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彥霆和夏柒月落進湖裏後,半天也沒有冒出來。
盧緒明擔心兩個人跳下水時出了意外,趕緊扒掉外套,拎起探照燈,從船舷上躍出去,一個猛子扎進湖裏,去搜救那兩個落湖失蹤的人。
好在探照燈是防水的,可以陸上潛水兩用。他潛到水下後,借着探照燈的光亮,在剛才兩個人落水的地方徘徊尋找。可是哪裏有人?水下連一個鬼影子也看不到。
他把搜尋的範圍擴大,向四周去找尋,依舊不見沐彥霆和夏柒月。
他正急得心發慌,隱約聽到水面上有人在喊他:「明哥,你快上來吧,沐先生和夏小姐在那邊兒呢!」他趕緊從水下面鑽出去,抹掉臉上的冷水,大口喘着氣。
然後,他往四下張望,就看到沐彥霆和夏柒月兩個人雙雙游在他的前方,已經靠近湖邊了。
不一會兒的功夫,他們兩個就爬上了湖岸,像兩隻落湯雞一樣站在石堤上,互相望着對方。夏柒月指着沐彥霆,氣喘吁吁地說:「你看你的樣子,簡直太醜了!」
沐彥霆扯起她的一綹濕發,往她的鼻子上一貼,說:「你也好不到哪裏去。」
兩個人同時相視大笑。
那些等在閣樓下面的人們,聽說沐彥霆從這邊上岸了,紛紛跑過來。見他們兩個互相扶着胳膊,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都愣在那裏。
這個時候,快艇也開回來了。盧緒明從快艇上跳下來,爬上堤岸,氣得臉都白了:「夏小姐!算我拜託你!以後你要是想逃跑!能不能用一種和平的方式呀?我看翻牆就不錯!這又是火又是水的,想玩死我嗎?」
夏柒月轉頭看盧緒明,笑得更凶了,指着他對沐彥霆說:「你看看他......哈哈!他的臉都氣歪了,哈哈!」沐彥霆也朝着他大笑:「哈哈!緒明你不懂,很好玩的,不信你試試!」
「你們瘋了!」盧緒明下了結論,不再理他們,朝着那邊救火的人大喊:「別救了!放棄了吧!人家自己都不心疼,我們還賣什麼命啊!燒沒了好!都撤了吧!」
其實整個鑒寶閣已經燒得面目全非了,繼續撲救已經沒有意義了。於是大家都紛紛停了手,撤離火場,清點人數之後,各自回去了,只留了幾個人在這裏守着,防止火勢漫延到別處去。
逃出來的人們驚魂未定,都有些呆滯。不知道是誰提醒了一句:「別愣在這裏了,我們趕緊走吧。」
岸上只剩下沐彥霆和夏柒月兩個人,他們彼引看着對方,相視大笑。
沐彥霆邊笑邊問夏柒月:「你在放火燒樓之前,有沒有弄清楚我今晚宴請的客人是誰?」
「是誰啊?不會是普京大帝吧?」夏柒月也是邊笑邊回答。
「是我的恩人啊,全球十大投資公司的董事長,他大概還是頭一次經歷這種事,被請來吃飯,差一點兒被燒死,哈哈!」沐彥霆拍着夏柒月的肩膀,不像是譴責,倒像是鼓勵。
夏柒月推開他的手:「你不用擔心,我一會兒去向董事長先生道歉賠罪,哈哈」
「那你知道這我棟樓裏面有什麼嗎?」沐彥霆還在笑,根本停不下來。
「小女子初來乍道,還請沐先生賜教。」夏柒月都快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沐彥霆卻在這個時候突然斂住了笑,變了臉:「你燒的這棟樓是我的藏寶閣,裏面有我鍾愛的收藏,你想知道我這樓里的東西價值多少嗎?一幅宋代的獵騎圖是我花了二千多萬拍下來的,一件元青花的大罐價值一千八百萬,還有……」
夏柒月的嘴巴仍然張着,卻笑不出來了,她聽沐彥霆一件一件數着鑒寶閣里的收藏,表情越來越僵硬。最後,她直接跳起來,往余火未燼的鑒寶閣跑去。
「你幹什麼?」沐彥霆一把拽住她。
「我得去灰里扒扒看,能扒出來幾件算幾件!天哪!你這樓里藏了那麼多值錢東西,你怎麼不早告訴我呢?我還以為這裏就是一個喝酒賞景的普通去處哪!這可怎麼辦?把我賣十八回也不值這麼多錢啊!」夏柒月是真的不知道這樓里有什麼,現在知道裏面藏着這麼多她東西,她有些懵了。
要是沐彥霆告她,要她賠償,她可怎麼辦呢?
沐彥霆再一次笑了,這一次卻是冷笑:「你還有點兒自知之明,知道把你賣十八回也不值這些錢!現在你一把火毀了這些寶貝,你要怎麼賠我?」
剛才還裝作燒得挺嗨的樣子,現在就翻臉啦!果真要她賠啦!夏柒月腿都軟了,苦着臉道:「我……我……真不知道,不知者不怪,你就當這把火是自己燒起來的,好嗎?總不能真把我賣十八回吧?」
「你這麼能惹禍!誰敢買你啊!」沐彥霆甩了甩頭髮上的水,轉頭瞪着夏柒月。
「哦……那麼……哎呀!我沒有辦法了!你去告訴我吧!我坐牢去!」夏柒月知道自己惹了大禍了,豁出去了。
沐彥霆搖頭:「坐牢?你倒想圖個清靜呢,我不會那麼便宜你的!你得補償我的損失,我知道你現在沒有錢,在你有錢之前,就在我這裏做工吧,什麼時候我高興了,也許我就免了你的罪責呢。」
有解決的辦法,夏柒月不禁鬆了一口氣:「好啊,做工可以啊,你讓我做什麼?」
「做我的女僕!」沐彥霆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眼睛都亮了。
夏柒月卻差點兒哭了:「天天穿那種女僕裝嗎?」
沐彥霆想了想,說:「不必在外人面前穿,可以在臥室里穿給我一個人看。」
「那要做多久啊?」夏柒月已經開始哀聲嘆氣了。
「我對家裏的傭人還不錯,他們工資都不低。我也不虧待你,就按青嫂的工資給你算,她一個月八千,你自己算算需要做多久吧。」沐彥霆越說越開心了,這幾天壓在他心頭的一塊大石頭眼看就要落地了。
夏柒月真的開始認真計算:「一個月八千,一年就是九萬六,十年九十六萬,五十年……要死了!我在你這裏干一輩子也不夠啊!」
「那就干一輩子好了。」看着夏柒月一臉痛苦的表情,沐彥霆心裏那個痛快啊,都快笑出聲音來了。
夏柒月卻真的哭了,抓住沐彥霆的胳膊哀求道:「不要啊!你那麼有錢,不在乎這一點點損失的,對不對?你就當我是年幼無知,放過我吧!我這麼一個如花似玉的美少女,在你這裏干一輩子的女僕,實在是太屈才啦!」
沐彥霆繃住笑,擺一張嚴肅臉:「夏柒月,不要胡鬧!首先這不是一點損失,我再有錢,近億的收藏被毀,我也很心疼的!其次,你已經不再年幼,你滿十八歲了吧?應該可以承擔法律責任的吧?再次,你雖然如花似玉,卻已經不是少女的!綜上所述,你在我這裏做女僕並不屈才,何況你只需要照顧我一個人。」
「別拉着我!我要跳湖啦!」夏柒月站起來,做勢就要往湖裏跳。
沐彥霆冷眼旁觀:「跳吧,湖水很冷,你剛剛已經體驗過了。聽說淹死很痛苦,而且你要是死在湖裏,我是不會撈你的,幾天以後你就會被泡發,面目全非……」
夏柒月咬牙!再咬牙!終究是沒有勇氣跳下去。
她癱軟在地上,悲痛欲絕地望着夜空,長吁短嘆。過了好一會兒,她終於想通了:「好吧,反正我已經被我爸爸抵押給你了,暫時還看不到離開的希望,當女僕和當暖床的,也沒有什麼太大區別,那就這樣吧!」
「口說無憑!立字為據!我們趕緊回去簽一個賠償協議!」沐彥霆說着話,就要把她拉起來。
夏柒月賴着不肯走:「不要簽協議了吧,我都答應你了,再說我一個弱女子,還敢賴你的帳嗎?何必搞得那麼認真?」
「花費那麼多金錢和心血收藏的寶貝,我不該認真嗎?快起來吧,我都感覺冷了,再呆下去要感冒了!」沐彥霆扯着她的肩膀。
夏柒月還是不肯走,趴在地上:「讓我感冒吧!讓我發燒吧!這樣明天我就可以請假啦!」
沐彥霆也不管她如何垂地哀嚎,直接把她提起來,扛在肩膀上,往回走去。
回到夏柒月位於東配樓的住處,沐彥霆先把夏柒月丟進浴室,脫了她的衣服,開了熱水龍頭,將她從頭到腳沖洗了一遍。然後他用一條厚厚的大浴巾將她裹好,丟到床上。
等他自己洗好了出來,看到夏柒月仍然保持着剛才的姿勢,一動不動地瞪着天花板,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你裝可憐是沒有用的,你砸我的臥室,我都沒有懲罰你,那都是小事。可是今晚你卻惹了大禍,我損失慘重,你不能不承擔責任。」沐彥霆一邊說着話,一邊拿出紙和筆,刷刷刷寫下了一份協議。
他把夏柒月從床上拖起來,把協議塞進她的手裏:「簽字吧。」
夏柒月低頭一看,協議上寫着她今晚縱火的行為,還列舉了鑒寶閣中的那些收藏品的名稱,以及每一件收藏的價格。
最後沐彥霆寫道:夏柒月自願一生為沐彥霆服務,隨傳隨到,保證溫柔體貼,不亂發脾氣,不亂砸東西,不亂放火燒屋。若夏柒月的表現不能令沐彥霆滿意,沐彥霆保留追究其法律責任的權利。
「溫柔體貼?你這不是強人所難嗎?你看我像溫柔體貼的人嗎?這個就不需要寫到協議上了嗎?」夏柒月磨磨蹭蹭,就是不肯下筆簽名。
沐彥霆握住她的手腕,強迫她去簽字:「就是因為你不會溫柔體貼,所以才需要寫到協議上,時刻提醒你要謹守身為一個女僕的本分。」
夏柒月萬般不情願,可是一看那協議上面列出來的數字,也不得不簽下自己的名字了。
名字剛寫好,夏柒月就丟了筆,撲到床上嚎啕大哭。
沐彥霆得意地笑着,折好那張協議紙,揣進懷裏:「考慮到你今晚受驚不小,我先讓你休息一晚,明天開始上班吧。你先哭着,我去向蘭德夫婦賠禮道歉。」
說完,他就出門走了。
毀了一棟樓,卻了了沐彥霆的一樁心事,他還是覺得挺值的。
蘭德夫婦被安排在最豪華的那間客房休息,沐彥霆去向他們道歉,夫婦二人不知道這其中的曲折故事,以為只是一場意外,也沒有怪罪沐彥霆。
離開蘭德夫婦的房間,沐彥霆來到他的書房,氣呼呼的盧緒明正在那裏等着他。
「樓被燒了,你還高興成那個樣子,大家都說你瘋了!」盧緒明劈頭譴責沐彥霆一句。
沐彥霆將夏柒月簽的那份協議拿出來,得意地抖到盧緒明的眼前:「一棟樓換一紙協議,我覺得非常值!」
盧緒明接過協議一看,皺了眉:「彥霆,你這樣訛夏柒月不太好吧?樓是燒了,可是樓里陳列的寶貝都有防火防護的啊,我已經派人在清理火災現場了,目前來看你的寶貝還沒有損失啊。」
「噓!」沐彥霆制止盧緒明說下去,「你趕緊把那些東西清理出來,轉運到我在英國的別墅里去,這件事要悄悄地做,千萬不要讓夏柒月知道。」
「彥霆,你費這麼大的周折留住夏柒月,還敢說你不是愛上她了嗎?」盧緒明簡直搞不定沐彥霆為什麼那麼開心。
沐彥霆嘴角上揚,抑制不住內心的愉悅,嘴巴上卻說:「我當然不會愛上她,只是我的生活太乏味了,而夏柒月又那麼好玩,沒事兒看她上躥下跳的,我就當娛樂了。」
盧緒明搖了搖頭,將協議遞迴到沐彥霆的手上:「你也不想一想,就算你用這種辦法留住她,她知道了夏氏企業破產的事,還是會恨你的。」
「夏氏企業破產,是她父親該得的下場,如果她知道了,我會跟她解釋。再說了,要不是看她的面子,我會連夏家的別墅一起收走。現在我至少給她父母和弟弟留了安身之所和生活的費用。我都不恨她了,她有什麼資格恨我?」沐彥霆嘴巴上這樣說,但是臉上的笑意卻消失了。
盧緒明不想再刺激他,起身離開:「我去看一下火災現場的情況,爭取天亮前把東西清理出來搬走。夏柒月那個小丫頭賊得很,萬一她跑去看看,那你的陰謀就暴露了。」
「陰謀?緒明你這是在幫夏柒月說話嗎?」沐彥霆聽他講話好刺耳。
盧緒明扭頭道:「實事求是地講,這就是陰謀,但是我領你工資,肯定幫你辦事,我走了。」
他走後,沐彥霆一個人在書房愣了半天,將那份協議鄭而重之地收進保險櫃裏。
剛剛鎖好保險柜,書房的門就被撞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他身後響起,有人沖了進來。
沐彥霆都不用回頭,就知道是外婆來了。在這個家裏,除了他的外婆,誰還敢不敲門就直接闖進他的書房?
他嘆了一口氣,轉回身:「外婆,這麼晚字,你怎麼不休息呢?」
「我怎麼休息?你讓我休息嗎?家裏都着了火了,我還能安心睡覺嗎?你是不是以為外婆老了,就不中用了啊?這一樁一件的事情都算什麼啊?你是請了一個公主回家嗎?要不要外婆以後每天去向夏公主早請安晚問候啊?」
鄭寶梅快要氣瘋了,夏柒月砸了沐彥霆的臥室,她去興師問罪,結果沐彥霆護着夏柒月,說什麼他自有辦法收拾夏柒月,讓她不要操心。
沒想到這才幾天的功夫,夏柒月又把鑒寶閣燒了!這簡直太猖狂了,她怎麼也不能容忍的!
「外婆……」沐彥霆使出一慣的手段來,軟語輕哄,「我都這麼大了,你還是在為我c心,真是讓我過意不去呢。現在天也冷了,你的心臟和關節都不太好,我還是送你去溫暖的南半球吧,你去澳大利亞玩些日子,散散心,如何?」
「你少來!我去散心?等我回來了,興許夏柒月連沐家的孩子都生出來了呢!夏天達不是破產了嗎?我們也不必留着她女兒了,趕緊讓她滾出這個家!」鄭寶梅氣極敗壞了。
沐彥霆當然不肯,他解釋道:「外婆,我覺得夏天達破產也不足以慰藉我媽媽在天之靈,他的女兒還是不能送回去啊,要讓她在我們家服務一輩子,這樣才能告慰媽媽在天之靈,你說對不對?」
鄭寶梅報以冷笑:「她是來替父親償債的嗎?整天不是打砸就是放火,我看她是來要你命的!她給你下了盅嗎?她這麼來折騰你,你還高興得不得了,你是不是瘋了?」
沐彥霆不知該怎麼外婆了,只好說:「外婆,我已經二十七歲了,我心裏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你老人家安心養老,不要再為我c心了好嗎?」
「放屁!」鄭寶梅終於怒了,一拳打在沐彥霆的胸脯上,「彥霆!你別忘了!你有今天!是因為外婆動用了外公留下來的金庫!那金庫本來是爺爺留給舅舅的!就因為我女兒枉死在沐榮泰和夏天達手中,我不甘心,才違背了外公的遺願,將金庫里的金條拿出來給你創業!雖然你舅舅不知道那個金庫的存在,但他也猜得到是我動用了外公留下來的遺產,否則以你這么小的年紀,怎麼可能成為亞洲首富?外婆為你和你媽媽做了什麼事,你忘記了是嗎?你現在可以不聽外婆的話了,是嗎?」
沐彥霆不服氣,辯道:「外婆為我做的事,我感激一輩子。可是外婆也應該看到,我雖然動用了外公金庫里的儲備,但我也十倍地賺回來,並且填充回金庫里了。你若是給舅舅,他有這個能力擴大金庫的儲備嗎?他只會給你敗光!」
「彥霆,你這樣說話就沒有良心了!你舅舅是不濟,可是他還有一個兒子呢,靜弘可比他爸爸強多了!而且他們父子倆兒姓梁!你姓沐!」外孫不聽話,鄭寶梅有些寒心。
「靜弘的理想是當警官拯救世界,他哪有心思經商?只有我能將外公留下來的資產擴大數倍!將來外婆交到舅舅手上的財產只會比外公留下的多。」沐彥霆感激外婆為他所做的一切,可是他也覺得自己對得起外公外婆。
鄭寶梅一聽這話,立即手捂心臟:「哎喲!哎喲!不行了!我心臟病要犯了!你媽媽怎麼會生了你這麼不肖的兒子喲!她在天之靈看着你呢!你怎麼敢與夏天達的女兒苟且!不行!我不能輕饒了那個小妖精!我去打死她!我這就去打死她!」
沐彥霆被外婆鬧得頭痛,只好給梁靜弘打電話。
梁靜弘在睡夢中被吵醒,趕緊跑來書房。鄭寶梅一看見孫子進來了,馬上閉了嘴。畢竟她與沐彥霆吵架的內容不能被梁靜弘知道啊,要是兒子孫子知道她為了給女兒報仇,都做了什麼事,那梁家可不得安寧啦。
梁靜弘連勸帶哄,將鄭寶梅老太太弄走了。
老太太臨出門前,還不忘回頭恨恨地瞪沐彥霆:「我警告你!你是要敢喜歡夏柒月,我就敢一頭撞死在你面前!不信你試一試!」
「奶奶放心,彥霆心裏有數的,他不會跟夏柒月怎麼樣的,我會好好勸他,你趕緊回去睡覺吧,睡晚了明天又不舒服。」梁靜弘半扶半抱着,把鄭寶梅帶走了。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