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鈎 第十節崆峒對峨眉

    「哦，孫老爺子還好，就是上了年紀，今年也快七十了，在西湖邊上安居，這次姑娘和姑爺也不知為何，從四川千里迢迢來浙江投奔，可是孫老爺子卻說自己不問江湖之事，讓他們兩口子找孫盛來，孫盛就安排在無錫住下了，已有一年之久，周萬里和孫招娣向我表示要加入本幫，但是因周萬里是名門子弟，他親叔叔又是峨眉掌門，因此屬下我也不敢擅斷，只待這次大較之後，向幫主秉明。而這孫盛近些年來進益很大，管理運河杭州到嘉興一帶頗有起色，我看如果可以，讓周萬里協助他小舅子也是不錯，這樣也可就近照顧孫老爺子。」

    「嗯！」江啟斌聽了，微微點了點頭，沒說什麼。而此時周羽鑫的一套掌法早已練完，在台上跟一個幫眾子弟正在過招，三下五除二就將對手打落台下。接下去，又來了兩人同時向他挑戰，周羽鑫憑藉這清音揉身掌，也是乾淨利落地將這二人打敗。待他正準備下台之時，祖千猛突然叫道：「周兄弟，我來會會你。」說着，祖千猛跳上台來。

    適才他被父親叫回，知道是父親為他好，但是心中還是有些不滿，小孩心性，總是想出人頭地，此時見周羽鑫已經打敗三人出了風頭，再聽得棚內叔伯們品評其武功，更是不忿，因此又出來挑戰。

    周羽鑫見狀，只好拱手站立，向祖千猛施禮道：「祖大哥的武功精湛，小弟似乎不是對手，懇請祖大哥手下留情。」祖千猛聽了，一揚臉道：「沒事，咱們兄弟切磋一下，無論輸贏，也請幫主和眾位叔伯指點一二，我也請周兄弟手下留情。」

    吳鯤聽了二人談話，小嘴一撇低聲對諶無朋道：「這倆人文縐縐地，年紀輕輕還擺大人架子。」諶無朋答道：「鯤哥，我看那個周大哥的武功很好啊，正是你的敵手，可是他會藏拙，祖大哥不是他的對手。你認識這個周大哥麼？」吳鯤道：「見過兩面，不是很熟悉，去年端午節的時候，在太湖賽龍舟的時候遇到過，他跟着父母住在城裏，不總來咱們總舵。你說他的武功比猛子好？」諶無朋點了點頭，道：「如果你跟這個周大哥比，應該能勝他，但是得使出全力，這個周大哥看似謙虛，但是功夫的確不弱。哎，何時我也能象你們一樣，會這許多功夫呢？」說話間，流露出羨慕之意。

    江啟斌在旁聽了倆人的對話，突然道：「鯤兒，朋兒說的不錯，一會猛子輸了，你上去跟這周小哥試試，但是注意，別打壞他。」

    一旁的江鈺菡笑道：「爹，你怎知我鯤哥就能贏他？」江啟斌微笑了一下，不再看他們，吳鯤吐了吐舌頭，臉上露出自得之意。

    而就在此時，台上的二小已經鬥了二十多個回合，那祖千猛已是漸漸不敵，正自思考如何收場之時，突見周羽鑫停住腳步道：「祖大哥真是好功夫，小弟自愧不如，這場算咱們平手如何？」祖千猛知道對方容讓，也借着台階抱拳拱手道：「周兄弟真是好本事，承讓承認。」說着飄身下台。

    吳鯤見了，邁步就要出蘆席棚，諶無朋伸手拉了一下他的衣襟，隨手遞過來一杯茶水，道：「鯤哥，帶着茶去。」吳鯤轉念一想，接過茶杯，出了席棚。一旁的諸葛元英看了看諶無朋，轉頭對江啟斌道：「幫主，你這個徒弟收的不凡啊。」江啟斌笑了一下，道：「哥哥怎麼如此說？」諸葛元英嘿嘿笑了兩聲，沖諶無朋眨了眨眼睛，也不回答江啟斌的問話，只是看着台上。

    只見吳鯤端着茶水走上台去，來到周羽鑫面前，道：「周家兄弟，剛才累了，喝口茶水，歇一歇，然後小弟我要討教幾招。」周羽鑫本想下台，但是見吳鯤如此，自是一愣，但是又不好回絕什麼，自己也是渴了，只得端起茶杯將裏面的茶水喝乾。道：「多謝哥哥，我記得你叫吳鯤，咱們見過的。」吳鯤道：「是，去年端午，在太湖邊見到過，重陽節的時候，你隨父母給爺爺問安時也見過一次，沒想到你的功夫這麼好，我想來討教一二。」說着，左手一提衣襟，右腿委曲，右手掌心朝外，斜斜地向下一伸，正是崆峒派飛龍拳的起手式：禮敬有加，這是後輩向前輩討教功夫的姿勢。

    周羽鑫見了，只得把茶杯放下，還了一禮，左掌在後，右掌在前，使出了清音揉身掌中的一招平湖聽音，同樣也是後輩向前輩討教的姿勢。只見二人手掌慢慢抬起，互相一搭，之後揉身進步，戰在一處。

    江啟斌在棚內悠然地看着二小的交手，見兩人戰了大約二十幾個回合，突然回頭問諶無朋道：「朋兒，你覺得鯤兒這幾招使得如何？」諶無朋聽師傅如此發問，有些驚恐，但是還是回答道：「鯤哥的那招千雲出岫似乎沒有到位，如果能往上提三分，就會打倒周大哥的肋下，必然會逼的對方側身，此時再使出武當綿掌中的風吹柳絮，就可以點他的穴道了。」

    「嗯，不錯，還有呢？」江啟斌點點頭，繼續問道。

    「鯤哥適才還有一招，是少林羅漢拳的跨虎登山，是在對方進攻時自己轉身，想用連環腿攻擊對方，可是在對方進攻下只使出半招，如果不用這招，用武當的登雲步，可能更實用些。」諶無朋答道。

    「不錯，不錯！」不待江啟斌說話，一旁的張國興已經稱讚起來，「無朋這孩子只讓你調教一年多點，就有如此長進，真是難能可貴，後輩中有如此人才的不多啊，看樣子這朋兒要比鯤兒更有悟性。」

    諶無朋見張國興誇讚自己，趕緊施禮道：「張伯伯過獎了，這都是師傅教我的，我也不知道說的對不對。」

    江啟斌道：「張大哥別慣壞了孩子，不過無朋這孩子的確是練武奇才，我教給鯤兒的一些東西，需要四、五次他才能領略十之七八，朋兒我只教二、三次，他就能領略十之八九了，照此下去，不出五年就可與鯤兒比肩了，而如果……」說到這裏，江啟斌突然停住，他想到諶無朋因內傷導致三焦具毀的事，總是感到遺憾，一年多來，他想盡辦法，希望從練氣導穴等方式，讓諶無朋自行修復三焦，但是似乎沒有什麼效果。

    「如果什麼？」張國興不解，江啟斌為何話說一半就停住，而江啟斌也沒有接他的話，只是對諶無朋說：「朋兒，一會周家小兄弟落敗，你上去跟鯤兒試試，能過三十個回合就好。」

    「啊？」諶無朋一愣，他沒想到師傅會讓他登台，他才跟師傅練習武功一年多點，而吳鯤已是習武將近五年，不但在湖興幫青年一代中已是佼佼者，更是在太湖周邊同齡人中罕逢敵手，讓他與吳鯤對陣，他似乎有些畏懼。

    「沒事，鯤兒不會打疼你的，現在你還不是他的對手，但是你能堅持三十招的話，師傅再傳你一套伏虎掌。」聽到這裏，諶無朋心花怒放，心想：「跟鯤哥打，肯定打不過，但是接他三十招還是可以辦到。」這半年多來，自從諶無朋修習飛龍拳之後，師兄弟二人也經常過招，所以他對自己還有自信。

    此時，吳鯤與周羽鑫在台上已經斗得不可開交，大約已有五十多個回合，還是不分勝敗，吳鯤始終覺得自己的武功近幾年來有些大進，而江啟斌已經將崆峒派的飛龍拳，飛虎掌，武當派的綿掌、太極散手還有少林派的羅漢拳、韋陀掌都已教給了他，拳腳功夫上他已不弱於一個成人三流拳師了，但是這許久沒有打敗對手，已是心焦。見對方的清音揉身掌配合着峨眉千葉手這兩套招法翻來覆去，源源不斷地使將出來，一時間自己還真的難以找到空當。突然，心念一動，變幻身形，不與對手以柔治柔，反而使出了最常見的少林羅漢拳，拳拳生風，撲面而至，這一突然變招，的確打的周羽鑫措手不及。

    這少林羅漢拳與十段錦、五禽戲一樣，是天下最普通的拳法，甭說任何一個習武之人，就是不會武功的鄉村壯漢在強身健體時也都會使，可是這招拳法在吳鯤手中，卻是以快打慢，以剛克柔，一時間周羽鑫應接不暇，手忙腳亂。

    諸葛元英在棚內哈哈大笑道：「幫主，鯤兒這孩子跟你年輕時一樣，他知道那個周家小哥只會兩套掌法，縱使學過羅漢拳也是不精，所以，反其道而行，用剛猛來攪亂對方的陰柔，這豈不跟你當年在嘉興煙雨樓大會上用大洪拳戰勝丐幫霍長老時一樣麼？」原來，在九年前，湖興幫參加江南武林大會時，二十多歲的江啟斌一戰成名，力勝十二名江南武林道好手，最後與丐幫龍頭長老霍炎一戰，百餘回合之後，突然使出平常的大洪拳，打了霍炎一個措手不及，贏了半招，但他謙卑，反而說是霍炎相讓，給足了對方面子。

    江啟斌見諸葛元英如此說，也是微笑道：「諸葛大哥過譽了，這狡猾的地方也是大哥嬌慣的好。」話音未落，只聽「啪嗒」一響，原來吳鯤的拳正打在周羽鑫的肩頭，周羽鑫疼的一咧嘴，身子歪斜幾步方才站定，吳鯤向他一抱拳道：「周家兄弟，承讓，承讓！」周羽鑫知道自己輸了，也是抱拳拱手，臉一紅一句話沒說跳下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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