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公堂之上,氣氛詭異壓抑的很。
朱清坐在封怡然下手位,難耐的挪了挪身子,終究還是不敢再亂動,只低着頭老老實實的當背景,連四殿下現在都不發一語,他也決定繼續堅定不移的做牆皮,做石頭。
公堂之上左邊站着護國公家的老太太張氏,雖然由婢女攙扶着,但是手上的龍頭拐杖卻抓得死死的,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的,亮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龍目閃爍生生然猶如活物,剛才還怒氣沖沖的長青伯王逸之一瞧見這龍頭拐杖,氣勢上立刻矮了幾分。
龍頭拐杖是當年開祖皇帝賜給當時的一等公夫人方梓洳的,歷代只傳給葉家的老太太,而但凡拿着這個拐杖,一可以免死,二眾人見了都得避讓,龍既代表天子,任何人不得逾越。
所以長青伯也只能低頭裝背景,整個公堂之上,連封怡然都不得逾越,絕對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老太太腳邊,五歲半的嫩兔子眨巴着大眼睛,目光森森然看過來,竟然跟她的老祖母一樣,頗具威勢,讓人無法直視。
幾個人的氛圍變得十分緊張,唯獨邱魏雲眼皮抬了抬,淡然道:「勞煩老太君親自跑一趟。」
張氏冷哼一聲:「都抓到一等公府上了,老身倒要看看,這條龍頭拐杖是不是還管用!」
長青伯皺了皺眉頭,回頭看看閨女,王茜神色平靜,看不出什麼異常。
「老太君,今日之事,的確是冤枉了小女。」王逸之不得不放緩了語氣。
「那意思就是我們小小的問題了?」老太君猛地一敲拐杖,寂靜的公堂之上,沉甸甸的金屬撞擊地面,發出一聲厚重的悶響,讓幾個人都忍不住心中一震:「老身偏要說小小沒錯!」說着眼睛掃了一圈,冷硬強勢,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樣。
王逸之有點無語,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何況來的不是方氏,還是這位老太君!
張氏最後看了眼默不作聲的封怡然:「四殿下也要問個明白麼?」
封怡然微微一笑:「孤相信小小。」
「哼!」張氏冷哼一聲,不再說話,有衙役搬來凳子,老人家梗着脖子就是不坐,這讓周圍的人陷入一陣忐忑。
眾人忐忑的時候,老太君腳邊的嫩兔子仰起腦袋,扯扯老太君的衣袍,脆生生道:「祖母,犯不着生氣,小小沒做過的事情就是沒做過,大人既然要審,那就審,若是無中生有,再治他們造謠之罪!」
一番話說的老太太舒坦的眯起眼睛,握着龍頭拐杖的手指也跟着鬆了幾分,而周圍的人忐忑變了恐懼,連一直淡然置身事外的邱魏雲都忍不住抽了抽眉頭,他這可是替四殿下抓的人,難道最後還要連自己也算上?那豈不是冤枉死?
「所以祖母,您好好坐着,這裏,交給小小,祖母您就好好聽着,瞧着,防着他們欺負小小年紀小,拐着玩兒的套小小就好!」
「好,都聽你的!」老太太凌厲的氣勢瞬間蕩然無存,換了一副老人家慈愛兒孫的模樣,伸手捏了捏兔子的肉臉蛋,而後由青虹扶着,慢慢的坐了下去。
眾人這才都舒了一口氣,不免都對這隻兔子又刮目相看了幾分,話說這位,還真如傳言中一樣,是護國公家的寶貝啊!
看老太太坐下了,葉小小這才小大人一樣踏前一步,仰頭瞧着案幾之後的邱魏雲,臉蛋白嫩嫩的一團,上面一雙大眼睛烏黑明亮,恍若最純粹的寶石。
邱魏雲眨巴眨巴眼,不得不承認,這隻兔子,的確有討人稀罕的資本。
「大人抓小女,可有證據?」五歲半的兔子懦懦的問着,反而讓人有一種很想把人揉進懷裏好好捏捏的衝動。
邱魏雲覺得鼻子有點熱,抹了一把,還好……沒流……
「王茜!」邱魏雲直接把一切推給王茜,本也就是她說的。
王茜踏前一步,也不看葉小小,只瞧着公堂之上的人:「大人,整件事情都跟小女無關,怕是有人縱容奴婢,陷小女與不易。」
「陷你與不易?你又是什麼東西?」張氏冷眼掃着王茜,言語頗為鄙夷。
一個二等伯家的小姐,他們犯不着陷這種不入眼的小角色不易。
王茜回頭淡淡笑笑:「老太君有所不知,小女曾經與小小妹妹有點小矛盾,孩子之間打打鬧鬧實屬正常。」
一句話,將事情的延展性縮得更小,這樣一來,既不會太得罪老太君,還能讓葉小小脫不下這頂誣陷他人蛇蠍心腸的帽子。
「小小可不覺得跟王茜姐姐有什麼矛盾,倒是朱雲碧姐姐,總是說小小仗勢欺人呢。」嫩兔子冷不丁的插了一句,將王茜揮過來的拳頭直接用棉花擋了回去,軟綿綿的,不起作用,更不會傷到她分毫。
「不過姐姐您說這話,就得拿出證據,長青伯身居二等伯,就要為自己以及家人說出去的話負責是不是?」
肉兔子笑眯眯的,看起來純淨而又無害,說出來的話卻字字在理,讓人無法駁斥。
「證據,自然是有的。」王茜笑笑:「不知道可否請小小妹妹身邊那個叫雲琪的婢女出來對峙?」
葉小小微微蹙起眉頭,雲琪?這件事又跟雲琪有關係?
「自然可以,不過在這之前,小小想問姐姐一句,若是沒有此事,當如何?」
嫩兔子一字一句咬的極其的清楚,連張氏都忍不住點頭,隨聲附和。
「這嘛……」王茜思索了下,便道:「全聽小小妹妹的。」
「不用聽我的,只要邱大人能秉公執法,不是說王子犯法也一樣與庶民同罪麼?」說着笑眯眯的抬頭看看邱魏云:「大人自是會按律法處置的吧?」
邱魏雲冷汗嘩嘩的開始流,誰說這是一隻純真無害的兔子的?這簡直就是一隻小狐狸,不管這件事是真是假,要麼得罪一等公,要麼得罪二等伯,總之兩面都不討好……
但作為以鐵面無私著稱的大理寺卿,邱魏雲還是咬了咬牙,答道:「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