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硫磺、白礬、白附子、密陀僧、白蘞各一錢,將之研成細末,再去豬爪一隻加水三勺熬成稠膏狀,取膏去渣並用布濾汁兒加入藥末中製成丸子,每晚取一枚丸子放於掌心呵熱,待融化後擦於粉刺處,不日便好。
這個方子宮中貴人常用,雖然麻煩了一點兒,但見效很快,宮中貴人為保青春美貌邀寵固寵,經常能搗鼓出不少稀奇的方子來,德妃更是其中翹楚,隆寵十年而不衰,在容貌上自然要保養得宜,用於臉上的這些個東西全部都是經由靜琬這樣的心腹之手,靜琬倒是會搗鼓不少這些東西。
上官律和上官盈兄妹倆齊齊扒着廚房門往裏探頭,靜琬正在裏面熬製豬爪,豬爪的膠質幾乎熬化在鍋里,上官律連連可惜,「這麼好的豬腳幹嘛要給阿盈來塗臉,用來吃多好。」
「吃貨。」上官盈斜睨一眼,鄙夷道:「你不吃能死麼。」
「廢話,人不吃飯當然會死,長痘有什麼關係,緊張啥,又不會死。」
「誰說不會死了,會醜死。」
「你丑不醜死又有什麼關係,反正你長得也沒我好看。」
「是啊是啊,我是沒你好看,但別人都喜歡和我玩兒,不喜歡和你玩兒。」
兄妹倆又吵了起來,這情形基本上的隔一會兒上演一次,靜琬從一開始的震驚到現在的處變不驚,看似時間很短,倒也經歷了不少的心路歷程。
「好了。」靜琬把搓成的小丸子用瓶子裝起來遞給上官盈,「用法我已經告知上官姑娘,姑娘只需每晚睡前使用,不日便會痊癒。」
接過瓶子聽到「姑娘」二字僵住的上官盈:「……」
「哈哈哈哈哈……」上官律拍牆爆笑,「姑娘……哈哈哈哈哈……」
靜琬莫名其妙,只好靜靜的看他笑得毫無形象可言。
「有,那,麼,好,笑,嗎,」上官盈咬牙切齒,把手中的小瓶子放回靜琬手中代管,一把拖住自家二哥的後領,一字一頓,「我!難!道!不!是!姑!娘!嗎!」
「喂,你放手啊,君子動口不動手啊。」上官律拼命掙扎,還在被無情的拖到客廳暴揍一頓。
上官律趴在沙發上求饒:「你不是姑娘,你是純爺們兒,行了吧,純的,24k純爺們兒。」
「這還差不多。」上官盈豪爽的將她哥一丟,對跟到客廳里的靜琬笑笑,「別見笑,這麼我們兄妹表達親昵的方式。」
靜琬點頭,「你們兄妹感情真好。」
「哈哈哈,當然。」上官盈從靜琬手中拿過裝了藥丸的小瓶子,「你叫我阿盈就行,叫姑娘還挺奇怪的。」
「阿盈。」靜琬從善如流。
上官律從沙發上起身,一邊揉着肩膀一邊煞有介事的叮囑:「阿琬,你叫她阿盈活着盈哥都行,千萬別叫她姑娘。」
靜琬疑惑:「盈哥?」
「是的。」上官律點頭,面上一派嚴肅正經,「盈哥純爺們兒,鐵血真漢子。」
補充一句:「她的小弟都這樣奉承她。」
靜琬:「……」我和我的小夥伴都驚呆了。
真是林子大了什麼鳥兒都有,仔細看下來,上官盈卻是挺爺們兒的。
靜琬覺得,她想靜靜。
上官盈使勁兒把志得意滿強壓抑下,豪情萬丈的拍着靜琬的肩膀:「放心,以後盈哥罩你,我哥要是欺負你了,告訴我,我定把他打得滿地找牙。」
這樣對待自己的兄長真的好麼?
靜琬癱着臉,木木說道:「多謝,阿律對我很好。」
「就是,」上官律白了自家妹妹一眼,「你少挑撥離間啊。」
將妹妹擠開,把靜琬拉倒沙發上坐下,殷勤問道:「阿琬,你還有什麼可以美容的法子麼?」
上官盈鄙視,「二哥,你一個大男人美什麼容。」
上官律翻白眼,「誰說這是我自己用,我給咱媽問的,媽不是最喜歡搗鼓這些了麼。」
「也對哦。」上官盈點頭。
靜琬思考片刻,說道:「有首歌謠是專門唱的一個玉容方子,若覺得無礙可以一試。」
「什麼歌謠?」
「一斤生薑半斤棗,二兩白鹽三兩草,丁香沉香各五錢,四兩茴香一處搗,煎也好,點也好,修合此藥勝如寶,每日清晨飲一杯,一世容顏長不老。」
上官律和上官盈面面相覷,「這個……前面聽懂了,後面聽懂了,中間的是什麼意思?」
「還有啊,草是什麼草?」
靜琬解釋道:「就是用一斤生薑、半斤棗、二兩白鹽、三兩甘草、丁香和沉香各五錢,茴香四兩,把這些藥一起搗爛,可以水煎藥湯,也可以用開水沖泡,佈局男女,每日喝上一杯,對養顏很有效果的。」
「原來如此,」上官盈笑道:「阿琬,你懂得可真多。」
「是啊,」上官律跟着點頭,「阿琬懂得真多,你是怎麼知道這種方子的?」
靜琬微愣,轉頭去看上官律。
上官律緊緊看着她,雙眼毫無情緒,又問了一句,「這個歌謠是古方吧,靜琬是怎麼知道的?」
靜琬垂下眼帘,不再看他的眼睛,淡淡說道:「曾經學過而已。」
上官律一笑,「靜琬真是博學。」竟懂這種一般人若不刻意去學都不會知道的古方。
靜琬放在膝上的雙手猛然一抓緊,臉上毫無表情,「過獎。不過學過一個歌謠而已,當不得博學二字。」站起身對上官律和上官盈微頷首,說道:「我先去做飯了。」說罷,便起身往廚房走去。
上官盈挑眉,拽着哥哥直奔書房,把書房的門鎖上,她雙手抱胸靠在牆上,問道:「好端端的,你這麼怎麼了?」
上官律坐在椅子上,懶懶往後一靠,「你想太多了,我沒怎麼。」
上官盈維持姿勢不動,鬼才信他沒怎麼,一起長大的兄弟,她還能不了解?雖然自家這個二哥從小到大都看起來像個沒腦子的花瓶,但其實——即使不想承認,也不得不承認——他還是比花瓶要多個腦子,不,何止是多個腦子,腦迴路也生得與旁人不一樣。
「你懷疑靜琬?」
「這話怎麼說的,我無緣無故懷疑她作甚?」
上官盈拖了張椅子過來跨坐其上,雙手交疊搭在椅背上,說道:「我也覺得你腦子有病,老爸都已經查過八百遍了,人沒一點兒問題,最大的問題就是像憑空冒出來的,但你自己也說了,她十分老實本分,而且守禮有度,你懷疑她什麼?」
上官律沉默不語。
他自己也很矛盾,從平日裏靜琬的表現來看確實沒有問題,而且如果是別人安插來的,也不會是安插在自己身邊。但是靜琬又委實奇怪了些,常識一概不明,最開始來的時候什麼電器都不會用,還差點發生危險,不識字,可是說話又有禮有度,舉止文雅婉約還帶着一股子氣度,又懂很多常人不知道的古方古物,特別是初見時她那一身衣服,那可是寸錦寸金的雲錦,尋常人家哪裏又能穿得起。
這樁樁件件的事情都太奇怪了,他總覺得靜琬身上有一個非常大的謎團。
「我知道了。」上官盈以拳擊掌。
「你知道什麼?」
「或許靜琬是什麼人派來專門把你用美食撐死的,嘖嘖嘖,這種死法可真高級。」
上官律臉都綠了,可謂是名符其實的上官「綠」。
不過說到靜琬的美食……
噝……不知道晚上會吃什麼呢?
「沒救了,二哥你沒救了。」上官盈搖頭嘆氣,「你真是一個盡職盡責的吃貨。」
「哼——要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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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房間,靜琬將臥室的門鎖好,從衣櫃裏拿出一個黃色的硬殼紙盒放在床上,打開盒蓋,裏面整整齊齊放着一套衣裙幾樣首飾和一隻羊脂白玉雕長命富貴花樣的手鐲。
輕輕的撫過衣料,將玉鐲拿起來輕輕摩挲。
這隻玉鐲在她走到千年後的第一天曾想過拿去換些銀錢好維生,當時的她初來乍到心內惶恐,只是後來因為種種原因這隻玉鐲還是好好的留在手邊。
這是德妃賞的玉鐲,她本就該好好保存不得擅動,更不得私販宮中禁物,可是她還是動了歪念。
自己果真就是個不忠不義之徒罷。
如若不是自己起了二心,現在的自己大概還在伺候着德妃,是宮中一等風光的女官,連皇后身邊的姑姑都得讓自己三分。
自己這樣的不忠不義之徒落得如此境地真真是咎由自取。
在這個陌生的地方,沒有來處,也不知該走向何方,僱主現在對自己起了疑心,大概,用不了多久就會把自己趕走吧。
真是身若飄萍,半點不由人。
天地之大,人事之廣,竟無半點兒自己安身立命之所。
靜琬將玉鐲放回盒內,蓋上蓋子,將盒子放回衣櫃內收好。
僱主一家都是好人,那麼,便是自己不好,才會落得被猜忌的下場。
和衣躺在床上,靜琬雙手覆面,良久,忍不住輕笑一聲:「天上主司有眼,果真有眼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