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婷坐電梯急急忙忙追出大廈外時,上官律和靜琬都不見了蹤影,她忿忿跺了一下腳,眼角餘光看到跟着追出來的席於杉,略微感到疑惑,問道:「席四哥是來找靜琬的?」
席於杉點頭不語,心中已經有了猜測只待證實,直覺告訴他答案是肯定的。
紀婷心有不甘的又跑到地下停車場去碰運氣,席於杉看着她走進大廈的背影搖搖頭,他把手搭在額頭上仰頭去看大廈的頂層,高聳如雲的大廈是人目力所不能及的,看了一會兒後,他便放棄了,找到自己的車子,開車離開。
在紀婷找人的時候,上官律已經開着車駛出老遠。
靜琬坐在副駕駛上側頭看他滿是奇怪鬍子的臉,車內除了發動機輕微的響聲,兩人都沒有說話,十分安靜。
靜琬看了好一會兒,上官律一直沒有反應,她把目光從他臉上移開,轉頭看向車窗外,想到剛才他和紀婷並肩而行的樣子,心裏有些難受。
在她二十幾年的生命里,從未體會過這樣的感情,因為一個人開心而感到開心,因為他難過而感到難過,希望他只看着自己,只聽自己說話,看見他和別的女子說笑便會嫉妒,嫉妒所有得到他關注的別人。
前兩天她去月松山庄送洗顏粉時,在那兒看到紀婷和蘇姨正在說笑,她的心一點點在被嫉妒啃噬。
她如何不知紀婷心中所系何人,紀婷有美貌有家世且討人喜歡,可她有什麼?除了廚藝尚且拿得出手,她什麼都沒有。
可感情最是折磨人,明知道自己配不上,卻依舊像飛蛾般撲過去,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阿律,」靜琬輕輕喚了一聲,還是忍不住想問,「你和紀小姐……是什麼關係?」
「我和她能有什麼關係。」上官律挑眉,看了靜琬一眼又轉頭看前方路況,問道:「我還想問你和席於杉是怎麼回事呢。」
兩個人單獨坐在窗邊說話是要怎樣?他都進來那麼長時間了,阿琬就只顧着說話都沒有第一時間看到他,要不是袁飛大叫一聲阿琬都沒有發現他,難道她眼裏只有席於杉那小子?
上官律表示非常不開心。
「席先生拿了一張電視節目的邀請函給我,讓我去節目上做評委。」靜琬解釋道。
上官律點點頭,勉強接受這個理由,過了好一會兒才問道:「阿琬,你不喜歡席於杉吧?」
靜琬看着他的側臉,看得上官律耳朵都紅了,才說道:「我不喜歡席先生。」
「那就好。」上官律鬆了一口氣。
「那你呢?」靜琬疊放在腿上的手緊緊握住,終究忍不住想要得到一個答案,「你喜歡紀小姐嗎?」
「紀婷那丫頭?」上官律偏頭看了靜琬一眼,撇嘴道:「別開玩笑了,那丫頭小時候總說我是女孩子,喜歡誰也不會喜歡她啊。」
聽聞此言,靜琬心上的石頭放下了,卻冒出更加大膽的想法,緊握住的雙手十指緊絞在一起,話還沒出口,心裏一陣說不出來的感覺,七上八下又有些空鬧鬧的,喉嚨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抓住,乾澀喑啞,下了巨大的決心,使盡全身的力氣,才勉強從喉嚨里擠出一句話:「那我呢?你喜歡我嗎?」
說完,忐忑的看着上官律。
「你說什麼?」上官律這句純粹是沒有聽清楚反射性的問句,靜琬的聲音實在是太小了。
可靜琬聽在耳里,巨大的失望籠上心頭。
果然如此,配不上就是配不上,是自己痴心妄想了。
那是她的恩人,是朋友,可她得了他的好處卻更加得寸進尺,想佔據他的所有,佔據他的人生。
貪婪的人是要付出代價的,也許從今後連朋友都不是了,身邊有個覬覦自己的人誰都不會覺得舒服。
既然如此,便全部都說出來吧,只這一次,放縱着一次。
「我沒有顯赫的家世背景,來歷也離奇,相貌不算好,性格也不太討喜,但我會做各種各樣好吃的食物給你,我現在不會做的,也會去學着做,我能把你的生活打理得如如貼貼,讓你每天都開開心心,只要是你說的,我都會去做,阿律……我喜歡你,……你喜歡我嗎?」
「吱——」上官律猛的一腳踩上剎車,車子驟停,引得後面跟着的車都緊急剎車,此起彼伏的喇叭聲在譴責——找死啊!
上官律往後看了一眼,趕緊重新發動車子,慢慢變換車道靠邊,然後右拐進路邊的一個巷子裏停下,側過身,有些手足無措的看着靜琬,靜琬被他看得低下了頭。
「阿、阿阿阿阿琬,你說你喜喜喜喜喜歡我是嗎?」
靜琬點頭。
上官律定定的看她,終於消化了剛剛靜琬那一番表白,臉上的笑容越咧越大,配上那雜亂眾生的大鬍子要多怪異有多怪異。
突然,只聽他:「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靜琬被他的笑聲驚到,抬頭擔憂的看着他,思忖:他不會是被我氣傻了吧?!
上官律哈哈大笑抒發感情好一陣才停下來,傾身,伸手一把將靜琬抱進懷裏,聲音中儘是掩飾不住的喜悅,一疊聲的說道:「阿琬,阿琬,阿琬,太好了,你喜歡我,真是太好了……」
靜琬被他抱住,起初有些僵硬,好一會兒才慢慢放軟身子,猶豫了一下,慢慢把手抬起,輕輕的搭在他的腰上。
上官律感覺到腰上的觸感,雙手更加收緊,腦袋埋在靜琬的頸窩裏蹭了蹭,滿足的嘆道:「阿琬,你說這世界上怎就有這麼幸福的事情,喜歡的人剛好就喜歡自己。阿琬,我喜歡你,好喜歡,好喜歡。」
在家裏被聞義一句話點醒,他發覺,無論是紀學廣還是席於杉或者是其他什麼人,他都無法忍受靜琬身旁有別的男人,只要一想到她以後會和別人組建家庭、用專注的目光看着別人,他心裏就像是燒了一把火,憤怒又嫉妒。
在開車去瑤台八珍的路上,他理順自己的思路,審視自己的內心,才明了這段時間自己老是去找紀學廣的茬,看席於杉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蓋因嫉妒。
他討厭別人把目光關注在阿琬身上,更討厭阿琬專注的看着別人,只要是自己以外的人他都嫉妒,他的阿琬只能將目光專注於他。
「阿琬,說你喜歡我。」
「我喜歡你。」
「再說一遍。」
「我喜歡你。」
「再說。」
「我喜歡你。」
「再說!」
「……我喜歡你。」
「再說再說,還要聽。」
「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嘿嘿……」上官律傻笑,「阿琬,我也喜歡你。」
靜琬嘴角輕輕勾起,心裏是二十幾年來從未有過的快活。
自己喜歡的人剛好就喜歡自己,可不就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事情。
兩人仿佛擁抱了天長地久的時間,直到車外響起一陣喇叭聲才將兩人驚醒,原來車停在巷子中間擋住了路,把迎面來的一輛車給堵住。
上官律趕緊啟動車子退出巷子重新開上大路,一邊開車一邊嘴咧得老寬,眼角眉梢具是幸福的笑意。
「今天是個好日子,要慶祝一下。」上官律笑盈盈道,聲音里滿滿的喜悅,「回去要先吃燭光晚餐,然後咱們再去看電影。」
「看電影做什麼?」靜琬問道。
「約會啊。」上官律理直氣壯道:「自古流傳下來的,情侶約會必做的事情之一就是看電影。」
「哦……」靜琬受教點頭,接着又補充一句,「古代沒有電影看。」
「知道,知道,對於古代的事,沒有人比你更有發言權。」上官律心情極好,快樂得簡直想要唱歌,「看電影一定要看恐怖片。」
「為什麼?」靜琬問道。
「以前聽小江說的,」上官律道:「看恐怖片的話,你害怕就可以躲進我懷裏,他第一次跟他女朋友約會就是去看的恐怖片。」
靜琬:「……」
小江都和他說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上官律非常愉快,「讓我想想,晚上要吃些什麼……」
果然,即使是談戀愛了的上官律依舊改變不了吃貨的屬性,簡直就是他人生中的固有數據。
靜琬勾着的嘴角一直沒有放下,看着陷入晚餐虛幻的香味中的上官律,暗暗下定決心,今後要更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好才行,這樣才能配得上他,我的愛人。
兩人一個開車一個坐車,一路傻笑着回家,把車停到地下停車場的固定車位上,上官律下車走到靜琬身旁遞出自己的左手,靜琬會意的放上自己的右手,兩人十指緊扣,傻笑着鎖車,往電梯走去,等電梯,進電梯,坐電梯,走到自家門前開門,進門……
剛進門還沒有換鞋,上官律一眼看到老神在在坐在自家沙發上的聞義,瞬間收起傻笑,眉頭皺得都能打個蝴蝶結了,「你怎麼還在這裏?」
聞義目光往兩人身上轉了一圈,看到兩人緊扣的兩隻手,瞭然一笑,道:「有句俗話說得好,新娘娶過門,媒人扔過牆。這還沒有過門,你就開始扔媒人啦。」
上官律哼道:「你算哪門子媒人。」
「要不是我一句驚醒夢中人,你估摸着還在踢茶几呢。」聞義也哼,蘇陽就是過河拆橋的典型代表。
「行,那我謝謝你啦,好了,你可以走了。」上官律拉着靜琬進屋,坐在沙發上用下巴指着大門。
讓走就走?他聞義可沒有那麼好打發,指着茶几上壘放着的劇本,「趕緊的,選一個,就當報恩。」
上官律怒目而視——沒看我忙着麼?!
聞義挑眉——忙着談戀愛?要是沒有我,你談個屁的戀愛,只會躲起來踢茶几。
上官律:……
聞義:快點,選好我就走,不當你的電燈泡。
上官律憋屈的拿起劇本,自己怎麼會有一個這麼討人厭的經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