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後,周晚晚又給兩個哥哥做了一次全面的身體檢查,結果非常樂觀。他們的身體都達到了同齡人強壯的標準,不用再吃藥了。以後只要繼續喝靈泉水和靈液就能達到第一次身體檢查時預測的水平,一生健康無虞。
周晚晚自己的健康水平也有了很大的進步,這跟她每天勤奮的鍛煉是分不開的。連每天跟周晚晚玩掰手指遊戲的周晨都說「囡囡長了不少勁兒!」
周陽和周晨現在都習慣了每天晚上和妹妹玩餵水的遊戲,周晚晚也不用發愁怎麼讓他們喝下靈泉水和能量補充劑了。
看着哥哥們越來越明亮的眼睛和燦爛的笑容,周晚晚才慢慢踏實下來。她真的回來了,她和哥哥們的生活在慢慢變好,她有能力改變前世兄妹三人悲慘的命運。周晚晚覺得自己的心裏充滿了力量,源源不絕,那是要守護好親人的迫切,是被哥哥們愛護着的溫暖感動,是靠自己努力掌控生活的踏實。
所以周晚晚更加努力地鍛煉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兒了,她得馬上獲得行動能力,才能製造機會給哥哥們找吃的。現在哥哥們每天吃能量補充劑,健康是不用擔心了,可肚子是餓着的,那種踏實的飽腹感和味蕾被滿足的享受是什麼營養劑都代替不了的,她得快點讓哥哥們吃飽。
這天下午,周晚晚正曬着冬天難得的暖陽在伸胳膊撩腿,外面的門一響,進來個乾瘦、頭髮花白的老太太。話說乾瘦這個特點在這個年代還真是沒有辨識度,所有的人,一大半是乾瘦,一小半浮腫,要是有個胖子,那才是眾人矚目。
周老太太看見進屋的老太太,馬上熱情地把她讓到炕上:「老姐姐,你咋有功夫(有時間)來我們家串門?快脫鞋上炕里,坐炕頭!這熱乎!」說着,周老太太把煙笸籮推過去,很熱情地讓煙,「你抽抽!這大災年,家裏種的旱煙都死絕了,這野煙葉子倒是長起來了!」
這是周家這些天來的第一個客人,周晚晚很認真地打量了一下這個老太太,依稀認出來了,這是大前街的趙四奶,不過她印象里趙四奶比現在胖一些,估計是災年過去,能吃飽了的緣故。趙四奶在三家屯這一帶十幾個屯子裏是有名地會保媒拉縴,每年農閒都能說成幾對兒。
「可不是咋滴!這東西倒是長得好,就是不能吃,要是能吃就好了!」趙四奶和周老太太扯了幾句閒篇兒,就開始說正事兒,「……春來和玉芬兒也訂婚兩年了,你們家咋打算地?要不今年臘月就把倆孩子的親事給辦了吧?」周晚晚聽出來了,這個玉芬就是她的四嬸沈玉芬,前世,她跟四叔周春來應該就是62年左右結的婚,不過具體時間她記不清了。
周老太太對這事兒沒有馬上答覆,「老姐姐,你看春來在那個啥水利工地也不知道啥時候能回啦,我得托人給問問,再跟我們家老頭子商量商量這事兒該咋辦。」
「行!這孩子結婚可是個大事,誰家不得商量商量。」趙四奶雖然是帶着沈家的怨氣來的——當時的農村,訂婚兩年都開始商量結婚了,周家婚事也不提,人也不到,連個話兒都不透,沈家意見很大。找媒人趙四奶很是抱怨了一通——但說媒說媒,可不就得靠媒人的一張嘴,話都得往好里說,兩邊都順氣兒了,這媒才能說成不是。
兩人又嘮了幾句閒話,趙四奶就穿鞋下地,準備走了。
周老太太挽留了幾句,就去開柜子,在炕上裝地瓜干和糧食的櫃裏摸出幾塊地瓜干,有個二兩的樣子,也沒有包的東西,就這麼光禿禿地遞給趙四奶,「老姐姐,你別嫌棄,拿回去給孩子們嚼巴嚼巴當零嘴兒吃吧。」按三家屯這片兒的習俗,媒人給兩家傳話說事是要留一頓好飯的。大災年,多大的事都不可能留外人在家吃飯,沒有招待客人的東西,也捨不得那點糧食。所以周老太太這幾塊地瓜乾的謝禮在當時來看就算很重了。
趙四奶略微推辭了一下就收下了,臨走還一再保證:「大妹子你放心,你們商量着,商量好了我給沈家遞話兒,保准不能出啥差頭(意外)。」
周晚晚看平時周老太太對自己家裏幾個孫子、孫女的摳門勁兒,沒想到這謝煤禮給的還挺大方,可見對這個四嬸還是很滿意的。
不過,再滿意也抵不住缺糧食的窘迫,臘月娶進來,錯過了秋天分糧食的時候,一大年都得白養活一口人,在這一口糧食就可能是一條命的大災年,誰家都不可能這麼白養活一個人,再滿意的兒媳婦都不能娶進門。
果然,晚上周老頭回來後,一家人都沒用商量,就決定不能娶。周老太太怎麼給趙四奶帶話兒的周晚晚不知道,這事兒也沒他們三兄妹說話的餘地,所以很快就散了。
回到西屋,周晚晚發現今天周晨有點怪怪的。燒完炕,鋪了被子,餵了周晚晚,周晨沒怎麼逗周晚晚說話,也沒跟她玩兒掰手指或者飛飛飛的遊戲,有點魂不守舍。
連有點粗線條的周陽都看出來了,「小二,你咋地了?是不是活太累了,生產隊馬上要沒活兒了,挑完麥籽(麥種)就貓冬了,不行你就別去了,我去跟爺、奶說。」
周晨沒說話,說了句「大哥我出去一下,你帶囡囡先睡。」就跑了出去。
周陽很奇怪,卻也沒阻止,帶着周晚晚躺下,逗她說了會兒話,說到一半就睡了過去。
周晚晚給周陽掖了掖被子,摸摸他的臉,大哥太累了,這么小的年紀,每天干成年人都難以承受的重體力活兒,雖然有靈泉水和能量補充劑補養着,不會對身體造成傷害,但身體上的疲勞還是難免的。
周晚晚一直不敢睡,她得等着周晨。今天周晨非常不對勁兒,別出什麼事兒才好。
大約一個小時以後,周晨悄悄滴回來了,動作很輕地進門,把門仔細插好,走到炕沿邊兒上,把周陽搖醒,在懷裏掏了一把東西給周陽看。
「這是……麥籽!」周陽聲音里有壓抑的驚訝,「小二你說這是咋回事?!你去偷的?這要被抓住可是大罪!你忘了咱媽咋沒地了!?」
周晨沉默地抿了抿嘴,不說話。
「小二你跟哥說,哥給你想辦法,真要抓,就讓他們來抓我,你別怕,跟哥說,有啥事哥給你頂着。」周陽看弟弟不說話,又急又氣,卻還是維護弟弟的心佔了上風,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不能讓弟弟被抓起來。估計是當初母親的事給他的印象太深刻,被抓起來批鬥,那代表的就是骨肉分離和死亡,周陽是絕不能讓弟弟去受這個罪的。
周晚晚聽得幾乎流下淚來,大哥對弟妹的愛護從來都是這麼毫無保留,即使遇到了在他看來是要人命的大事,他也沒想過退後一步,任何時候,他都像一座山一樣立在弟妹前面,給他們遮風擋雨。
周晨倔強的沉默在哥哥無條件的愛護下瓦解,「大哥,不算是我偷的,你聽我說……」
原來,今天在隊裏挑麥種的時候,周晨無意間發現隊裏出名的懶漢孫大沒臉偷偷在雪地里挖坑埋麥種,應該是準備先埋起來,半夜再過來拿回去。
「……我不想去告發他,他家六個孩子,餓死倆了,再沒點兒糧食剩下那幾個也留不住……媽就是被人告發才沒的,我不能去做這種事……」周晨在心裏琢磨了很久以後,決定不去告發孫大沒臉,本來想當沒看見,可糧食的吸引力太大了,他已經有幾年沒實實在在地吃過一口糧食了,最後還是決定去拿點兒回來,「……他在雪殼子裏挖了四個坑,我每個坑拿一點兒,他發現不了。我又按原樣給他埋好了,他在每個雪坑上都畫了個圈兒,我白天都看好了,按原樣兒給他畫好,腳印也沒留下,是踩着他的腳印走的。」畢竟年紀小,周晨說到最後帶了點調皮的小得意。
周陽嘆了口氣,拿都拿了,只能先這樣了,他反覆叮囑弟弟:「要是真有啥事兒,你就說是我給你的,啥都別承認,都往我身上推,知道不?」
周晨抿了抿嘴沒說話,把麥子從懷裏掏出來,原來他懷裏放着個小布口袋,裏面裝了大概有三斤左右的麥子。
「哥,你吃,我都燒熟了。」周晨笑嘻嘻地把口袋塞周陽懷裏。
「在哪燒的?沒被人看見吧?」周陽心裏還是很擔心這件事,根本沒心思吃麥子。
「我晚上燒火盆的時候在倉房後面的破瓦盆里留了點火,剛才燒的。」
「那火呢?滅了沒,可別讓人看着了。」周陽現在是草木皆兵。
「放心吧,早倒雪裏埋上了,破瓦盆我也裝上一盆雪又放倉房後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