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的聲音響了起來,李顏柔頓時一怔。與此同時,原本昏迷在地面的翼雪一個鯉魚打挺,瞬間將尖利的匕首送入了那粗壯丫鬟的體內。那上面被她抹了麻醉的藥劑,悶哼了一聲,粗壯丫鬟瞬間倒了下去。
做完這一番動作,翼雪已經在下一秒凌厲地朝着李顏柔襲去。程錦繡也睜開了眼睛,飛快地起身往後退了幾步,離開了危險地帶。李顏柔大驚失色,不敢置信地脫口而出。
「中了我的*醉,你怎麼會沒事?」
李顏柔既然會有那樣致命的毒藥,程錦繡怎麼可能不防備她呢?雖然這些毒藥之類的東西,對她根本就起不了作用。只是她萬萬沒想到的是,李顏柔做出的事情,竟然比自己想像的更加狠毒。
為了隱藏她所謂的秘密,竟然對自己動了殺心!哪怕她分明已經表露了態度,其實,若是她真的有心揭穿,早就說了,又何必等到現在?有的人心太惡,就把別人想像的更加不堪。
「讓表姐你失望了,我這個人體質特殊,什麼毒藥秘藥的,對我都不起作用。單獨和表姐你見面,我總得有些準備不是嗎?」
程錦繡搖了搖頭,心中一嘆。她本來以為翼雪能夠很快的解決掉李顏柔,然而令她吃驚的是,柔柔弱弱仿佛風一吹就倒的李顏柔,既然身形靈活地避開了翼雪的致命一擊!
非但如此,她竟然和翼雪旗鼓相當地鬥了起來,房間裏面一切可以使用的利器都被她當做了武器。面對翼雪的進攻,她竟然還能做到不落下風,甚至在扯斷了一截珍珠門帘之後,將珍珠朝着翼雪和程錦繡的面門擊去!
「姑娘小心!」
噗嗤噗嗤——
程錦繡眼疾手快地將身前的桌子推到躲在後面,避開了那些珍珠。然而此時此刻,她臉上的神色卻愈發凝重起來,因為,那些被李顏柔當做是武器的珍珠,竟然直接沒入了木桌之中!
這些木桌乃是實木製造的,就算是被她推到在地都沒有磕碰壞邊角,李顏柔竟然能用珍珠穿透木桌,可見她的內力有多雄厚!這樣的身手,哪裏會是一個從小體弱疾病纏身的普通女子能有的!
「是你!那日在荷花池的涼亭之中,是你對我動手,差點害得柳氏流產的!」電光火石之間,程錦繡猛的恍然大悟。什麼身體不好的藥罐子,簡直是個天大的笑話!
「上官永根本就不是意外扯掉你的錦囊中的毒,他身上的致命傷是你動的手吧!李顏柔,你愛上自己的親哥哥,竟然還意圖謀害自己的嫂子和她肚子裏面的孩子!甚至狠心殺掉了自己的未婚夫,你這般蛇蠍心腸,不顧倫理,就不怕報應嗎?」
「哼,是又如何?報應,不過是些該死之人,我不過是提前送他上路罷了!愛上一個人本就沒有對錯,年齡,性別,身份,這一切都不是問題。程錦繡,你這等庸俗之人,又如何能夠明白我的感情?我早就猜測你應該知道了一切,既然如此,那就納命來吧!」
李顏柔目露殺機,她幼時早產,的確體弱。因緣巧合之下,哥哥為她淘來了一本據說是絕世神功的殘本,雖然只剩下了心法,但是可以強身健體。她從五歲起開始修煉,十年過去,體內的弱症早就已經被化解。因為她的體質正好對了那殘本心法的要求,她的身手和內力,不亞於一個武林高手。
只是,會哭的孩子有糖吃,很小的時候李顏柔就明白了這一點。哪怕身體早就已經好了,她卻依舊對外做出一番柔弱多病的姿態,順理成章地得到了全家人更多的寵愛。尤其是哥哥,因為心疼她,幾乎將她捧在手心。
所有破壞她和哥哥感情的人,都得死!
「你簡直就是個瘋子!」程錦繡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她承認愛情是沒有界限和對錯的,可是把愛情推到這樣一個崇高的高度,然後打着真愛無罪的旗號傷害別人,這還有理了嗎?
愛情無關身份,若是哥哥愛上妹妹,父親戀上女兒,這個世界還不亂了套了!到底是誰給她灌輸了這樣的想法,要知道,這個古代的封建社會,奉行的都是門當戶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猛的想起了蕭夫人,還有那次蕭悅姌說的,忠義侯府給她傳遞消息的人。
李顏柔!
答案幾乎是顯而易見,蕭夫人也不知道在忠義侯府和李雲芙身邊做了多少見不得人的事情。就算李顏柔因為哥哥的寵愛有了佔有的想法,恐怕也是蕭夫人在背後故意使壞引導,培養出了一個心思扭曲的小姑娘吧!
「少說廢話!今ri你休想活着離開!」一心只想殺死程錦繡的李顏柔已經不再掩飾自己的能力,她只是算錯了程錦繡沒有中毒,身邊的丫鬟也有些本事而已。這個丫鬟雖然有些功夫,卻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翼雪的確是有些吃力,她擅長的是暗殺和隱匿行蹤。李顏柔不知道學了什麼秘技,一身內力渾厚的驚人,她雖然招式上沒有自己狠辣,卻極為靈活,反應也快,分明是天生習武的料子。
程錦繡也看出了翼雪處於下風,當下便不再耽擱,指揮噬鐵飛蟻去攻擊李顏柔。李顏柔可不像自己一樣百毒不侵,再加上她和翼雪打鬥,根本覺察不到身型微小的飛蟻,很快便中了招。
感覺到忽然有些眩暈的眼睛,李顏柔瞬間警惕過來,然而卻已經遲了。若非沒有依仗,程錦繡又怎麼敢單槍匹馬的和她見面。
「你,你下藥——」
踉踉蹌蹌地跌倒在地,李顏柔恨恨地看着她,目光仿佛淬了毒。程錦繡卻是有些驚訝,換做是旁人早就昏迷不醒了,李顏柔竟然還有神智!
「我可沒用你這樣的手段,翼雪,將她綁起來,卸了她的胳膊!」生怕李顏柔來個絕地大爆發,程錦繡趕緊讓翼雪將她制住。與此同時,她召回了噬鐵飛蟻。
這個時候,李顏柔才看到了這些小東西,頓時心中一驚。難怪她方才覺得脖頸處有些癢,這些到底是什麼鬼東西!程錦繡她到底是什麼人,怎麼會有這樣奇奇怪怪的本事?
伴隨着咔擦的聲響,李顏柔終於沒有了抵抗的能力。她虛弱地喘着粗氣,用內力抵抗着體內的毒性,不見了方才的銳利狠辣,重新變得楚楚可憐起來。
「繡兒表妹,我錯了,我不該起了惡毒的心思,我只是一時之間鬼迷心竅。好表妹,你饒了我吧!今日我和你出門,家裏人是知道的,我若是出了事情,你也脫不了關係不是嗎?」
「不是還有那個殺人不眨眼的犯人嗎?他又跑到了青蓮居作亂,擄走了表姐你做人質。我雖然擔心你的安危,可是終究是一個弱女子,救不了你。外祖他們定會體諒我的難處,再說了,我是未來的攝政王妃,你覺得,外祖他們會為了你來責怪我?」
程錦繡簡直氣笑了,這個女人是變色龍嗎?還是當別人都是傻子?
李顏柔臉上的神色頓時一僵,她知道程錦繡不吃這一套,也不再故意示弱。
「你不能殺我!我已經給哥哥留了書信,說是你威脅我,脅迫我出來,並且說是有事情要和我商議。若是我死了,哥哥第一個懷疑的就是你。你就算推到那個殺人犯身上,哥哥也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什麼叫做賊喊捉賊,倒打一耙,程錦繡頭一次真真切切地體驗到了。
「就算你哥哥願意為你做主那又怎樣?他不過是個小輩,沒有忠義侯府做靠山,還能為了你,以一己之力和攝政王府作對不成?翼雪,把匕首拿來。」
程錦繡冷笑連連,拿着匕首在她的臉上比劃,將她方才對自己做的都一一還了回去。
「你說,我劃花你的臉好不好呢?」
「住手,你,你不許動我!我哥哥他現在雖然不顯,可他遲早會繼承祖父的爵位成為侯爺的!表妹,我不想和你作對,你若是放了我,我可以和你做交易!雖然你和攝政王有婚約,可攝政王不可能只娶你一個女人。姑父他偏寵秦氏和她的兒女,對你也沒有真心,我會讓忠義侯府成為你的後盾!讓你沒有後顧之憂!」
李顏柔緊張地開口,威逼不成,她竟是改為利誘了。
程錦繡神色微變,好像有些意動的模樣,她鬆開了手上的匕首,猶疑地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現在的處境,的確是需要幫手。可是,你憑什麼說出這樣的大話?侯爺的爵位,向來是長房嫡子繼承,你們二房的人,恐怕還輪不到這個機會吧!」
李顏柔卻是鬆了口氣,她無比後悔因為一時心急,沒有查清楚程錦繡的底細便早早動了手。到頭來卻踢到了鐵板,害得自己反而陷入了險境。
生死攸關,她也顧不得許多了,反正程錦繡已經知道了她許多秘密,也不差這一遭。
「大房和三房的男人都被我下了絕子藥,只有我哥哥才能生出忠義侯府的繼承人,這侯爺的位置,自然遲早會是我二哥的!表妹,我最大的秘密都被你拿捏着,以你的本事我就算是想做什麼也奈何不了。與其弄得兩敗俱傷,不如我們一起合作吧!」
「你手上的好東西倒還不少,連絕子藥都有,難道是你自己調製的,不知道能不能給我一些呢?」程錦繡有些吃驚,瞬間露出了感興趣的神色,「合作也不是不成,這就要看你的誠意了。」
「這藥已經沒有了,我自己也沒本事去弄這些東西。實不相瞞,我得來的毒藥,都是蕭夫人給我的。可惜她竟然死了,以後想要估計很難。」
李顏柔咬了咬唇,那惡人也真是有幾分手段,蕭夫人這般厲害的人,身上的毒藥無數,竟然還是被抓住虐殺而死。不過,也有可能是當時的蕭夫人沒有防備。可恨她遇到的竟然是個妖孽,自己反而中了她的算計!
心中暗恨卻沒有辦法,李顏柔不想死,只要還活着,她總會有報仇的一天!
「果然是蕭夫人,和她有聯繫的人,看來都有些不正常啊!表姐,你也真是太狠了,連自己嫡親的叔伯和堂哥都能下手,我實在是不能相信你。」
程錦繡搖了搖頭,瞬間變成了一副漫不經心的表情,卻讓李顏柔瞬間黑了臉。
「程錦繡,你戲弄我!你到底想怎樣?」
「我不想怎麼樣,你放心吧,我也不會殺你。我會把你交給外祖母他們處置,因為殺了你,反而髒了我的手。」
程錦繡的話卻是讓李顏柔心中一喜,忠義侯府的人是她的家人,自然是相信她的,程錦繡就算把話說出去,她也能趁機否認。這個女人還真是愚蠢,早知如此,她就不用這般費心和她周旋了。
「啪啪——」拍了拍手,程錦繡對着翼雪點頭示意,翼雪出去打開了房門。而與此同時,一個身影腳步飛快地跑進了屋子衝到了李顏柔跟前,毫不客氣地甩了她幾個大耳刮子。
「孽障!你這個孽障!該死的畜生,你怎麼配是我忠義侯府的子孫!」
憤怒的聲音響了起來,李顏柔被打懵了,她只覺得臉頰火辣辣的痛,嘴角更是溢出了一縷鮮血。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她頓時渾身一僵,不敢置信地抬起頭來。
此時此刻,赫然站在她面前的,是一臉憤恨之色的楊老夫人!門口處目瞪口呆,震撼絕望地看着她的,正是她的母親楊氏!
怎麼會這樣?
李顏柔心中湧起了滔天駭浪,她惡狠狠地轉過頭,眼神帶着噬人的恨意。這個時候,她終於明白,程錦繡說的將她交給家人的用意。
「踐人,你騙我,你這個惡毒的女人!」
「住嘴!李顏柔,你有什麼資格說繡兒,論起惡毒,誰還能比得上你!虧我那般疼你,你竟然這般狼心狗肺!」一想起方才聽到的事情,楊老夫人痛苦的幾乎要暈過去。
「難怪,難怪這麼多年來,韓氏遲遲沒有懷孕。繡兒說得對,連親人你都敢下手,還有什麼惡毒的事情是你不會做的?」
楊老夫人心口起伏,看着李顏柔的眼神滿是厭惡,她從來沒有這般失態過。而讓她痛苦難受的人,竟然是她平日裏最為疼愛的嫡親孫女!這個孽種,不但對自己的親哥哥有了不該有的想法,殺了上官永,為侯府招惹了麻煩不說,連自己的家人都不放過!
想起最近為了李顏柔做出的那些犧牲和妥協,楊老夫人就只覺得一片真心都餵了狗,恨不得立刻將眼前的人打殺了去!
程錦繡默默地退居一旁,實際上,從李顏柔給她那封密信的時候,她就做了兩手的準備。如果李顏柔真的是迫不得已殺人,她可以體諒她的難處既往不咎。可若她是蓄意殺人,並對她有不軌之心,到底是有親戚的關係在,她不會,也不願意主動去讓自己的手上染上血腥。
所以,她安排了人去暗衛去請楊老夫人和二舅母楊氏,並且用的是強制性的手段。暗衛將兩人擄來,最後安排進了雅間隔壁的屋子。青蓮居雖然號稱是商議密事的去處,蕭夫人卻是靠着它來獲取消息的,每個房間其實都有一道暗牆,打開機關便可以看到對面的情形。
而她之所以會知道這麼多,還要多虧當初在蓮玉幻境中看到的。她制住了李顏柔,假裝被她說動,實際上都不過是故意引她說出真相。好讓對面的婆媳兩人,認清楚李顏柔的真面目罷了。
她相信,以楊老夫人那雷厲風行又強硬的手段,收拾起李顏柔來更加合適。而她也不用惹上什麼麻煩,反而還讓忠義侯府欠她一個天大的人情。為了隱瞞這件醜事,楊老夫人肯定是捨得給她不少好處的。
「祖,祖母,我沒有,是程錦繡,她故意引我這樣說的,都是假的——」李顏柔斷斷續續地開口,她被楊老夫人打腫了臉,牙齒咬到了舌頭,有些口齒不清。
「夠了!是真是假,我能分辨。到這個時候,你還不肯承認?方才在對面屋子,我和你娘都看的一清二楚!你來告訴我,從小體弱多病的人,怎麼會忽然變得比我年輕的時候還要厲害,都可以去上戰場了?」
楊老夫人氣的臉都紅了,她恨恨地舉起了手上的拐杖,直直地朝着李顏柔的身上打去。被卸掉了胳膊的李顏柔毫無反抗之力,痛得悽厲的哭叫起來。
「娘,娘救我!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饒了我吧祖母,饒了我!」
「母親,母親我求求你別打了!」楊氏總算是回過神來,到底是愛女心切,哪怕是知道女兒犯下了大錯,她到底還是無法狠下心來。更何況,除了女兒對兒子那見不得人的心思讓她難以接受,說白了,女兒的作為,也是為了二房好。
爵位只有一個,都是嫡子,哪怕感情再好,也難免會有心酸嫉妒的時候,楊氏自然也不例外。實際上,當她得知大房和三房的人無法孕育子嗣的時候,她心中卻浮現出了讓自己都覺得驚訝的欣喜。
「外祖母,你還是住手吧,這裏畢竟不是家中。青蓮居的屋子雖然可以阻隔聲音,可動靜太大了,也會把人引來的。此事事關重大,萬萬不能讓旁人聽了過去。」
程錦繡緩緩地開口,她倒不是同情李顏柔,實際上,為了以防萬一,她把二樓的雅間都包了下來。之所以這樣做,無非是不想繼續留在此地罷了。
「繡兒說得對,是外祖母失態了。」楊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氣,收回了手。她看着眼前這個雲淡風輕的少女,臉上的神色十分複雜。曾經被她拋棄的孩子,竟然成長到了這樣的高度。聰明,冷靜,更是入了攝政王的親眼,假日時日,此女必然會一飛沖天。
她心裏不是不後悔的,可是現在,卻已經有些遲了。
「外祖母,依我看,表姐她恐怕是受了蕭夫人的蠱惑才會變成這樣。她的性子已經扭曲了,而蕭夫人,她表面上和母親交好,對忠義侯府十分親近。而實際上,卻是狼子野心。雖然她現在已經死了,可還是留下了許多禍端,你老人家,還是注意些吧。」
「夏青蓮,枉我對她親近,還讓她以一介商女的身份嫁入了世家,她竟是如此回報我的!」說起蕭夫人,楊老夫人更是目露恨意,她也不是蠢的,從李顏柔的話,很容易就能猜測出蕭夫人的動機。人心不足蛇吞象,她這輩子,還真是看走了眼!
「時間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希望祖母你的處置,不會讓我失望。」
程錦繡可不想聽楊老夫人和蕭夫人當年的恩怨情仇,她起身告辭,帶着翼雪離開了青蓮居。
第二天,忠義侯府便對外宣佈,讓李顏柔削髮剃度,出家為尼。並且當天下午,便將人送到了郊外的水月庵。並且,楊老夫人還親自去了上官家,表明李顏柔為了上官永才會出家,並且終生在寺廟修行,為死去的上官永祈福。
七日之後,便傳來了李顏柔就舊疾復發,在水月庵暴斃的消息。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