此忘恩負義,他不配做這個皇上,咱們走到這一步,都是被他逼出來的,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先下手為強。」
鄧越驚愣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有這瘋狂念頭的,那可是造反,造反呢,爺爺知道麼?緊接着,便看向爺爺,卻發現爺爺似乎也不太對勁,對大哥的大逆不道的話,卻並沒有太過激的表現,難不成爺爺也……
她不由倒抽口涼氣,慢慢站了起來,輕喚了聲爺爺。
鄧相轉身看向窗外,窗外的天空高遠而湛藍,「明天應該還是個不錯的天。」
說完回頭,看着她,「小越,不是爺爺不義不忠,我鄧家世世代代輔佐他劉家天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他這樣對待我們,確實讓爺爺寒心呢,不是走投無路誰會出此下策?」
鄧越又好大一會兒沒反應過來,慢騰騰地坐下,摸到手邊的茶杯,喝了口水,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分析目前的局勢,試圖打消爺爺和大哥這瘋狂的想法,「可即便是反了,我們也沒有多少勝算呢,那沈寶春嫁到了鎮榮王府,沈家與鎮榮王府連在了一起,沈家又是劉宸的鐵杆擁護者,咱們一旦反了,那對上可就是這些人呢,光一個鎮榮王府就夠深不可測,夠咱們啃的了。」
鄧尚雲卻似乎是胸有成竹地說,「所以關鍵點還是在沈家,沈家與皇上若是有了嫌隙,那顧慮就不是顧慮了,或者我們還可以直接除掉那女人和孩子,沒有紐帶,鎮榮王府也不會多管閒事,剩下個沈家那就好對付了,一旦事成,那鎮榮王府也是不能讓其逍遙法外的,龍榻之下豈容他人安睡。」
鄧越無話反駁,大哥的話的確是直指要害,但是,她還是覺得不妥,覺得這一切太瘋狂了,鄧家應該是劉家的臣子,而不是推翻他們自己來坐,她從來沒想過有這麼一天,她也從來沒想過要自己當公主,況且,即便她不是公主,自小到大,待遇也不公主差到那兒去<="r">。
她問爺爺,「師傅知道麼?」
鄧相點了點頭。
居然連師傅都知道,鄧越明白,造反一事已成定局,而且,看起來這佈局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既然要成事,免不了要師傅協助,不可能不讓師傅知道。
從爺爺書房出來,她心事重重,外面的太陽雖然大,可她手腳卻都是冰涼的,侍女問她是要回房還是去夫人那兒時,她沉吟了下說,「進宮。」
進了宮,她先是去跟太后請安,太后精神不太好,聽宮女說從皇后姑母和太子出事後就一直這樣,於是,她便沒多待,就告辭離開,太后說她也準備去休息會兒。
出了太后那兒,鄧越準備去安陽那兒看看,只是走出不遠就碰到了二皇子劉景和他的親隨劉川。
兩年沒見,鄧越發現二皇子比之前更英俊,更挺拔了,尤其是臉上的一絲憂鬱更為他增添了幾分成熟穩重的魅惑,她的心跳的不禁有些快,臉也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殿下,你這是要去太后呢?」
劉景停下來點了點頭,「是小越啊,太后不在宮裏?」
鄧越看了他一眼,忙將視線移開說,「在是在,不過,我出來的時候,她老人家準備休息,現在應該是睡下了。」
劉景看了眼宮殿大門說,「既然休息了,那我還是改日再給她老人家請安吧。」說完,沖她點了點頭,便帶着劉川往出宮的方向走。
鄧越看着他的背影一直沒離開。
旁邊的侍女突然嘖了聲,「二皇子真是越來越俊美了,不知牽動着京城多少少女的芳心呢?」
鄧越轉臉看她,「看來也牽動了你的心,我看不如將你送給他算了,說不定那天寵幸了你,還能撈個名分呢。」
那侍女臉紅的連忙搖了搖頭,「小姐,萬萬不可,你要是將我送給他,那你可是害苦我了。」
鄧越哦了聲,「怎麼說?送你到你心儀的人身邊,怎麼還成了我害你?」
那侍女連忙湊近說,「聽說,二皇子潔身自好的很,跟咱們的太子可不一樣,不踏入風月場所,不沾染女色,你就是將我送給他,他也看不到我啊,現在太子被幽禁,二皇子可是炙手可熱,京城大臣們的小姐無不擠破了頭要嫁給他呢。」
鄧越譏諷,「一群沒頭沒腦的蠢貨。」不過,聽到潔身自好時,她的嘴角不由浮出笑容,邊走邊問那侍女,「有沒有聽說他有什麼中意的女子?」
那侍女搖頭,「這倒沒聽說,不過,聽說他一直跟將軍府的沈小姐也就是現在的榮王妃走的比較近。」
提到那個女人,鄧越臉上剛有的笑容也消失了,想說什麼,不過看到安陽的宮殿已經到了,便走了進去。
宮女去裏面稟報,鄧越在大廳里等,四處看了下,發現安陽的住處跟以前大不一樣,整個透着一股壓抑陰森的感覺。
等見到本人時,似乎身上也有一股陰森之氣,讓人感覺不太舒服,心說,姑母和太子使得她變化可真夠大的。
「什麼時候回來的?」安陽拉着她坐在身邊問她<="l">。
「昨天剛到家。」鄧越看了她一眼,「姑母的事,你也想開些。」
安陽似乎無所謂地笑了笑,「都過去了,我已經能接受了。」
「那就好。」鄧越拍了拍的手,接着閒聊時,不經意間就提到了跟沈寶春母子衝突的事來,說,「這沈寶春欺人太甚了,我從小到大還沒受過如此大的屈辱,還有她那個兒子,這么小都已無法無天了,可那榮小王爺不但不訓斥,竟然還護到前頭,將我鄧家一併奚落了一頓。」
說話時,鄧越觀察到安陽的嘴抿的緊緊的,抓着杯子的手,蒼白的無血色,然後就見她轉移話題,「回來見過二皇兄麼?」
鄧越說,「見了,剛在太后門口碰到了。」
安陽看着她說,「我記得之前,我們不願跟他玩,就你喜歡跟在他後面。」
鄧越有些不好意思,「那都是小時候的事,小不懂事,還提它幹嘛?」
安陽看着她的樣子不由笑了,「從小到大,我就知道你喜歡我二皇兄。」
鄧越忙要去捂她的嘴,「你這張嘴,你瞎說什麼。」臉上已是紅彤彤一片。
安陽抓住她的手,「害羞了吧,太子哥哥落了難,他可是最有力的儲君人選,想嫁給他的女人太多了,你要是真心喜歡,就要趁早,別跟我一樣,落到如此境地。」
鄧越故作生氣狀,「你怎麼還說?」
安陽卻繼續說,「不過,我要提醒你,二皇兄心裏可是有人的。」
有人?鄧越顧不得害羞了,猛地看向安陽,「是誰?」
安陽端起杯子,低頭說,「就是跟你有過衝突的沈寶春啊。」
「是她?」鄧越很是意外,也很是狐疑,「怎麼可能?她不是嫁給榮小王爺了。」
安陽看着水面,「這嫁了人也阻擋不了男人喜歡啊,俗話說的好,這越是得不到的,越難以忘懷。」
鄧越全身散發着冷氣,手中的杯子都有了裂紋。
待將人送走,安陽臉上的笑容也瞬間消失,轉身走進裏面。
至於從安陽那出來的鄧越,卻是渾身顫抖,那是情緒過於劇烈兒造成的,又是沈寶春,從回來到現在,她這耳邊聽到最多的就是她了。
安陽話里的真實性,她還是能辨別得出來的,估計事實真是如此,她現在的心情,簡直是從夏天直接進入到了冰天雪地,冷的發抖。
不過,她跟安陽不同,安陽只會將自己送上門去白白讓人羞辱,而她喜歡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中。
若之前她還不太贊同爺爺和大哥的做法,那現在她卻不會動搖了,與其索要,不如搶掠。
等大事成功那天,那人就成了她的階下囚,到時還不是什麼都有她說了算,還有那沈寶春,她也會除掉她,讓他再也沒有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