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湛三天後就回了皇宮,一來是因為趙裴謙給他的期限只有兩天,他已經拖了一天了,如果還不回去的話趙裴謙估計得親自上門找人;二來則是因為趙鈺也已經抵京,這麼好的機會他怎麼能不好好利用?
他不僅回宮,而且還打開了系統地圖,計劃着和趙鈺及趙裴謙來一次『偶遇』。
那時候,趙裴謙正帶着剛回宮的趙鈺在四處走走看看,剛走過拱橋就看見秦湛抱着貓站在草地里,一隻毛色雪白的兔子用兩隻前爪死死扒着他的袍角不放,小小的三瓣嘴不斷在上面拱來拱去。
秦湛表示,這絕對是個意外!
「阿湛!」趙裴謙眼睛一亮,快步上前握住他的手,眼角眉梢儘是歡喜的笑意,「回來了?這幾天休息得好麼?怎麼不讓人來通知我?」
秦湛點點頭,淡淡道,「挺好的。」
趙裴謙注意到秦湛面頰上的傷疤好了很多,暗嘆着還是秦淺有辦法,一邊拉着他的手走向趙鈺,活像是個炫耀着寶物的孩子。
「皇叔,這就是我和你說過的阿湛。」趙裴謙笑着說道,「我的……嗯,愛人。」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移開了眼,
「鈺親王。」秦湛躬身行禮。
「秦公子不必那麼見外。」趙鈺笑笑,他的面容雖然和秦湛相似,但因為常年守在邊關,加上年紀漸長,看上去要滄桑成熟許多,「和皇上一起叫我皇叔就可以了。」
秦湛看了眼趙裴謙,抿了抿唇,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道,「我先回去休息了,你們慢慢聊。」
「阿湛,等等。」趙裴謙拉住他,過大的力道讓秦湛皺起眉,趙裴謙又訕訕地放開了,囁嚅着道,「你走的這幾天我又重新佈置了一下碧玉宮,你回去看看,喜歡不喜歡。」
「我知道了。」
趙裴謙感覺到秦湛的手一點點的從掌中滑落,心中一慌,下意識的又緊緊拉住了他。
秦湛不耐煩地轉過身,「又怎麼了?!」
「我……」對方突如其來的怒火讓趙裴謙一驚,有些無措地看着他,「我畫了幅畫……想給你,就放在書房裏的柜子裏面。」他鬆開手,神情帶着些落寞地看着秦湛走遠。
沉默了半晌,趙裴謙轉過身,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死死地拉着趙鈺的手臂,語氣無助而驚惶,「皇叔,怎麼辦……阿湛他還在生氣。你幫幫我……你一定要幫我。」他說得近乎哀求。
趙鈺嘆了口氣,這孩子,從來就不讓人省心。小的時候,他將這份依賴當作是愛,直到現在才明白自己錯得離譜,並因此嘗盡了苦頭。
「我會的。皇上,您放心。」他安慰地拍了拍趙裴謙的後背。
秦湛回到碧玉宮,外面陽光一照,他差點沒把眼睛給晃瞎,雖然趙裴謙知道他不喜歡把宮殿弄得太過奢侈。但是在皇宮裏,想要把一座宮殿填滿,不用金銀玉石或者瓷器等飾品擺件還能用什麼?
輕雁早已經領着一堆宮人站在門口,見他過來,呼啦啦跪下了一片,「恭迎秦公子回宮。」
這稱呼……
秦湛聽着彆扭,臉色不由得又差了幾分。輕雁笑盈盈地走上前來,福了福身,「秦公子,青竹姐姐,歡迎回來。」
「嗯。」秦湛淡淡地點頭,「書房在哪裏?」他惦記着趙裴謙的那幅畫。
「您跟我來。」
輕雁領着秦湛去了書房,「陛下給您畫了幅畫,就放在那邊的柜子裏的第二層。」她指向東面的靠着牆擺放的一個大型木櫃。
「我知道了,你和青竹先出去吧。」
待到書房的門關上,秦湛才走到打開柜子,把裏面第二格力放着的一個捲軸拿了出來,小心翼翼地展開來。
毫無疑問,秦湛就是那畫上的主角。趙裴謙畫的是他在低頭撫琴的畫面,秦湛對這種毛筆畫的古代畫作並沒有什麼鑑賞能力,只覺得趙裴謙畫得挺逼真,和他本人形象完全符合。
興味索然地把畫卷重新收起來放進柜子裏,秦湛有些餓了,便吩咐輕雁讓御膳房烤了些牛肉和雞肉送來,和加莫一人吃了一半,然後便無聊地靠着軟榻給加莫揉肚子消食。
到皇宮裏這麼些天,他真是佩服趙裴謙還能保持那樣的身材,雖然沒有八塊腹肌,但好歹也沒有過多的贅肉。畢竟皇帝成天過着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御膳房做的又都是美食,能克制住食慾也是不容易。
輕雁微彎着腰送上了冰鎮過的西瓜,加莫啃得沙沙作響,一張潔白的貓臉都染滿了紅色的汁液。秦湛嫌棄地看了它一眼,依然懶洋洋地躺着不動。
晚一些的時候,趙裴謙就過來了——但來的不只有他一個,還有趙鈺。
其實他們來的時候應該是正常午膳時間,但秦湛早些時候吃了烤肉,現在就不想再吃了。
宮人花了一刻鐘的時間把各種各樣的菜式擺上桌,再分別給三人斟上酒。趙裴謙擺擺手,「都退下,不用伺候了。」
待到殿裏都安靜下來,趙鈺才笑着開口,「來,秦公子,我敬你一杯。」
秦湛跟着舉杯,因為桌子太大,所以只是示意着碰了碰杯。
趙裴謙全程都在忐忑不安地看着兩人。秦湛有些搞笑地想着這會面就像是家長和老師見面一樣,而趙裴謙則是那個做錯了事的壞學生。
秦湛問,「不知鈺親王——」
「秦公子真是見外了。」趙鈺說,他是個很愛笑的人,成熟而有魅力的男人笑起來總是吸引人的,無怪乎趙裴謙少年時會喜歡他。
「你既然是小謙的伴侶,跟着他叫我一聲皇叔,也是應該的。」
秦湛晃着酒杯,裏面澄澈的液體倒映出搖晃着的燭光。
「他未必只把你當皇叔。」秦湛說,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啪嗒一聲,一片牛肉掉到了桌上。趙裴謙手中的銀筷交岔着碰到一起,發出清脆的響聲。
趙鈺嘆了口氣,有些無奈,「曾經是這樣,但是……秦公子,我不相信你感覺不到,小謙對你是真心的。」
一個不靠譜的小屁孩和一個苦口婆心的家長。
秦湛想笑,趙裴謙這是被逼的沒辦法了麼?連趙鈺都拉出來當說客。
酒過三巡之後,趙鈺起身告辭,趙裴謙留了下來。他面色潮紅,兩眼霧蒙蒙地看着秦湛,剛才秦湛和趙鈺的交談中他一直沒怎麼說話,全程都在喝酒,這會兒也是醉得差不多了。
秦湛走回寢殿,趙裴謙打了個酒嗝,迷迷糊糊地站起來和他一塊兒走了進去。
「阿湛……」
趙裴謙借着酒勁不管不顧地抱了上去,本打算進來服侍的輕雁唬了一跳,連忙又指揮着下人退了出去,順便將門關上。
秦湛低頭看着跟考拉一樣扒在自己身上的皇帝,故意冷着一張臉,「幹什麼?」
趙裴謙不敢看他,想也知道秦湛這時候會是什麼表情,他怕一看就會受不了,會失去現在所有的死皮賴臉着糾纏下去的勇氣。
「趙裴謙?」秦湛無語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人十有*是在裝。看着把頭埋在他懷裏裝鴕鳥的皇帝,秦湛故意降低了聲音,「趙裴謙,我手疼,你別拉着我。」
其實他手上只是扯斷琴弦的皮外傷而已,這麼多天來早就好了。但趙裴謙腦子反應慢了半拍,一下子從他懷裏彈了起來,着急地一把抓起他的手,「哪裏疼?阿湛,你還有哪裏疼?」
秦湛面無表情地看着他,趙裴謙動作一僵,觸電般地收回手,訥訥地低下了頭。
「我累了,想休息。」秦湛說,「回你自己宮裏去。」
趙裴謙鬆開了手,秦湛正奇怪他今天那麼聽話,結果他卻是在秦湛面前半跪下來,伸手解開了他的腰帶。
「別麻煩青竹了,我來伺候你。」他低聲說。
秦湛滿面驚愕地看着趙裴謙,一個皇帝能為了他而說出這樣的話,要說沒有半點觸動是不可能的。秦湛猶豫着該做出什麼樣的反應,但趙裴謙已經脫下了他的外袍,並且開始動手解着他的褻衣。
「趙裴謙——」
「阿湛,我知道我做錯了。」他澀聲說,「我也不知道要怎麼樣做才能讓你再次相信我,但是只要你願意多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證明給你看的——用各種方式,我什麼都可以給你,只要你能相信我,我……」趙裴謙有些語無倫次,手抖得連褻衣都解不開,最後他急了眼,乾脆直接一把扯開,抱着秦湛就親了上去。
系統:【嗶——支線任務『帝王厚愛寵冠六宮』完成度80,請玩家再接再厲。】
秦湛一怔。
趙裴謙不知什麼時候脫下了龍袍,他兩手摟着秦湛的腰,啃咬吸吮着他的下唇,帶着些小心翼翼的姿態。秦湛垂下眼便看見他輕輕顫動着的眼睫,長而濃密,像是林間飛舞着的黑色蝴蝶一樣。
秦湛沒說什麼,只是回應似的抬手搭上他的腰。
……
雖然兩人已經和好,但是趙裴謙仍然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秦湛變得和以前不太一樣了,他說不出來哪裏不一樣,直到那天他聽到秦湛和青竹的對話,趙裴謙才知道那個疙瘩仍然在。
這幾天他都是一下朝就回到碧玉宮,批奏摺用膳沐浴睡覺,除了召見大臣以外他都會待在秦湛那裏。
那時趙裴謙剛走到殿外,懷裏抱了一隻白兔,他想着秦湛既然那麼寵着那隻毛絨絨的肥貓,就也應該會喜歡同樣雪白的毛絨絨的兔子。
他摒退了下人,跨過門檻走了進去。趙裴謙先是輕手輕腳地走了一圈確認秦湛在哪個兒,然後才小心翼翼地靠近,把白兔放到地上,想讓小傢伙自己跑進去給秦湛一個驚喜。
然而計劃還沒來得及實施,趙裴謙就聽到了秦湛和青竹二人的議論。
「公子,您要一直待在這宮裏麼?」
「怎麼了?」秦湛在笑,「你覺得膩了?」
「並沒有,只是……」
「放心吧。」這是秦湛的聲音,沒有什麼感情起伏,「趙裴謙是皇帝,怎麼可能就守着我一個人,就算他願意,但他現在仍沒有子嗣,太后不會坐視不管的。」
「更何況……」
趙裴謙的心漸漸揪了起來,最後,他聽見秦湛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笑,「鈺親王不是還在麼,我這臉又好得差不多了,得不到正品,拿我這個偽劣品安慰一下自己也不錯麼。或許趙裴謙只是——」
秦湛那樣近乎於自嘲的笑讓趙裴謙很不舒服,他刻意加重了腳步聲走進去,打斷了二人的談話。
秦湛止住話頭,轉過頭來對他笑了笑,「回來了。」
趙裴謙低頭嗯了一聲,「我給你帶了只兔子……呃……」他四處張望着尋找,卻尷尬地發現那隻兔子在他偷聽牆角的時候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秦湛拍了拍加莫的頭把它放到地上,示意大肥貓去找找小夥伴,一邊笑問,「怎麼想着要帶只兔子回來了?」
「沒什麼……只是覺得你會喜歡。」趙裴謙在他身邊坐下,「阿湛,我和皇叔說了,等他有了孩子之後就過繼一個給我。所以……你可以不用擔心子嗣問題,我不會碰別人的。」
秦湛剛才說那些話就是故意要讓趙裴謙聽到的,此時也只是笑笑,應了一聲,沒有說什麼。
趙裴謙握住他的手,又挨近了一些,青竹識趣地退到殿外等候。
秦湛疑惑地看着他,趙裴謙欲言又止,不知該從何說起。
這麼多天過去,他做了這麼多,秦湛還是不信他。
加莫喵喵叫着走了過來,兩隻前爪推糞球似的推着一個雪白的毛絨小球。等到小球咕嚕嚕滾近了,才猛地彈了起來,伸出了四肢的白兔子驚慌失措地抖着長長的兔耳躲到秦湛的袍子後面。
秦湛一下子就被逗笑了,不得不說,趙裴謙擊中了他的軟肋,他對這種毛絨絨的萌物最沒轍了。
看着秦湛把兔子抱在懷裏又親又蹭,趙裴謙自暴自棄地想着乾脆就這樣下去算了,信也罷不信也罷,他樂意寵着秦湛,樂意維持着這沒有回報的付出——只要秦湛能天天都是這樣的好心情。
但是當他下午回來時看見謝執雲和秦湛兩人想談甚歡,甚至親手幫秦湛上藥的時候,趙裴謙憤憤地否定了早上的想法。
「阿湛,謝公子。」趙裴謙板着臉走進去,腰杆挺得筆直,再加上一身威嚴的明黃色龍袍,整個人的氣場頓時強大了不少。
「草民參見皇上。」謝執雲拱了拱手。
趙裴謙憋屈得直冒泡,謝執雲仗着有秦湛在連跪都不跪,太不把他這個正室(……)放在眼裏了。
「謝公子來看望阿湛麼?」趙裴謙皮笑肉不笑地問道。
「是,嫂子不放心阿湛一個人待在這兒,就讓我過來看看。」
「這有什麼好不放心的,有朕在,沒人傷得了他。」
……
秦湛坐在一邊看他們唇槍舌劍明爭暗鬥,加莫貓悲憤地從他懷裏跳出來,【不許再給我順毛!毛都快掉光了qaq!】古代什麼娛樂都沒有,秦湛現在這身份也不適合尋歡作樂天天看舞娘跳舞,只能拿它來打發時間,天天揉天天摸,再這樣下去它就要提前禿頂了!
一刻鐘後,兩人休戰。
趙裴謙喝茶解渴,無意間卻看見秦湛手腕上帶着一串佛珠,深褐色的檀木香珠很襯膚色。
「阿湛,那個哪兒來的?」趙裴謙心裏的警報器嗚嗚作響。
「婉貴妃送的。」秦湛笑說,「我看着喜歡,就戴上了。」
趙裴謙:「……」他送了辣麼多辣麼多辣麼多也不見秦湛把東西帶身上過!
謝執雲哎了一聲,抓起秦湛的手腕細細端詳,「確實好看。」
「是吧。」秦湛有些得瑟地笑了,看得趙裴謙一陣晃眼,這樣孩子氣的笑容他已經很久都沒見到了。
不過……
「謝公子,阿湛手被琴弦刮到的傷還沒好,不能握太久。」趙裴謙義正詞嚴的把秦湛的手抓到自己手裏。
秦湛:「……」
這是在逗他麼,那點皮外傷現在已經連疤都看不見了。
「阿湛,我讓人去民間打探了一下,你不是很喜歡那把焦尾琴麼。」趙裴謙看着他,有些緊張地說,「我已經找到了……下午……下午,就讓人送到宮裏來?」
他緊張並不是因為這把據說失傳已久的琴有多珍貴多難找,而是秦湛是否願意再次撫琴。自從趙鈺的事發生以來,秦湛已經一個月沒有碰古琴了,趙裴謙在碧玉宮裏連琴譜的影都沒見着。
秦湛笑了笑,神色淡然,「嗯,先拿來放着吧。」
趙裴謙心下有些失落,卻仍是強打起精神,裝作興致高昂地說道,「我還找到一些琴譜,下午一併給你送來。」
「嗯。」
旁邊的謝執雲垂下眼,低低嘆了口氣。照皇帝這個態度下去,嫂子也可以不用再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