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易是邵華池另一個得力屬下,在笏石沙漠的時候傅辰已經見過羅恆等人,邵華池清楚傅辰的過目不忘,哪怕是一面之緣的人傅辰都有可能記得,所以這次出來帶上的都是傅辰沒見過的。松易跟在邵華池身後,默默的看着他們從不主動碰他人兼特別難伺候的隱王主動聯繫了一個小勢力,還眼巴巴跑過來親自救人,人救出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基本處理好了那裏面的人,當看着滿面紅光抱着人出來的時候,都瞬間感受到那沐浴春風的勁兒,不過很顯然的,那個被他抱着的人可不怎麼願意,想來也是,哪個五大三粗的男人願意被另一個男人抱着。
他們想上去幫忙,主子過來一個眼神,那含義再明顯不過,這人不是他們能碰的,這稀罕勁兒真是讓人忍不住懷疑這還是不是他們的冷麵上司。
青染幾人帶着人焦急地在商量的匯合點等待着,遠遠的看到穿梭過來的一群人,映照在身後的是影影綽綽的火光,漫天黑煙,紅橙色的光線覆蓋在他們身上。
看着交疊的兩個身影,那姿勢怎麼總覺得哪裏怪怪的,走近了才發現傅辰的一雙手臂是垂着的,「主子怎麼了?」
邵華池卻沒有回答,甚至連眼皮都沒掀開,將還有意識的傅辰輕輕放到地上,拉着傅辰手臂,讓傅辰靠在自己身上,傅辰也不抵抗,剛才更過分的此人都做過,現在只是靠着已經讓傅辰失去拒絕的念頭了。
「忍着點。」邵華池邊說着,邊輕輕一推,輕輕的咔嚓聲,脫臼的地方回歸的要原來的地方,傅辰疼的臉都皺着。
「疼嗎?」邵華池輕聲問道。
等緩過兩隻僵硬的手,傅辰猶如一個紙片人,慘白着一張俊臉。
傅辰閉着眼,並不想與這個強勢介入自己生活的男人多言。
邵華池好似也不需要傅辰回答,反而輕輕摸着傅辰汗濕的臉龐,猶如情人般繾綣,「在你失蹤的日子裏,你知道我怎麼過來的?當然你也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你受傷,我比你更疼,如果再找不到你,我會把這裏全部毀了。」
傅辰猛然抬頭,看不到邵華池的目光,卻能感覺到那目光中的瘋狂和認真,那一刻他明白,邵華池說的是真的。
對於這種體內活躍着瘋狂因子的人,不能太過強硬的拒絕,哪怕不明白原因,傅辰也打算在對方沒有張開獠牙前按兵不動。
「是你把主子的手給卸了?」青染聽到他們的對話,忍不住猜測道,她當然知道隱王說的,一個男人愛慕自家主子,一開始是匪夷所思,後來就是恐懼了,這不是個可以隨便招惹的男人,事實上這個男人已經這麼做了,為了找到主子隱王得罪了不少勢力,現在多少人在外頭想要將他除之後快。
邵華池也沒有否認,淡淡瞥了她一眼。
「我們的合作也只是暫時的,一切還要等主子來了才能決定,若是您以這樣的態度來救人,我不得不懷疑您的誠意,那不如我們自己來救人。」這段時間,她也是見識過隱王手段的,這才派了人手和隱王的人合作一起救人,但若是隱王連尊重他們主子都不懂的話,這樣的合作不要也罷。
「你們來?」邵華池聞言輕笑,似乎在說就憑你們想進去裏面把人安然無恙救出來?
「給我們時間,也一樣可以!」青染不甘示弱,但她明白,比起在西北的勢力,的確沒有人能比的上隱王,但傅辰在跟前,她們並不想長他人志氣。
邵華池嗤笑了一聲,似乎懶得與她爭辯。
傅辰並不聽兩人的對峙,他覺得還有危險在接近,仔細回想所有細節,想到他忽略了一個地方,應紅鑾曾說過,她的上級今天會過來,以應紅鑾的地位,她的上級就只有四個人,其中兩個已經被他殺了,那就還剩扉卿和李遇了。
李遇自然不可能,應該說李遇作為一個空降兵,並不被晉國這群李皇的屬下們信任,表面恭順內里並不服氣,如果不是李遇主動估計這群人根本不會主動聯繫李遇,那麼就剩下扉卿了。
邵華池一把火燒了他們的重要據點之一,那麼就會引起扉卿的注意,也許現在已經過來了。
傅辰像是眼睛沒有受傷一樣,徑自走到放下應紅鑾的地方,她還沒有醒來。
邵華池驚異地看着傅辰,後來想到他們放下這個女人的時候,是有聲音的,就剛才給傅辰接骨的時候,居然還有心思注到這麼細微的地方。
眼盲心不盲,這大約才是真正的傅辰,一個沒有任何偽裝,不謙卑不示弱不裝傻,哪怕再不利的情況都是那麼冷靜如初,這也許才是他最初被傅辰吸引的原因。
「青染,把那瓶子打開,放入她的口中。」
青染與傅辰有多年的默契,很快就明白了主子的意思。瓶子是烏仁圖雅留下的,這是一隻非常特別的蟲子,通體白色,夜晚泛着熒光,自從離開烏仁圖雅後它已經被餓了很久了,現在由青染來飼養,它的最大功能就是能吸收他人體內的精華,轉嫁到別人身上,只是需要在三個月里找到新的宿主,不然它就會幹涸而死。
傅辰不讓邵華池直接解決掉應紅鑾,原因也在這裏,媚娃體,他在戟國李皇身邊的時候,就對此很有興趣。媚娃體若是沒了豈不是太可惜了,這是天生周旋在男人之間的女人,既然犯到他手裏,就沒有再還給李皇的道理。
青染打開瓶子,那隻乾癟的蠱蟲從瓶子裏鑽了出來,隨着青染灑的粉末,很快就鑽入應紅鑾體內,滋滋的聲音在夜晚有些毛骨悚然,而更毛骨悚然是接下來的事情。
以肉眼可以看到的程度,應紅鑾那具幾近完美的身軀失去了水分,變得乾涸醜陋,從白膚漸漸成了深褐色,猶如一具殘破不堪的乾屍,完全看不出生前生動的模樣,直到徹底變成骷髏,從乾癟的唇中鑽出了一條肥胖白嫩的蠱蟲,圓頭圓腦的,但沒有人會覺得它長得可愛了,所有人都忍不住後退了幾步,生怕這東西到自己身上,沒逃跑都算他們有定力了。
青染蹲了下來,在松易等人看非人的表情中,很快就把它給收了回去。
這個女人還是女人嗎,簡直是個毒物吧,不由自主的,他們離青染都遠了些。
如果有這樣的能力那個叫傅辰的男人哪裏還需要他們來救,最重要的是能統領這麼可怕女人的男人,到底是什麼怪胎,他們主子眼神也太重口了,看上的人危險度過高了。
而他們心中除了佩服自家主子的不要命,更多的恐怕是忌憚。
誰手上握着如此能把人瞬間吸乾的蟲子,怎麼能不擔驚受怕,如果惹怒了傅辰,他讓那蟲子出來吸乾呢。
這是普通人都會不由自主想到的。
邵華池自然也感覺到屬下的擔心,他想傅辰當着他的面利用那不明來歷的直接吸乾應紅鑾,不僅是時間緊迫,可能也是在警告他不要輕舉妄動。
五年過去,他的傅辰果然已經完全不是曾經的小太監了,有了太多他完全不知道的小秘密,而這些小秘密卻讓他不由的熱血沸騰,更想要探索這個男人。
傅辰輕微動了動耳朵,邵華池看到了,眼底含笑。
他知道,「隱王」這個人已經影響到傅辰了,不然傅辰不會出現抖耳朵的反應,這是只有傅辰心裏有波瀾才有的小動作,是只有和傅辰近距離待過一段時間的七皇子才知道的小秘密,邵華池很享受這種只有自己發覺的關於傅辰的小細節,很有趣,也讓傅辰這個外柔內剛的男人顯得有那麼一絲可愛。
松易等人:他們家殿下越來越詭異了,看到這蟲子的第一反應是笑?
「這種蟲子,你應該不多吧。」雖然人變成骷髏的確很驚悚,但他相信越是逆天的東西,越是稀有。
隱王的確不是那麼容易忽悠的人,這也只是傅辰的試探,想要震懾隱王的這一步,並不算成功,不過他也不失望。
隱王說的沒錯,這種蟲子烏仁圖雅只成功培養出了一條,其他都因為各種原因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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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們一群人趕到吊橋的時候,傅辰趴在邵華池身上,對面飛來無數箭矢,有幾根甚至刷刷穿過他耳邊,而這時候雙方的人馬已經沖向吊橋,在前方打了起來,這裏已經被扉卿的一部分人馬佔領,他們候在這裏就為了等逃跑的人,這是通往外面最快捷的路,如果他們有足夠的警惕心和防備,就會選擇通過吊橋,在這裏設下埋伏無可厚非。
除了這裏,傅辰相信在別的出口也一樣有類似這樣的埋伏,這是扉卿最擅長的捉人方式:天羅地網,所有人都插翅難飛。
傅辰雖然從未和扉卿正面交鋒過,但無論是以前的是沈驍、蔣臣還是後來的休翰學、陸明,都算是他和扉卿的側面交鋒,可謂是神交已久,最了解的自己的也許就是敵人。
扉卿如果原本還沒放在心上,這些年抓到的七殺人選實在太多了,但傅辰卻是這麼多年唯一瞎了眼還能有辦法逃出去的,在加上他們這麼多年多次的暗中交鋒,就像他能感覺到扉卿的存在一樣,他們這夥人也毫無疑問會引起扉卿的高度重視,而扉卿會想盡辦法抓捕他們,沒人會比扉卿更了解自己的據點。
失去了視力後,傅辰也失去了一大助力。
兵器對接的聲音響起,兩方人馬對殺的相當激烈,很快就會引起另外幾批人馬的注意。
所有人都上了吊橋,除了前進,他們沒有退路,傅辰的屬下和邵華池帶來的人共同擋在前面,他們也沒了之前的爭鋒相對,在面對共同的敵人時,不知不覺就站到了同一戰線,殺得如火如荼,時不時能聽到下方傳來的吼叫聲,那是掉下吊橋的人的喊叫。
漆黑的夜空,吊橋搖晃的厲害,邵華池一手抵擋攻擊和箭矢,一手緊緊抱住傅辰的臀部,兩人相貼的地方也因為汗水而幾乎融在一塊,熱風吹在傅辰身上,帶起身上一股淺淡的燥意,直到水漬濺到傅辰臉上,利刃穿透血肉的聲音,溫熱的水,那是血。
讓傅辰頭一次主動靠近隱王,湊到他耳邊,「放我下來。」
邵華池有些驚喜,雖然知道傅辰只是從大局出發,他的回答是在傅辰的韌勁十足的大腿處捏了一把,揉了揉唯一柔嫩的腿根處,表情卻是恢復了冷漠,一字一頓道:「想都別想!」
別想我把你放下來。
傅辰實在不明白,都這種時候了,此人居然還有心思吃豆腐,是不要命了,如果沒有他,隱王是不可能受傷的,帶着他實在太累贅,這時候他更希望隱王可以保全自己,而他還有一定自保能力。他們目前只能算是合作關係,隱王沒有必要在這麼危險的時候還護着他,他明白這個道理,隱王也不會不明白。
「我們所有人都在吊橋上嗎?」傅辰忽然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傅辰聽到了一絲細微摩擦繩索的聲音,夾雜在對殺中非常不明顯,如果不仔細分辨很容易就被忽略過去。
邵華池朝後看了一眼,「對,你發現了什麼?」
哪怕傅辰的眼睛看不到,邵華池也從來不會小看這個男人。
傅辰暗暗數了數剛才邵華池走的步數,還有敵人的雜亂的腳步聲,估摸着步數以及距離,暗道不妙,這座吊橋的長度應該很長,從剛才的聲音來算,這座吊橋他們走到四分之三,而它至少有30米以上,現在想要邊阻擋攻擊邊後退,在時間上幾乎不可能。
而敵人幾乎在誘導他們,抓住了「他們想要殺掉所有人,快速上到對面山崖」的迫切心情,順勢將他們引入幾乎快要成功的邊緣,再在這個時候讓自己的人退回來,而他們會被留在吊橋上,等吊橋掉了,沒有心理準備的他們,必然會掉下山崖。
這必然是扉卿在每個出口的地方,提前和這些埋伏的人商量好的辦法,除了扉卿,傅辰甚至想不到還有誰能夠在短時間裏就把敵人這般一網打盡。
「往回走,快!」傅辰眼前一片漆黑,壓下心中燃起不可遏制的慌亂,依舊不亂地下達指令。
李皇的人馬為什麼總是能成功,除了他們對李皇的絕對忠誠外,還有他們的不畏生死,只要能殺掉敵人他們根本不在乎犧牲自己的人。
「好。」邵華池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哪怕知道回去就會面對更多的追殺,哪怕不清楚傅辰為什麼反其道而行,也沒有懷疑過傅辰的說法。「所有人後退!」
還沒等傅辰解釋,而邵華池已經開始帶着人往回跑,準備撤退回去的時候,吊橋搖晃的更厲害了。
「來不及了,所有人緊緊抓住吊橋的繩子和身邊的人!」傅辰感受到搖晃的程度,他厲聲低吼着。
果然,邵華池已經看到不少敵人開始後退,只留了一部分在吊橋上阻擋他們繼續前進,而箭矢更加密集。
這並不是普通的搖晃,而是——吊橋上連接另一端山崖的繩索快要被割斷了!
當發現傅辰這一方察覺他們的計謀時,他們就加快了隔斷繩索的速度,繩索非常粗,割斷需要一定時間,但這個時間卻沒有給傅辰他們更多的機會。
邵華池想到,之前在吊橋上攻擊的人好似故意為了拖延時間,特意擋住了他們的視線,根本看不到吊橋另一端的情況。
繩子徹底斷了!
「啊————!」
就算有了傅辰的提醒做好準備,他們所有人依舊被失重的吊橋差點甩到半空,而身下就是黑乎乎的崖地,像是無根浮萍般的身體讓他們都產生了下一刻就會死亡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