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思晴滿腦子都是許東那憤怒的表情,以及花樣百出的理由,讓牟思晴再也沒辦法去查閱什麼資料了。
到了最後,牟思晴竟然在不知不覺之間,稍微收拾了一下,然後起身出了門。
到派出所去看看許東!牟思晴這樣決定。
詢問許東的那位警員沒想,得到牟思晴的答覆,居然是「嚴加教訓」這四個字,一時之間,這位警員迷茫了。
要是牟思晴答覆說「嚴加懲處」,這就說明這個許東的事情,其實跟牟思晴搭不上多大關係,就算這傢伙跟牟思晴在一起出入過好幾次,說不定也只能算是其他情況,而在處理許東這件事情上,這位警員自然就不會有所顧忌的把許東列為「懲處」之列。
再說,如果牟思晴說的是「嚴加教育」,那說明這許東多多少少跟牟思晴還有些關係,在處理他的時候,那力度自然就不用別人提醒了,稍微說上幾句,「教育教育」,該放人的,立刻就把人放了。
你說這「嚴加教訓」算什麼回事啊?
對這許東,到底是該懲處,還是教育啊!
那位警員迷茫了一陣,看看依舊還板着臉,又一言不發的許東,暗自仔細的琢磨了一下這「嚴加教訓」四個字後面的意思,覺得這許東,不管是不是同行,最起碼是副所長的一個什麼人,既然是副所長的什麼人,自己就還是不要太過分的好。
盤算完畢,那位警員擠出一副笑臉,對許東說道:「有些事情你既然不願說,我也不能逼你,這樣吧,你就在這邊好好地,仔細的想一想,要有什麼事的話,你就出來跟我說上一聲,這對你今天這個事情有好處……」
頓了頓,那位警員指了指飲水機,又說道:「諾,那邊有開水,想喝水的話,就那裏!」
那位警員離開之後,許東重重的吐了一口氣,這一陣,許東繃着一張臉,其實他也很累。
有時候,要特地做出一種表情,並且要不間斷的維持下來,還真的是很累。
稍微輕鬆了一下臉上有些僵硬的肌肉,又開始思索到底要不要違拗牟思怡的意願,把這個徹頭徹尾的「肇事逃逸者」給供出來。
說實話,牟思怡會丟下他「逃跑」,這是許東無論如何也沒能料到的事情,按說,許東是牟思怡找來幫忙的,又是肇事車主,就算是再不想面對自己的姐姐,但是出了這樣的事情,總歸還得要解決才對啊。
而且,就算違章停車導致發生交通事故,這也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畢竟沒有傷亡事故發生,而且,按照張君成當時的行為,只要牟思怡不跑,各負其責的機會就大了一多半。
但是牟思怡這一跑,把她自己和許東兩個人頓時都置於極為不利的境地,而且這件事情的主要責任方,必定就會是牟思怡跟許東兩個人!
主要責任落到許東跟牟思怡兩個人身上,那就得賠錢,甚至被「教育」一番。
賠錢,許東倒不在乎,賠一輛新車,也不過就是幾百萬而已,許東並不心痛錢,自己有的是能力再賺人和自己想要的數目的錢,但是,被派出所「教育」一番,那就意味着自己身上有了「污點」!
一個正常的人,誰願意一輩子都染上這樣一次「污點」,何況,這個「污點」,還是自己的初戀,一手一腳,親手染到自己身上的!
這讓許東很是失望,牟思怡應該不是這樣沒有頭腦的人,這裏面的輕重,她牟思怡是應該想得到,而且分得清楚的。
可是,牟思怡居然做出了這樣不分輕重、反勝為敗、把所有的麻煩全都丟給許東一個人獨自承擔的事情出來!
只是現在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到底該怎樣解決這件事情,這讓許東很是大傷腦筋。
許東沉思着,不知道過了多久,不知不覺間,門被輕輕推來,然後輕輕的進來一個人。
居然是銅城的公安局局長胡青山!
本來,許東暗中幫助牟思晴甚至是胡青山破了幾件案子,對胡青山來說,許東也是有功人員,不過胡青山這人,做人做事一向都是賞罰分明,許東的功歸功,過歸過,有功要賞,有過也必需要罰,許東夥同肇事車主,肈了事,掩護肇事者逃逸,還砸了人家的車,這在胡青山眼裏,是最不能容忍的惡行,若不嚴加懲處,天理難容。
何況,人家都把事情捅到頂頭上司哪兒去了,就算胡青山想要「睜隻眼閉隻眼」都不行,再說,胡青山心裏也還有一點兒不會違規違紀的小小私心,所以,胡青山這才深更大半夜的趕了過來。
胡青山輕輕地坐到許東對面,輕輕的咳嗽了一聲,引起了許東的注意之後,這才黑着臉、低沉的說道:「小許,你這麼年輕,想不到你居然如此膽大包天,膽大妄為,你知道你今天這是什麼樣的行為嗎?你知道這對你今後的生活又會造成多大的影響嗎……你想過沒有,今天這事情一旦處理下來,你將面對的是什麼樣的後果嗎?我告訴你,你這種行為,已經觸犯了律法,等待你的結果,將會是法律的審判……」
胡青山一上來,就用低沉而且十分嚴厲的語氣,並不問許東先前到底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也不問到底誰是主要責任方,而是首先責問許東對這次事件後果的預料,除了這是詢問方面的技巧之外,估計也是因為張君成那邊首先把事情捅給了胡青山的頂頭上司。
這樣一來,首先就將許東和人合夥肇事、掩護肇事者逃逸、無端砸車等等膽大妄為的行為坐實了,讓胡青山先入為主的把許東當成「肇事嫌疑人」看待。
所以,胡青山才有這樣的舉動。
許東見胡青山這副摸樣對待自己,忍不住把心一橫,咬着牙張嘴說道:「你們不問青紅皂白的就要審判我嗎,你們還讓不讓人說理?還有沒有地方可以說理?」
胡青山額頭上的青筋暴跳了起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站起身來,怒喝道:「許東,你什麼意思?你說我冤枉你了,是嗎?那我問你,夥同別人違章停車,造成交通事故,你是不是肇事者之一,然後無端鬧事,掩護肇事者逃逸,是不是你乾的,膽大妄為到又去把人家的車子給砸了,那是不是你乾的?你敢說那不是你乾的嗎!到了這裏,你的態度又十分惡劣, 連應有的配合調查,你都不去進行,你什麼意思?是這個地方的人不夠資格詢問你嗎?我告訴你,你犯下了事兒,我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有權利要求你配合調查,這是你應盡的義務和職責,你連你應盡的義務都不理會,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說什麼道理!」
要論這方面的口才和經驗,許東哪裏是胡青山的對手,胡青山一陣暴跳怒喝,頓時嗆得許東啞口無言。
不過,只是過了片刻,許東又冷冷的反問道:「那麼你們進行過了仔細的調查了嗎?事故的現場上,有着起碼不低於三十個人,都親眼目睹整件事情的始末,你們都問過他們了嗎?審判,憑什麼審判我?」
胡青山原本以為自己鐵一般的事實,配合着威嚴的態度說出來,許東立刻就會乖乖的投降,沒想到到了這樣的情況之下,許東竟然還能夠奮起反擊,僅僅只是這一份鎮定,恐怕在許東這個年齡段的人,已經實屬罕見了。
怔了一怔之後,胡青山再次往桌子上拍了一巴掌,加大了好幾分聲音的力度:「你這什麼態度?你知道嗎?就你這種惡劣的態度,我就有權力先關你幾天再說,自己做錯了事,還不認賬,死不悔改,你算什麼?」
「我的確什麼也算不上,你的確也有權力先關我幾天,但是我要說,你就這樣關了我之後,我無所謂,但你的一身清名也就給毀了……」
許東還沒說完,胡青山再次拍案而起,怒道:「你這算什麼?威脅我嗎,哼哼,你還太嫩了點,我告訴你,比你有本事,比你有膽量,比你還頑固得的人,我都見得多了,你威脅我,你試試看!」
「哼哼……」許東從鼻子裏哼了兩聲,然後說道:「你要認為我是在威脅你,那你就當是威脅好了,不過,我要告訴你一句話,那是事實!」
「你真是無法無天的混賬東西……」胡青山再也壓不住已經竄出來三丈高的無明業火,喝道:「好,現在我就以一個長輩的身份,替你爹媽好好的管教管教你,免得你將來不知輕重,不知天高地厚,以後更加膽大妄為,為非作歹……」
說着,胡青山一捋袖子,大踏步上前,就要替許東的爹娘教育許東。
要說打人,以胡青山的身份,以及胡青山的涵養,是不可能隨便動手打人的,只是許東曾經幫助胡青山破過案子,而胡青山也就認為許東雖然是個孤兒出身,但其實是個可造之材,心裏早就有了相惜之意。
若是不然,上頭今天打電話要他追究許東砸車之這件事情,胡青山也就大可不必親自出面前來審問許東,隨便吩咐一個人下來,就自然能夠得到他胡青山想要得到的結果。
之所以來到這裏親自詢問許東,其實在胡青山內心深處,其實還是想要幫助一下許東,只是徇私枉法的事情,胡青山是不會去做的,但至少,好好的教育一下許東,讓他以後能夠自尊自重,別再無法無天,引導許東踏上一條正正規規的光明大道,這一點,胡青山還是能夠做得到的。
而且,胡青山想要做的,也正是這一點,然而,沒想到這個乳臭未乾的許東,居然混賬到了是非不分,事理不明的這個地步,這就由不得胡青山不大動肝火,想要捋袖子抽人了。
誰知道,胡青山步步進逼,許東竟然毫無懼色,昂着腦袋,大叫道:「胡局長,你可要考慮清楚了,你這一巴掌要是落下來,你的什麼可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