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的陽光懶洋洋的照射着這一片肥沃的土地,照射着每一個在這裏重獲新生的靈魂。這裏的空氣,是那樣的純淨而又自由的徜徉着,純淨得在高倍放大鏡下都找不到一粒塵埃;這裏的花草,是那樣的高貴而又嬌艷的綻放着,它們甚至連凋謝的機會都沒有;這裏的街道見了生人也不知羞澀,竟像一個久經情場但又一塵不染的****,一絲不掛的將自己赤裸裸的呈現在你的面前,任你舒服而又肆意的踐踏;這裏的行人也不知怎麼就那樣的友善,友善得連說話的聲音都讓你感覺到一股意想不到的溫暖。尤其是這裏的河流,既甘甜而又清澈,甘甜得如同用溫水攪勻了的蜜罐,散發着沁人心脾的馨香,清澈得甚至都能看見河底那金燦燦的泥沙、懶洋洋的河螺、閉目養神的水龜以及成群結隊的盡情嬉戲的魚兒。
這時,一條身材肥碩的河豚吐着泡泡慢悠悠的從水中鑽了出來,之後又慢悠悠走到了岸邊,用它那紫紅色的尾鰭在鬆軟的沙灘上挖了一個小坑,然後,蹲下去,拉出了一泡金燦燦、熱氣騰騰的同樣散發着甘甜之氣的糞便,然後,用腹鰭扒拉了兩把泥沙把排泄物掩蓋上。
悟空有些匪夷所思,瞪大了雙眼問道,「豚兄,怎麼拉泡屎還得跑到岸上來嗎?」
「切!」河豚露出了一副極端鄙夷的神情,「大聖,你當我是人類嗎?我不是,我是一個有血、有肉、有素質、有良知的靈魂。想當初我們河豚在陽世間受盡了人類的屠戮和摧殘,但現在不一樣了,現在我們生活在一個既溫馨又和諧的大的家庭中。在這裏,我們都能享受到免費的最高等的教育、都能享受到免費的最先進的醫療環境、都能享受到免費的最舒適的生活居所。總之,我們這些普通得不能在普通的靈魂,早已遠離了戰爭、宰割和硝煙,所以,我們在這裏享受到了在人間不能享受到的一切,所以,我們有文化、有教養,知道什麼是羞恥,所以,我們絕不能把自己的糞便排泄在大家共同生活的環境之中,即便我們的糞便像黃金一樣珍貴,像蜂蜜一樣甘甜,但是,『因為一條魚而拐得一鍋腥』的道理我們還是懂的。」
河豚一頓慷慨陳詞之後,原地起跳,絕對沒有助跑,跳起大約有三十米高,隨着一道優美的紫紅色的弧線划過天際,河豚在半空中突然身體旋轉180度,頭下腳上,屈膝後空翻三周半一氣呵成,之後兩側胸鰭水平打開,身體下半身和上半身呈90度直角形停滯在空中,一動不動。
悟空、白思春和前來引魂的黑白無常目光呆滯的看着這華麗的表演,不知所然。
「怎麼還沒有掌聲。」憋得滿臉通紅的河豚在空中吼着。
幾個人一愣神,八隻巴掌『啪啪啪啪』碰在一起,好懸沒背過氣兒去。
河豚身形一縱,身體挺直,再屈膝,三周半漂亮的前空翻讓人拍案叫絕,「大聖,白小姐,祝你們好運!」入水之前,河豚口中講話,兩色胸鰭自然併攏,下半身緩慢打開,就在它的頭部剛剛觸及水面的一瞬間,上下半身筆直得宛如一根紫紅色的水晶體,輕柔的探進了它們的清澈與馨香之中。沒有水花,絕對沒有,一點都沒有。只有一個宛如紐扣大小的氣泡浮上了水面。
有誰會想到,這樣一個生機盎然的地方竟會是讓那些活着的生命毛骨悚然的地獄呢。只是短短見年,這裏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而這一切,都得益於閻君們的傾情治理和高瞻遠矚,得益於無數逝者的維護、熱愛與團結。只有在真正失去之後,他們才會從內心深處去珍惜這個屬於他們的永遠的家園。
悟空和白思春愉悅的在黑白無常的引領下闊步向前。走着走着,白思春好像想起了什麼事情,「二位尊者,可曾看見和我們一起下來的那對白色的龍鳳嗎?」
「撲哧,」黑白無常忍不住樂了,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尊稱他們為『尊者』,二人狡黠的笑着,「白小姐,那兩位精靈自有他人指引,恕再下不便多說。」
「不便多說,這什麼意思呢?」悟空正叨念着,幽冥地府鬼門關已在眼前。一幅巨大的紅色對聯分列地獄之門兩側,左側是『謝天謝地謝謝你們你們終於來了』,右側是『想你念你想念你們你們來得及時』,橫批是『恭候多時』。
還未來得及多想,面前已是鼓樂喧天鞭炮齊鳴,秦廣王率領楚江王、宋帝王、五官王、閻羅天子、卞城王、泰山王、都市王、平等王、輪轉王以及各城隍、土地、罰惡司、賞善司、貴神、查察司、鬼王、判官、牛頭、馬面、日游巡、夜遊巡等等一干地獄大小官員悉數披紅掛綠,迎着走近的悟空歡呼雀躍而來。
要知道,眾閻王早就料到悟空和白思春會有今天。為了今天,他們在數日之前就開始懷着無比沉重而又興奮的心情着手操辦地獄有史以來的一件大喜事,為了這件喜事,他們真可謂是煞費苦心。
「你們這是?」悟空疑惑不解。
眾人抱拳答道,「大聖,白小姐,知道你們要來,我們是特意在此迎接二位呢。」
「你們這天天都在盼着我來嗎?」悟空佯裝怒意。
閻王一時語塞,不知如何回答。
「玩笑,玩笑!」看着十個閻王的窘樣,悟空趕緊打了圓場,「你們這地府何時變得如此令人愜意?」說話之際,悟空攜白思春已進了鬼門關。還沒等閻王作答,打對面興沖沖急匆匆的跑來一少女,看年紀也就二十來歲,雖艷裝披身卻擋不住芳香素雅的梔子花香。但見她青絲飄逸,如瀑飛瀉,眼睛雖小,卻透着機靈和智慧,粉嘟嘟的臉頰,粉嘟嘟的嘴,嘴邊幾根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鬍鬚上下亂顫,盡顯頑皮之色,身後一隻黑色大貓猶如閒庭信步,愜意異常。那少女見了白思春納頭便拜,「姐姐,小白我可想死你了!」
天吶,來人卻是那被托塔李天王在鼠籠里活活燒死的小白。只是她看上去似乎早已忘記了昔日的痛楚,精神狀態極佳,俊俏的臉上還掛着喜極而泣的淚花。
「小白!」白思春怎麼也不會想到能在這裏遇見曾和她相依為命的故人,不顧一切的沖了上去。分別已久的姐妹倆抱頭痛哭,不知所云。
重逢的喜悅在倏忽間就戰勝了惱人的離愁,一行人說說笑笑着已步入地府深處。然而,眼前發生的這一幕卻足可以讓白思春和悟空停止呼吸。
飄飄渺渺朦朦朧朧之時,一個和白思春毫無二致的女子出現在他們的面前。但見那人:冰肌藏玉骨,衫領露****。柳眉積翠黛,杏眼閃銀星。一襲白紗俏,天然性格清。說什麼楚娃美貌,西子嬌容?真是個九天仙女從天降,月里嫦娥出寒宮!
卻是白思春的真魂。
真魂,純潔而嫵媚。妖魂,妖艷而迷人。兩個白思春看得悟空是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只是轉瞬之間,大聖卻不經意的笑了。而此時,那真魂手持一串佛珠害羞的偷看了一眼悟空後,兩眼放射出無盡的哀怨,「白思春,你可知我是誰?」
「你------我------」白思春一時心跳驟停呼吸凝固良久無語。
「我-便-是-你-」那真魂慢慢的捯飭着手中的佛珠,「你-便-是-我,那些年你未經我的允許,擅自動用的我的身體,為非作歹無惡不作,你可對得起我?你又能對得起你?」
白思春被說得如墜雲霧,瞅瞅閻王,閻君笑而不語,再轉身瞧了一眼小白,那小白竟和閻君是一樣的神情。
「白骨精,你還不明白嗎?」真魂的語氣已開始變得柔軟,「若不是借了我的屍骨,你的妖魂豈能苟活於世間?」
「啊!」白思春猛地一顫,然後如木雞般直勾勾的盯着對面的真魂,「你,你是------」
「我是白思春的真魂。」
「真魂,真魂------」夢寐多年的真魂就在眼前,妖魂雙眼頃刻間泛濫成災,一股巨大的洪流眼看着就要吞噬整個地府。
突然間,地獄中華光大作,一頭大毛長,形似金獅的藏獒從天而降。藏獒身上馱着一出家人,那人身披袈裟,頭戴天冠,面相莊嚴,左手托如意明珠,右手持金錫寶杖。那掌內明珠,可光攝大千界,手中金錫,可振開地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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