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作為安撫犯人的手段,抽煙的犯人每人每天可以領到一根香煙。蘇澈雖繼承了這個身體抽煙的習慣,但因為他本身沒這個意識,抽的也不多。很多人會把煙孝敬他,這煙到了他手上除了抽外還有兩個用途:一是賞賜給手下,二是賄賂獄警。不過到了獄警手裏,就不是香煙了,而是換錢的憑證。
已經過了宵禁,燈都熄了。牢房門對面的牆上開着一扇小窗,裝着鐵柵欄。蘇澈立在窗前,望着天上稀疏的星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嘴上叼着的煙在黑暗中一亮一暗。遠處的探照燈光映在他臉上,使他看起來蒼白。
蓋旻感覺毫無睡意,蜷着腿坐在床鋪上,靜靜地望着蘇澈的背影。他感到困惑,這男人到底是什麼樣的?「天蠍,在混黑【道之前,你是做什麼的?」蘇澈很不負責任地說:「還能做什麼。」
從一個人的言語中,可以知道他的性格,接受的教育,甚至是學的專業和從事的工作。和蘇澈搭檔了那麼久,蓋旻自然有好好觀察過他,他覺得蘇澈就該是接受過高等教育的,而且很有可能系統性地學過醫。不過這種猜測沒什麼用,世界上的醫學院那麼多,哪知道蘇澈上的是哪一個。而且這傢伙的身份在各種數據庫里都找不到,想必學籍檔案也被清除了。
「你上過醫學院吧?」蓋旻揭穿了他。蘇澈回過頭,沖他露出一個短暫的淺淺的笑容:「被你看穿了呀[綜]夢·遊記。」蓋旻沒回答:才沒看穿呢,越來越搞不懂了。蘇澈吸了口煙,吐出一陣煙霧:「老老實實地讀書,小學到大學都是名門。」蓋旻一愣,雖然他猜到蘇澈是科班出身,但也沒料到他曾經那麼老實:「那為什麼……」「小時候是優等生,不代表長大了還是好的。」蓋旻才不相信這種輕飄飄的理由。
「你到底是為什麼要混黑【道的?」「這不公平,一人回答一個問題如何?」蓋旻同意了這個辦法。「我爸是警【察,所以我從小也想要當警【察。」「真好呢,有個正直善良的父親。」蘇澈狀似沒有誠意地感慨了一句。這句話讓蓋旻心裏一跳,隱隱地有些感知。他盯着蘇澈模糊不清的身影,提出了第二個問題:「你後不後悔?」「你指哪一樣?是混黑【道還是喜歡你。」「兩個。」
「這可是犯規啊。」蓋旻的心突突地跳:「那我也回答你兩個好了。」蘇澈在組織中負責處理叛徒,蓋旻很想知道他對自己懷有怎樣的想法,但又害怕他用冰冷的語氣說——叛徒就應該斬立決。蘇澈沉默了幾秒:「後悔沒用。」
蓋旻感到一股窒息感襲來,盤踞在胸腔內。他不知道蘇澈所說的,是後悔進入了這個黑暗的世界,染了一身無法擺脫的髒污,卻沒有辦法,還是破罐破摔乾脆順着這條路走到底了。還有對他的感情,是愛了傷了卻也受了,還是拋棄了。
蘇澈又開始發問:「你是因為進來的。」資料里只說蓋旻是被誣陷的,並沒有詳細地說明,或許有什麼可用的信息。蓋旻將頭靠在牆壁上:「臥底在歸隊之後會被進行一段時間的調查,結果我被拍到了和組織成員見面的照片,所以上頭懷疑我仍然和黑【道有聯繫,變成了組織的臥底。」「組織成員?誰?」「小熊座。」這個人蘇澈是知道的,不久前莫名其妙地死掉了。看來是boss的手筆,為了報復蓋旻將原版送進大牢,所以設計蓋旻。
反正蓋旻很快就會被漂白放出去的,蘇澈也就不擔心了。現在輪到蓋旻了,他問了一個很早就想問的問題:「你的真名是什麼?」他別不相信「蘇澈」是真名,組織的人全都用代號,就是為了掩飾身份,蘇澈很快就會出去的,怎麼可能把自己的真名泄露出去。這個名字的確不是原版的真名,但蘇澈本不打算這個時候就把真名告訴蓋旻,有了名字,指不定順着這個查到boss的身份,為了保證原版妹妹的安全,他不能讓警【察那麼快行動。
於是他按滅了煙,躺上床睡了。蓋旻愣了一下,趴在床邊往下看:「喂,你還沒回答呢!」蘇澈假裝睡着不說話。蓋旻被他耍賴的姿態驚到了:「怎麼這樣,你欠我一個問題!」蘇澈還是一動不動。
蓋旻沒有辦法,只得作罷。他重新靠在牆上,一點睡意也沒有。這是第一次他和蘇澈這樣和平地在一起袒露心聲,感覺他們兩個之間沒有了一切外界的干擾,不必顧忌其他,前所未有的輕鬆。但是這種事情居然是在牢房發生的,實在是太不浪漫了。回想以前還在組織里的生活,雖然他們很合拍,和愛着對方,但他總是想着自己的身份,蘇澈似乎也有什麼顧忌的地方。
在蘇澈刑滿之前的幾天,蓋旻出獄了。他出獄之後沒有會原來的單位,而是由於對組織的熟悉以及出色的能力被招入fbi。作為一個華裔,他的確非常厲害。他仍然負責對組織的調查——在查出組織的規模超出想像之後,這個案子就轉給fbi了。由於失去了臥底,調查沒有以前那麼順利了。或許cia那裏還有臥底安插在組織里,但別想讓cia那麼容易把情報拿出來,要知道這兩個部門的臥底要是撞到了一起,為了保護己方臥底,是會把對方幹掉的。
蓋旻看着日曆上的數字,發覺那個人出獄了,這代表那人又要回到組織里了。就算喜歡,他也不得不承認,組織有這麼個人,可就難辦了。那人是組織的獠牙和肅清者,自己那時費了那麼大勁,還不是只能給他定了兩年的刑。不知道還能不能再看見他,該不會是要等到組織覆滅時吧……
這樣想,意外的很快遇到了心心念念的人緋色傾城(gl)。蓋旻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在餐廳吃了套餐,然後在便利店外面見到了蘇澈。蘇澈從昏暗的小巷子裏走出來,肩膀上開了一個彈孔,血染了半個身體。「呀,真是糟糕。」那雙冷漠的灰眼睛看了他一下,隨後倒了下去。
心裏嘀咕着:乾脆把這個反派丟在這裏流血流死算了,卻還是把人扛回家裏。蘇澈是被消毒水痛醒的,一睜眼就瞧見蓋旻皺着眉頭的臉。「餵。」他的聲音有些虛弱,真是很久沒有受過這麼重的傷了:「幹嘛救我?」蓋旻給他纏好繃帶,給了他一個冷冷的眼神,隨後進廚房了。蘇澈撇撇嘴:既然救他了,幹嘛擺出一張死人臉?
沒過多久,一股香味傳出來,蓋旻把一碗雞蛋面放在蘇澈面前。「居然被警【察救了,真是奇怪。」蘇澈大口地吃起來。他出獄之後就去見了boss,這個身體的父親。boss看起來有五十幾歲,身體很健朗,氣勢很足。面對蘇澈,他露出慈愛的眼神,張開雙臂給了他一個擁抱,隨後細細地端詳他的臉:「瘦了很多,這兩年辛苦你了。」
看起來真是個慈祥的父親,但一想到他對原版超出父子親情的感情,蘇澈就全身不自在。但是他又不好表現出來。boss接着又說:「蓋旻那小子居然那麼好運,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讓傷害到你的人好過的!」看來他還想要再對蓋旻出手,蘇澈可不希望自己的未來同盟死翹翹。「這個傢伙交給我吧。」
boss喜歡上了自己的兒子,但是他對原版的感情卻不是那種強硬的佔有欲,他認為男人玩玩也沒關係,所以同意了原版和蓋旻的戀情。說起來是一種很奇怪的愛意。他要原版留在他身邊,替他做事,卻不過度限制原版的自由。
boss猶豫了一下,但還是答應下來了。蘇澈又說:「我想去看伊娃。」伊娃就是原版的妹妹。當初boas想要兄妹倆都加入組織,但是伊娃的身體支持不了高強度的訓練,如今臥病在床。也是為了妹妹,原版沒有一走了之。而為了控制住原版,boss不允許他們隨意見面,這次大概是任務蘇澈離開了他兩年,可能有所改變,在未觀察確定之前,不能放心,所以沒有同意。
但蘇澈是一定要去見伊娃的,他要確定伊娃的狀況,看是否有機會把人弄出來。於是他私自去了伊娃住的療養院結果被看守的人發現。為了保密身份,他很不厚道地把事情推到警【察身上。這樣會使boss懷疑原版告訴蓋旻太多信息,從而導致蓋旻有危險,但這位本身就不安全。
受了傷,鐵定會被boss看出端倪,在恢復到看不出來之前,蘇澈不打算出現在boss跟前。大搖大擺、死皮賴臉、膽大包天的黑【道老大寄宿在了fbi家裏。蓋旻覺得以前對蘇澈的判斷太天真太陰謀論了,窩在沙發上看電視的那坨就是個白痴!他把碗放進櫥內,擦着手走出來,踹了蘇澈一腳:「你怎麼回事?」蘇澈懶趴趴地攤在沙發上:「組織機密,別問我」蓋旻在沙發上擠出一個位置:「不能退出來嗎?」
蘇澈用一種「你是白痴嗎?」的眼神看着他,這讓蓋旻把餘下話都吞了下去,甚至連眼神也不敢與之對上。說出這種話的自己真是天真啊!踏進了那個世界,怎麼可能說出來就出來,想要撇乾淨的下場,只有被當做叛徒清理掉。這樣的話……他們就絕無可能了吧。坐在他旁邊的這個男人是強大的、冷漠的,他知道蘇澈是多麼地痛恨叛徒——不是從什麼言語中得出的,而是從蘇澈往日裏殺伐果斷的行為中明白的。
記得以前有個和蘇澈關係不錯的成員,因為受不了壓力,想要逃離組織,結果被蘇澈毫不猶豫地槍殺了。這傢伙趴在高樓屋頂進行狙擊的時候,手都沒抖。即使經過了交談,蓋旻仍然不知道蘇澈是怎麼進組織的,又是因為什麼原因才會對組織那麼忠誠的,但是在他的認知里,蘇澈是最不可能背叛組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