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消息是胡青山發過來的,卻談不上什麼指示,只有短短的一句話:正在開會,無暇,酌情處理……
劉鴻原本快要停止的心跳,勉強恢復了一些,但隨即卻又不住的往下沉。
恢復心跳,是因為胡青山終於回信了,也就是說,自己相對鳳姐那邊,還是爭取了一定的主動,至少,胡青山在回信中,沒有半個字是表現對自己不滿的意思。
可是,讓劉鴻的心直往下沉,問題就出在「酌情處理」這四個字上面,「酌情」,如何「酌情」,是「酌」鳳姐那邊的情,還是「酌」許東這邊的情,亦或是尊重事實,公平公正,再酌情處理。
劉鴻急速地開動有些麻木的腦袋,暗想,鳳姐這邊,本身的地位就不說了,人際關係更是不弱,不要說九姑奶奶,就算是跟胡青山,也是有些交情,只是這兩個人,就能讓鳳姐立於不敗之地,至於羅隊長之類的小腳色,就更不用提了。
可是話說回來,許東這邊,似乎還根本沒把九姑奶奶的面子掛在心上,更沒把鳳姐放在眼裏,尤讓劉鴻吃不準的是,恰恰又是胡青山這看似簡單明了,實際上卻又模稜兩可的態度。
因為,劉鴻已經很明確的把這件事發送到胡青山的手機上,甚至包括徐東一點兒也不配合的態度這樣的細節在內。
也就是說,胡青山如果還顧忌着跟鳳姐這邊的交情,而於許東沒有半點兒瓜葛的話,相信就會指示得更加明確一些,至少,以胡青山平日裏嫉惡如仇、雷厲風行的作風,不說「嚴加懲處某某肇事者」就不錯了。
可現在,胡青山偏偏就只是模模糊糊的說了句「酌情處理」,這其中,要說許東跟胡青山沒關係,那肯定是瞎扯。
這讓劉鴻一時之間如何能猜得透胡青山的想法。
想着這個如何「酌情」,劉鴻的腦袋上汗水都涔涔的流了下來。
劉鴻去看許東,卻發現許東也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過了好一會兒,劉鴻勉強擠出來一絲笑容,訕訕的說道:「小許,你累了吧,要不,先到會客室那邊去坐一坐……」
許東懶洋洋的笑着答道:「這邊其實也挺不錯的啊,空調也好,不能不熱……呃,對了,胡青山怎麼說。」
劉鴻嚇得差點兒跳了起來,自己猜得沒錯,胡青山果然跟這個許東有關係,而且,看樣子,關係還不是一點兒半點兒深。
劉鴻頓時後悔到了極致,早知道許東跟胡青山都有關係,自己幹嘛對他那麼不客氣。
最讓劉鴻嘴裏發苦的是,尼瑪早知道許東也是鋼板一塊,隨便讓個人出去頂事不就完了,還非要自己親自出馬,這下好了,弄得自己比走鋼絲都還要危險。
這如何是好啊。
至於許東為什麼會知道是胡青山發過來的短訊,劉鴻都已經沒了興趣去知道了,他怎麼知道的,哪有自己的前程重要。
「那好,這樣吧,小許,現在呢,我有點事情要離開一下,你也不必要過於拘束,可以在所里其他地方活動一下都行,只要不影響其他人工作,另外,最好不要走太遠,好方便聯繫。」
劉鴻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也當真算是為許東開了先例,要是換了其他的人,別說這麼客氣,不銬着就算是好的了。
許東故意就是懶洋洋的應了一聲:「那好吧,你先去忙……」
劉鴻原本算頂許東不會走出這間辦公室,所以,出了辦公室之後,劉鴻乾脆上了樓梯,到頂樓平台上去了。
這事情攪得劉鴻心亂如麻,實在是太需要清靜一下,所以劉洪選擇了一個人到頂樓平台,好好想想接下來這件事情到底該怎麼處理。
午後的太陽,炙烤的熱力已經降低了很多,加上樓層不低,不是又有一陣風吹過,所以頂樓上也還算涼爽。
被涼風一吹,劉鴻漸漸平靜下來,稍微思索了一會兒,又摸出手機,翻出鳳姐的號碼,看了好一陣,這才點了發射鍵。
電話通了,還沒等劉鴻說話,鳳姐倒首先咆哮着說道:「劉鴻,事情辦得怎麼樣了,我可告訴你,我兒子在這件事上受了很大的刺激,現在就算是他們答應賠錢,也必須得負刑事責任……我兒子的手,五根指頭都全斷了,我……我堅決不會輕易的放過他們……」
等鳳姐咆哮得差不多了,劉鴻才平靜地說道:「鳳姐,我想問你一件事,以前,你們是不是得罪過他們啊……」
劉鴻話音一落,鳳姐又咆哮着怒道:「我們是什麼人,他們是什麼人,八竿子都打不着的,我得罪他們幹什麼……你這話什麼意思,你是說,有可能是他們惡意報復對吧,對,就是這一條,他們絕對是惡意報復……」
劉鴻嘆了一口氣,說道:「鳳姐,這事情沒你想像的那麼簡單,那姓蔣的,是銅城藝術團的經理……」
「我知道……」鳳姐越來越是激動:「不就是一個小小的藝術團經理麼,他還敢不賣九姑奶奶的面子……我要他怎麼樣,我跟九姑奶奶說了,他還能怎麼樣。」
「可是,還有個人,你絕對小看了他……」劉鴻不理激動不已的鳳姐,很是平靜地說道:「那個人叫許東,據說是救過九姑奶奶家那位的命,你知道這個許東吧……」
「啊……」鳳姐一下子從激動中沉默了下來,過了好一會兒,才喏喏的說道:「是許東……怎麼會是他……」
鳳姐的聲音里,掩飾不住有些慌亂。
只是鳳姐態度上的轉變,是劉鴻預料之中的事,所以劉鴻也不格外在意,等鳳姐稍微喘了一口氣,劉鴻又才說道:「鳳姐,胡局那邊,你安排的怎麼樣了。」
「打不通他的電話,發信息也沒回。」原本暴跳着咆哮的鳳姐,像是換了個人似的,連聲音都低了許多。
劉鴻苦笑了一下,說道:「胡局倒是給我回了一條信息,但只有一句話,只讓我酌情處理。」
鳳姐倒是不笨,立刻問道:「你是說,胡局跟許東關係也不錯。」
雖然不是面對面的交談,劉鴻還是點了點頭,答道:「胡局沒接你的電話,也沒接我的電話,而是直接跟我回短訊,這中間,你能想到什麼嗎。」
「你想到什麼。」鳳姐雖然不笨,但終究不是處在劉鴻的位置,也不是親自接到胡青山的信息,自然就不會如同劉紅一樣想得深遠。
劉鴻再次苦笑了一下:「我懷疑是你們以前在什麼地方得罪過那個許東,所以這一次算是被他揪住了機會……」
「你是說……許東,真的是衝着我們家……我們家那位……來的,而且是有預謀的……」說這話的時候,鳳姐的聲音里就開始有些打顫起來。
畢竟鳳姐她們母子不論如何威風,仗恃的,始終是鳳姐的老公的地位,有人衝着他來,而且是有預謀的衝着他來,那只能說明一個問題,人家要把他們家連根拔起一鍋端。
就算鳳姐厲害,要被人家一鍋端的事情,也足以讓她心驚膽戰遍體生寒,不過,這也怪不得鳳姐害怕,以她們母子平日裏飛揚跋扈的德行,她老公自然也不會是什麼好東西,鳳姐害怕,也就是理所當然而已。
只是鳳姐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是在什麼地方得罪過許東,才會招致這麼慘烈的報復。
劉鴻這時倒是越發平靜起來,想了想,說道:「許東也說過了,他跟你無冤無仇,只是氣不過你兒子不問青紅皂白的打人,他說,只要你們肯道歉,這事情也就不追究下去了。」
「可是我兒子是打他的時候才斷了手指骨頭的……還讓我跟他道歉……」話一出口,鳳姐立刻知道自己是說漏了嘴,趕緊又補充說道:「許東他本人沒事吧。」
鳳姐以及她的兒子什麼德行,劉鴻又不是不知道,只不過平日裏這母子幾個沒遇上對手,劉鴻他們這些人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現在遇上了許東這顆釘子,再加上剛剛鳳姐說漏了嘴,劉鴻更加明白為什麼許東會那麼臭那麼硬了。
也就是說,許東他應該那麼臭那麼硬,只不過是讓自己夾在中間不好做人罷了。
「我打算讓他們先回去,這樣的話,可以騰一些時間出來給鳳姐你做準備,鳳姐,你能夠想到辦法的話,就儘快的去想吧,要不然,這事情越拖得久,就只會也複雜。」
劉鴻很是明了的把自己的打算,以及對鳳姐的規勸都說了出來,好讓自己也儘快的能夠從這兩塊鋼板種間掙脫出來,免得拖下去,真的會把自己夾死。
不過,這會兒鳳姐倒是不肯就此掛了電話,反倒是很委屈的問道:「許東除了要我們跟他道歉,真的沒有別的要求了。」
劉鴻只得很耐心地答道:「許東他本人看起來並沒受到什麼傷害,而且也親口說了只需要道歉,可這事情就怕拖,一拖,什麼事兒都有可能會發生。」
鳳姐應了一句「那是」這才掛了電話,只是不知道鳳姐是打算道個歉了事,還是要去想想其他的辦法。
打完這個電話,劉鴻如釋重負的吐了一口氣出來。
如果鳳姐認軟,過來道歉,這事情自己也就算得圓滿了,但關鍵還得許東別變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