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王座 第三十八章:一條騎士之路

    出了北地，滿目就不再是一片令人目眩的雪白，偶爾也會有裸露的黃色泥土，或者是已經抖落滿身積雪的綠色大樹。拜占庭帝國作為大陸上疆域最大的的帝國，人口卻並非是大陸最多的，所以拜占庭帝國的旅行者們見到最多的反而是野外的景色。

    弗爾西並不陌生這樣的風景，一望無際的平原有時候會把人的心緒帶向比天空還要遙遠的遠方。他還記得重生之前的小時候，那是他還不是一個紈絝子弟，他們家也沒有那麼有錢，他曾經住在爺爺的農莊裏，那裏也有空曠的平原。現在面對着還帶有殘餘積雪的平原，弗爾西似乎又找到了已經散落了的美好記憶，那是兒時的快樂，要是在自己長大後迷失自我的那一段時間能夠想起這些記憶，他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世上哪有後悔藥，你只能對你做出的每一個決定負責任，然後獨自承受後果。

    「在想什麼呢？」龍德爾走到弗爾西的身邊，之前在野外休息的時候，龍德爾很少會主動和弗爾西說話，他總是靠在某棵樹上，默默的吃着乾糧或是喝着水，眼睛也多半是看向路的盡頭或是地平線的盡頭。像是這樣語氣平緩的談話，在弗爾西和龍德爾漫長的途中還是第一次發生。

    「在想從前、現在、還有未來。很多時候我都是單純的為了某個目標而不斷渴望變強，我從去年的夏天進行契合感應之後，就不斷的鍛煉自己，我希望快一點變得強大起來，因為我不知道我將會面對什麼，是異端還是戰爭，或者有一天我會站在教會甚至是大陸的對立面，這一切都讓我感覺到不安。」弗爾西收回自己想要看向遠方的雙眼，事實上他所看到的遠方就是遠方，現在的他只是剛剛夠到「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的境界。

    「你是一個很不同的五階騎士，當然這並沒有貶低你的意思。當我還只是一個五階騎士的時候，我只是憧憬未來，或者是羨慕那些強大的人，我每天按部就班的訓練，也不知道以後的路會是怎樣，說起來我也算是一個很幸運的人。」龍德爾的語氣像是在緬懷，或者說他對弗爾西的話有所觸動。

    「到底什麼才算的上是一名真正的騎士呢？無限忠誠，不畏死亡，懲惡揚善……騎士信條有那麼多，做到多少才算是一個真正的騎士？」弗爾西的眼中只有清澈，但事實上他的內心早就嘲笑開來了，如果信條有用，就不會有戰爭和墮落了，一個騎士可以從自己的信仰里獲得祝福，但是有些時候殺戮並不會違背騎士信仰，這點很諷刺也是現實。只要內心堅定覺得自己就是對的，你的信仰就不會因此動搖，也談不上違背信仰，你就依然可以獲得力量，所以弗爾西很想從龍德爾這裏獲得一些不一樣的答案。

    「你看得很遠，事實上你要是真的按照騎士宗旨來，你就不是一個騎士了，而是神在世間的代言人了。沒有人的人性中不會帶有污點，這世上也沒有聖經之中純潔無瑕的靈魂。坎博雷特大主教是我見過最完美的信徒，但是他年輕時雙手也曾沾染鮮血，他也會在不得已的時候保持沉默或者說出謊言。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條道德底線，康德曾今說過『世界上只有兩樣東西讓我敬畏，一個是我頭頂的燦爛星空，一個是我心中永恆的道德法則』，只要你還敬畏這兩樣東西，你無論怎麼做都可以。真正的騎士首先必須有自己的準則；其次不能夠違背內心的選擇；最後，找到自己的信仰。」龍德爾輕輕戳了戳弗爾西的胸口，那是弗爾西的心臟，也是他的信仰所在。

    「那我應該怎麼做？我想要守護心中的信仰，守護那個值得守護的人。但是我感覺路還很長，可是給我的時間並不多了。」弗爾西在君士坦丁城就有了一些冥冥中的感應，也許這一次「天啟覺醒」不會再是四個天啟騎士一起出現了，「飢餓」死亡的消息被聖庭嚴密封鎖，最終審判庭可不會讓這種會引起大陸驚慌的消息外泄，即使這世上已經少有經歷過一次「天啟覺醒」的人了，但是書籍上總是會留下一些記載。

    「在歷史的記載上，大陸上最有天賦的魔法師是聖·帕加索斯，這個聖不是教會的封號，而是全大陸公認的。他在五十五歲的時候憑藉『神聖的三弦琴』理論打破不朽之門，成功踏足不朽階，而他還是在諾查丹瑪斯之後一個多元素親和的不朽階魔法師。之後他的修煉速度依舊沒有絲毫減緩，七年之後撥響第一根弦，開創『元素鎖』，即『元素剝離法陣』，同時到達不朽聖軀階，直到他八十四歲時，撥響第三根弦的時候，他已經是一位『和神的心跳在一個頻率上』的大魔導師了。」龍德爾的語氣像是在講一個神話一樣，弗爾西也知道這是一個神話，至今這位大魔導師唯一的雕像還擺在聖福音大圖書館門前。

    「而其他的職業都相差無幾，最快踏入不朽的戰士是在四十歲，遊俠是在四十一歲，最快踏足不朽的劍士和盜賊都是在四十三歲，即使是最快騎士也只是比他們晚上一年，查理曼帝國的王——亞瑟王就是在四十四歲踏足不朽的，而且她還是女性。在強者道路上最缺的就是時間，最不缺的也是時間，你要趕實力不濟在被殺死之前趕快變強，但是你只要有足夠時間有足夠天賦，不走彎路，心無雜念，遲早有一天你也可以踏足不朽。你只能不斷修煉，不僅要花時間，而且必須要有效率。」龍德爾所言非虛，這是他成為天啟的方法，也是所有想要變成強者的人的方法。

    「帝國的皇子一出生就是王儲；強大貴族的底蘊可以把一個修煉白痴打造成天才；再不濟，就算你是普通領主你也可以花很多錢僱傭一些強者，或者老老實實做一個『土皇帝』。但是對於我們這樣沒有權勢，或者失去權勢的人來說受人尊敬獲得地位的權利只有不斷變強，只要你足夠強，血族也會為你鞠躬，就像是在博斯普魯斯小鎮一樣。」教宗，或是帝王都不是弗爾西可以觸及的東西，即使是成為宗教裁判所的審判長，這對於弗爾西來說也是太遙遠的事情了。

    「欲帶皇冠，必承其重。掌握不同的力量需要付出不同的代價，如果我堅定不移的走騎士之路的話。龍德爾，能否請你為我撥開一些前路上的迷霧。」弗爾西的話語裏沒有焦急，也沒有懇求，只有真誠。大陸上的天啟騎士不是說有就有的，能夠讓一個天啟騎士指導不知道是多少騎士的心愿，弗爾西卻不想把自己放在弱者的一端，他用的是一種對等的眼神看着龍德爾，他不想因為他的示弱讓龍德爾產生太多的憐憫。

    「你想守護一個人，就像是很早之前其實這個職業出現時就是因為守護和效忠。騎士等階分為見習，初級，銀霜，黑曜，之後就是分為四個方向的聖騎士——聖盾、聖裁、獵魔、全能。聖盾騎士主要就是守護，運用聖光的他們比戰士的守護還強；聖裁主要是攻擊，這也是教會主要培養的騎士；獵魔騎士通常是很多嫉惡如仇的騎士的首選，某些傭兵也是獵魔騎士，他們學習的大部分都是對付魔物異端的方法；而全能騎士如你所見，在各方面都很均衡，沒有突出點，也沒有明顯的弱點，如果你真的想要守護，全能騎士會是最好的選擇。聖盾騎士防禦有餘攻擊不足，狄奧多西曾經說過『對於騎士和劍士來說，進攻才是最好的防守』；而聖裁騎士又捨棄了守護之道專心於攻擊；獵魔騎士涉及的領域更是不適合守護；只有全能騎士才是最為適合守護的騎士，因為全能騎士可以面對幾乎任何情況。雖然全能騎士沒有突出的地方，但是只要你自己足夠強大也足夠有耐心，也許你只需要一招就夠了。」龍德爾不由的多看了弗爾西幾眼，越和弗爾西相處就越能夠感覺到他的不同，他不像是一個少年，反而像是一個已經成熟的智者。現在，龍德爾倒是覺得這樣有趣的小子自己倒是不想讓給伽利略了，如果能夠把他培養出來一定是一位好弟子。

    「多謝。」弗爾西此時又向龍德爾施了一個騎士致敬禮，「我以一個騎士的身份感謝您的教導。」

    「你小子……」龍德爾不由的笑了起來，如果說剛剛離開君士坦丁城的時候他還覺得這個小子是累贅，並且像是其他懵懂的菜鳥騎士一樣無知的話，現在他倒是覺得他比一般的虛偽騎士有意思多了，畢竟後者被那些騎士信條和冠冕堂皇的騎士宗旨洗腦的不像樣子了，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而戰。

    「好了，我們該走了，我們的下一站是拜占庭帝國最大的軍械製造地——赫諾貝利城，你這把闊劍已經不夠了，我看看能不能找一點更好的金屬幫你打一把騎士闊劍。」一位天啟騎士為一個五階騎士打造武器，這種事情要是傳出去，一定會讓很多人瘋狂的，只可惜他們並不清楚剛剛發生在拜占庭帝國某個角落的故事。

    遙遠的天邊吹來一陣溫暖的風，就在弗爾西離開後不久，他所靠的大樹發出了第一片新芽，拜占庭的春天正在到來，各大學院的春招也將開始了，只不過錯位的命運齒輪已經在這之前悄然改變了這位叫弗爾西的少年的命運軌跡，現在的他正走在一條筆直的騎士之路上，而且他也慢慢琢磨到一絲地平線的盡頭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