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的對面是白晝。
陽光和煦,書房四面通透,秦易坐在窗戶邊,感受陽光,感受暖風。他的人生強奪、緊逼、爭取一直都在無止盡的前進,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停下來。停下來才發現,從前的自己挺累。
作財務匯報的付俊時不時抬頭看他一眼,一點兒也看不出他現在是盲人。付俊想到『盲人』這兩個字的時候,心裏悶悶的難受。
「你分心了。」秦易突然出聲。
「啊?」付俊中斷報告。
「上季度報表念掉了一個零。」秦易提示他。
付俊趕緊對照報表看,果真念掉了一個零。
秦易臉色凝重,「付俊,我能信任的人只有你,如果公司現在出漏子,對我,對秦氏都將是致命一擊。」
付俊挺直背,「我明白,我會打起十二分精神。公司只有幾個信得過的高層知道你的情況,其他的人都是統一說你病了在家休養。」
「辛苦你了。」
「兄弟之間不用說這些話。」他越這樣,付俊心裏越難過,「昨晚,我家小子還鬧着要去找哥哥玩。」付俊停頓了片刻,看着秦易,「你和曾岑真的不能再……」
「今天就到這兒吧。我累了。」秦易起身,顯然不願繼續這個話題。
付俊還要開口,樓下急切門鈴聲打斷兩人。
「我去看看是誰。」付俊下樓,可視門鈴出現袁佳荷怒氣沖沖的臉。付俊心裏大呼不好,「袁姨……您怎麼來了?」
「開門,我知道阿易在家。」袁佳荷壓着情緒低吼。
付俊着急樓上、屏幕來回望,「袁姨,今天,不方便給您開門。」
「付俊我告訴你,我給你五秒鐘你不開門我就打電話叫開鎖的人來。」袁佳荷從來都是說到做到。
「開門吧。」秦易站在樓梯口,「這事兒,藏不住。」
付俊深吸一口氣,開門。
蹬蹬蹬,袁佳荷的步伐都帶着怒火,一進門,「阿易,你到底什麼時候讓我見小月亮,你說孩子做完手術就讓我見,孩子呢!」
秦易抬腳下樓梯,付俊趕緊過去扶。
袁佳荷的火氣一下熄滅,睜大眼睛,「阿易,你,你的眼睛怎麼了?!」
秦易不要付俊扶,自己下去,「我把眼角膜給了小月亮。對不起媽,我把曾岑趕走了。」
袁佳荷眼淚一下湧出來,每個做母親的都一樣,誰不緊張心疼自己的孩子。
「阿易,你,你怎麼,怎麼可以這樣!」她泣不成聲,「你有沒有想過媽媽,你要媽媽怎麼辦!」
秦易抱抱母親,笑着開口,「媽,我這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再哭皺紋都要冒出來了。」
「這都什麼時候,你還開玩笑!」袁佳荷高高揚起的手輕輕打在他肩膀。
「媽,我真的沒事。」
袁佳荷努力控制情緒,「曾岑知道嗎?」
「她什麼都不知道。」
「你糊塗!曾岑不是那種人,如果她知道你……她絕對不會走。」
秦易笑容隱去,「就是了解她,才趕她走。給不了幸福,至少不要給拖累。」
「你的意思,你們就這樣,徹底結束了?」袁佳荷滿臉的不敢置信。
「是。」天知道秦易下了多大決心才能做出這個決定。
然而,現實已經讓他們避無可避。
「秦總,你的電話。」付俊諾諾插話,「方嶠的越洋電話。」
方嶠主動給他打電話,一定是出了什麼事,秦易接過,「餵。」
「有人報警指控曾岑虐待忽視兒童,小月亮被兒童福利局的人帶走!」方嶠聲音十萬火急。
「付俊,馬上給我訂最快一班去紐約的飛機,要快!」秦易已經顧不得自己看不看得見,橫衝直撞往外走。
……
大洋彼岸,曾岑作夢也沒想到,會有警察敲響她的門,控訴她虐待忽視兒童。醫生、警察、兒童福利局調查員一下湧進屋子,狹小的空間更顯逼仄,快要讓人透不過氣來。
各方人士出示證件後,警察先開口,「我們接到舉報曾小姐長期虐待忽視兒童更因忽視令其受傷,所以,我們有理由相信孩子正生活在危險恐慌的環境裏,我們要將他帶到福利院。」
「no——這實在太荒謬!」曾岑努力控制自己要冷靜,越是這種時候越要控制情緒。
「我不知道是什麼人舉報,也不知他存的什麼心,但是,我非常非常愛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不可能生活在危險恐慌里,我絕對不會讓我的孩子離開我!」
「那孩子手上的摔傷你要怎麼解釋?」福利局調查員質問。
「那是……一個意外。」曾岑無從解釋。
「ok,那讓我們來聽聽孩子的解釋,孩子是不會撒謊的。」調查員對小月亮循循善誘,誘導孩子說出實情。
四歲的孩子根本就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記住調查員說,他只有說出實話才能幫到媽媽。
「我看見秦叔在披薩店外面就告訴媽媽,媽媽讓我乖乖在坐位上等她,可是我要尿尿,我就從椅子上摔下來了。可是一點兒也不疼,真的一點也不疼。」
調查員把孩子的話錄下來放給曾岑聽,「曾小姐,事情已經很明朗。你,作為孩子的母親,為了去追一個男人而把孩子一個人留在披薩店,最終導致孩子受傷,這就是虐待,就是忽視!」
「no!我以為那是孩子的父親,我和孩子的父親有些……有些誤會。而且我沒有走多遠,走之前我還拜託服務生幫我看着孩子。」曾岑極力辯解。
調查員搖頭,「報歉曾小姐,我們今天必須帶孩子去福利局,我還會申請禁令,聽證會之前,你不能接近孩子五百米以內。」
曾岑崩潰,起身就要衝進房間去抱孩子,兩個女警利落將她擒制。
「no、no、no,不要動手!」方嶠已經是用最快的速度趕到,從女警手裏拽過曾岑,她頭髮全都散下來,眼圈紅腫。
「虐童案一定要冷靜,你不能這樣激動,衝動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糕。」方嶠小聲勸她。
理智讓曾岑要控制情緒,恐懼卻讓她暴躁不安,兩股情緒激烈鬥爭快要將她撕裂。
「我不能讓小月亮去福利局,只要一進了那裏,我就有可能被剝奪監護權,我可能永遠都見不到孩子,我不能讓他們帶走小月亮!」
「我們還有機會,只要在聽證會之前證明你非常非常有之個孩子,這個孩子生活的環境是幸福的,法官會判孩子回到母親身邊的。現在一定要冷靜。」方嶠緊緊攥住她的手防止她作出任何襲警的舉動。
「媽媽,媽媽……」小月亮被抱走,大哭,一直喊媽媽。
要不是方嶠死死拉住曾岑,她真的會襲警,那一切就真的回天乏力。
方嶠第一時間給秦易打電話,這麼大的事,他必須得知道。而且孩子的事一定要父母兩才能解決。
警車呼嘯而去,曾岑像被人抽走主梁骨癱軟在地上。
方嶠拉她到沙發上坐好,「什麼人會舉報,你有頭緒嗎?」
曾岑呆呆搖頭。
「你跟鄰居有過什麼過節嗎?還有學校老師?」
曾岑依舊呆呆搖頭,她現在大腦一片空白,完全想不出到底什麼人會做這種事,什麼人會這麼慘忍。
確實是她意想不到的人。
離曾岑公寓不遠處的拐遠,不仔細看根本看不見那裏停了輛黑色轎車。
傅程鵬和傅逸豪並排而坐,兩人一直關注公寓發生的事。
傅程鵬滿臉內疚,手帕捂住嘴劇烈咳嗽,拿開手帕,咳出一大口血,他真的沒幾天活頭了。
「後悔了?現在還來得及。」傅逸豪淡淡看他。
傅程鵬怒火沖頂,「現在你滿意了!」
「不要好像說得就我一個人是惡人,你也有份的。我答應你,只要你拿到孩子的監護權,讓那個孩子繼承傅氏,我會安安份份扶持他,我在傅氏盤根錯結的勢力也會親自解散。秦易已經瞎了,你最大的籌碼沒有了。一個孩子就能避免你死我亡,這筆交易很划算不是嗎。」
「你最好遵守自己的承諾,否則,我一定跟你拼命!」傅程鵬喘着粗氣。
「當然。」傅逸豪也不想要兩敗俱傷的局面,「兒童福利局會在接下來的時間裏全力收搜證據提交法院審理,法官召開聽證會,如果法院判決孩子父母的監護權被剝奪,兒童福利局會暫時接手照料並着手尋找一個合適的家庭來收養這個孩子。不管孩子的監護人是你還是曾岑,你們終究還是一家人。她可能現在痛苦一下,將來孩子回國生活,只要她願意回傅家,孩子還是她的。我們這樣做是一舉三得,何樂不為?」 擇日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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