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病床上撐起身體,衝着回答我問話的人,說道,「大師,您什麼時候來的。」
「坐了沒多久,你感覺好點了嗎?」女大師語氣關切的詢問我。
「還好。等檢查結果呢,您自己來的嗎?」我不確定病房裏除了她之外還有沒有其他人。
「不是,我跟江植一起過來的,他到醫生辦公室去了。我先過來的。」
我聽到江植的名字,心裏總算鬆了口氣,可隨之又緊張的想,他怎麼會跟這個女大師一起來醫院看我呢。他們回奉市要幹嘛。
接二連三出事,這時候江植不是應該留在他爸身邊幫着應付局面嗎。
女大師像是知道我的心思,馬上對我說江植是按着江總的吩咐送她來奉市的,她過來是因為和師弟約好了要聚聚,知道我也在這邊的醫院裏就特意過來看看我。
她的師弟不就是簡楨楨那個後婆婆,原來是他們要見面。
「我很久沒見過師弟了,上回江總家裏有事本來我是要過來的,可是臨時有事沒來成,師弟幫我一次,我要謝謝的,要是你沒事就好了,我們可以一起。」女大師對我說。
我笑了笑,沒說什麼,這時病房裏響起我熟悉的腳步聲,我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能聽出江植的走路聲。
我沒聽錯。江植的說話聲很快響起,他和女大師說着話,聲音離我越來越近。
「那我這就先過去了,咱們再聯繫。小曾,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女大師跟我告別,很快離開了。
江植送她出去。過了一陣才返回來,他一回來就坐到了我的病床上,抓住我的手,「是我。」
我哭笑不得的皺起眉,「我知道是你啊,我看不見,耳朵沒瞎啊。」
我聽到江植嗤的一聲笑起來。
「醫生怎麼跟你說的。」我問江植。
他聲音挺輕鬆的回答我說,醫生說問題不大,就是會來問問我,我以前腦部是不是受過什麼外力的撞擊。
這問題我記得醫生已經問過我了,我忽然意識到,江植對我說的不是真話,別聽他語氣很輕鬆,我的問題大概一點都不輕鬆。
病房裏異樣的安靜起來。我想江植已經意識到他的假話被我識破了,所以他一時沒說話,我也不出聲,等着他還要怎麼往下說。
我的心情也沉重起來,雖然我想過自己的眼睛一定不會是小問題,可是一旦真的這樣了,我心裏還是一下子不能平靜面對。
我還沒能看到罪人得到懲罰,我不能現在變成一個瞎子。
江植又沉默了許久,才開口跟我說話,「我和醫生談過了,等他和其他人會診後會告訴我,你現在的情況能不能坐飛機,如果能的話,我會帶你去英國看醫生,泳恩認識那裏很有名的眼科腦科醫生。」
我聽完,半晌沒出聲,江植也陪着我一起保持沉默。
這天晚些的時候,醫生親自來病房跟我說了我的病情,最後說如果四十八小時裏我的視力能恢復一些,他就同意我去英國就醫,他囑咐一大堆注意事項時,江植一一記着,不時就會打斷醫生的話仔細確認。
等他送醫生離開,回來的汪嫂在我耳邊感嘆着說,江植對我是真好。
我只能無奈的笑着,我能說什麼呢。
等江植回來,汪嫂和他閒聊起來,說着就提起了訂婚宴那天出的事,汪嫂問有沒有結果,江植說沒有,然後轉了話題問起汪嫂的孩子,我聽得出他不想跟汪嫂多說那件事。
可是汪嫂不肯放棄,說了幾句又把話題扯了回來,江植終於說了起來,他說從棚頂掉下來的那人已經查到身份了,姓邵,是個電工。出事那天是臨時被酒店找來維護棚頂的線路,不知道怎麼就掉了下來。
我聽到那人姓邵,心就一緊。我那個連我媽當年去世都沒出現過的舅舅,好像就是當電工的。
難道是他
「姓邵唉,都多少年了,這會兒子找上來了,可是別往你身上找啊!」汪嫂聽完江植的話,連聲嘆息,語氣里透着不滿和感慨。
我想了想,還是開口問汪嫂,「汪嫂,這個人過去跟江總有過節嗎?」
汪嫂隔了好幾秒才說話,我看不到她在這短短時間裏和江植有過怎樣的眼神交流,可我肯定我的話一問出口,他們兩個一定互相看着對方了。
我早就感覺到,江植對於當年的一些事,一定知道,也許還知道的不少,至少他肯定知道他爸和我媽邵芳之間是什麼關係。
「我也不知道,別聽我瞎叨叨啊」汪嫂回答得含含糊糊,沒過多會兒她就跟我說出去一下就離開了。
她一走,江植就問我累不累要不要睡一會兒,我說不用,他沉默一下後,跟我提起了毛莉。
「毛莉找過你了吧,你不說我也知道,訂婚宴那天她一定也在,可你知道她是誰嗎?」江植一副很嚴肅的口氣問我。
「毛莉,她現在怎麼樣?你訂婚那天她是出現了,你知道她跟我的關係,我當然知道她是誰。」我沒打算瞞着那天見過毛莉的事,我知道也瞞不住的。
也許毛莉現在已經被找到,又送回醫院被看起來了。
「我不知道她怎麼樣了,反正人不在醫院裏了,我這次回來也是為了她這事,她可能會自己回五號樓的,誰知道她會幹出點什麼,我得看着點,交給別人我也不放心。」
我聽完江植的話,卻覺得這話不像是他會說出來的,倒更像是江海濤的風格,他不過是用自己的嘴把他爸的話重複了一遍。
不過他說的倒是有道理,我也想到過,毛莉跑出來之後究竟會去哪裏會做些什麼,五號樓那個她的家,很可能就是目標之一。
我回想起毛莉看着江植歇斯底里的那副樣子,有些擔心起來,可我沒說出來,只是在心裏替要去看着五號樓江家的人擔憂着。
一個失去了重要東西的女人,誰知道她會做出什麼來,江海濤不會預見不到這些,他怎麼還放心讓自己現在唯一的兒子沖在最前面呢,我心裏打起大大的問號。
我總覺得這事有點奇怪。
我正想跟江植繼續談下去時,他的手機響了,江植跟我說了一聲就起身出去接電話了。
等他再回來就跟我說要走了,他讓我自己注意,還笑着跟我說他再來我就能看見他了。
他走的很着急,離開的腳步聲特別急促。
我心裏的不安隨着他的離開,愈發強烈起來。
可是接下來的兩天,一切都平靜極了,我的眼睛也按着醫生說的,在差不多三十個小時候開始能看到一點了,但是要離得很近才能看清,這點好轉讓我煩躁的心情緩解了一下。
江植和向泳恩在這兩天裏都沒來醫院,也都給我來了電話,知道我視力開始好轉了,他們都挺高興,我問江植怎麼樣了,他聽得懂我指的是什麼,很輕鬆的回答我沒事,我照顧好自己就行了。
他的話一點都沒讓我的擔心減少,我夜裏總是睡不踏實,像是隨時都會收到什麼不好的消息似的,心總是提在嗓子眼那裏放不下去。
都說心想事成,可我覺得壞事,也是想多了就會變真的。
大概一星期之後的夜裏,我在睡夢裏突然被推醒了,汪嫂在我耳邊着急的說讓我接電話,我一下子清醒過來,第一反應是江植給我來的電話。
這種深夜電話,通常都會讓人覺得會聽到壞消息。
可是汪嫂把手機遞給我時說是江總打來的,我一愣,遲疑一下才對着手機叫了聲江總。
他很久沒再深夜裏給我來過電話了,我跟他的那種關係似乎已經不着痕跡的消失掉了,可他今天怎麼了,又開始半夜給我打電話了。
江海濤聽到我的聲音後並沒馬上說話,我只是聽到了他的笑聲,聽不出情緒的笑聲。
「讓汪嫂離遠點,我有話要跟你說,你聽着就行,不用說話。」江海濤笑過之後,用他命令的口氣跟我說。
我馬上讓汪嫂先出去,汪嫂很識趣什麼都沒問很快出去了。
「她走了,你說吧。」我對江海濤說。
他輕咳了一下,「我做夢了夢到了毛莉的媽媽,還有,還有我的一個老朋友,林慶禮。」江海濤聲音比平時更低沉,語速卻快了很多。
這是我第一次從他口中聽到我爸的名字,握着手機的手下意識使勁,我咬着嘴唇讓自己別激動,等着聽他到底要跟我說什麼。
「十七年了,我這是頭一次夢見他啊我看不到他的臉,可是我知道那就是他,他跟我說他說他女兒是我的克星,還問我他女兒在哪呢,過得好嗎?我想回答他,可是怎麼也說不出來話,一憋一着急,就醒過來了。」江海濤說完這些,又咳了起來。
我在他咳聲里,無聲的冷笑起來。
克星,這個詞江植也在我的身上用過,那時我剛剛以他爸爸家裏保姆的身份面對他,他那時已經知道我跟他爸見不得人的關係,他在江海濤的病房門口就這麼說過我。
「你沒事吧,你是想到毛莉了才做這個夢,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最近事情太多了,你現在是躺着呢嗎,你的心臟不好別馬上起來走動,按時吃藥了嗎?」我儘量如同往日那樣關心着江海濤。
另一個我的聲音同時在我心裏又對江海濤說着另一番話,「江海濤,你不能因為心臟病發死了啊,你要麼生不如死,要麼死的痛苦至極名譽盡毀,死在心臟病上太便宜你了!」記土助技。
「我沒事。春夏,我這個老朋友還跟我說了別的,讓我睡不着讓我難受的就是他說的這些別的,我不明白啊我說了你聽着就好,我不論說什麼你都聽着別說話別回答我好嗎,我很久沒跟那個願意聽我嘮叨說個沒完的春夏說話了。」江海濤的語氣有些蒼涼起來,我隱約還聽到他抽鼻子的聲響。
我用持續的沉默答應了他,江海濤開始繼續往下說。
「夢裏面下着雪,我跟他都穿得很少,我都凍得不行了,可他一直在那兒念叨太燙了太熱了,他這麼喊了半天后突然就朝我轉過身了,他還是十多年前那個樣子」江海濤說到這兒打住,等了好久才又繼續下去,「林慶禮跟我說,他先帶着外孫女和小外孫,在下面等着我和他女兒了,我看到他身後一下子就冒出來兩個孩子的小腦袋佳佳,佳佳牽着一個小男孩的手,衝着我大聲哭」
江海濤又說不下去了,他長長嘆出一口氣,之後很吃力的補上了最後一句話,「我就被哭醒了,那小男孩長得,簡直跟江植小時候一個模子出來的啊」
我按着他的要求,只聽不說。
他講的夢裏的每一幕場面,我都閉着眼睛在自己腦海里還原着,我回憶着記憶里老爸定格在十七年前的那張臉,還有我看到消防員從那片廢墟里抬出來的一具具燒焦成黑炭狀的屍體,那其中就有我爸的一具,可我一點都分辨不出來哪個是他。
我難受極了,可是一滴眼淚也沒有。
我只能在黑暗的病房裏獨坐在病床上,嘴角掛着慘澹的笑容,安靜的聽着來自於我仇人的噩夢傾訴。
他跟我說着他做的噩夢,可他知不知道,他江海濤就是我的噩夢!
我不用做夢,沒看到他的下場之前,我其實不就一直生活在醒不過來的噩夢裏,困在他親手製造出來的噩夢裏。
就算現在有了左佑的出現,她說她會讓我很快就看到我一直等待的那個時刻,我也相信她的手段會讓我原本還不知道還要繼續多久的計劃可能真的會大幅提前實現,可是這份等待中的煎熬,我無人能傾訴分擔,只有自己死扛。
死扛的同時,我還要接受着來自於我噩夢製造者唯一血脈繼承人的關心照顧我這算什麼呢。
我不知道該如何定義自己。
手機那頭的江海濤忽然嘆口氣又說了一句嗎,像是自言自語,「報應,真的有報應。」
我睜開了眼睛,嘴角的冷笑都消失了,我也開始相信真的有報應這種事的存在了,那位女大師笑眯眯地臉,在我眼前一閃而過。
「春夏,別擔心你的眼睛,會治好的,錢方面也是,江植也跟我說了想帶你去英國看病的事去吧,看看你喜歡外面嗎,要是你想出國我也可以送你出去,只要你願意答應我一件事。」
要我答應一件事,什麼事我吸了下鼻子,還是沒說話,我了解他的說話方式,雖然他是在問我,可是並不需要我給答案,他只是要我聽清楚他的意思。
「春夏,我們之前的事情就過去吧你跟江植的那些過去,包括現在,也都得過去,他能娶的人即便不是向泳恩,也絕對不會是你。我想你也不會願意在他這裏得到名分從英國回來後呢,你想想自己今後要怎麼過,我會從各個方面給你幫助的,我讓你重新做回設計,也是為了你好以後啊,你過自己的日子去吧,江家的這段就忘了,我和江植,你都得忘了。」
終於到了他跟我攤牌,讓我離開他兒子的這一刻。
江海濤雖然一直沉默不提,可是他怎麼會不知道我跟他兒子之間的糾葛,也許江植每一次跟我在一起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他只是不說。
「我困了,我的話你慢慢想,我不急着要回答,等你們去完英國回來再說吧,就這樣了噢,對了,忘了跟你說,毛莉還沒消息,我不會不管她的,她現在是個病人,誰也不知道她會幹出些什麼,她能找人開車撞你一次,就又能再來第二次,你自己要小心了。」
江海濤先掛斷了手機。
我放下手機後說不出自己是什麼心情,他這番午夜來電,由一場噩夢引出,信息量實在是很大。
尤其是最後貌似補充的那一句,江海濤說那場導致我現在眼睛出問題的車禍,是毛莉找人做的,是針對我做的。
這是真的,還是江海濤故意這麼說給我聽的我心裏亂透了,覺得哪種都有可能。
我這麼想着,一點點理着腦子裏的千頭萬緒,想着想着開始有些犯困的時候,恍惚間突然就把兩條看上去沒什麼關聯的事情連到了一起,困意也一下子就沒了,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快速眨着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這麼想。
我把自己的車禍和毛莉佳佳遭遇的車禍,通過一個點連到了一起。
而那個點,我覺得自己的後背和額頭都因為自己想到的那個點,冷汗涔涔,我居然會這麼想!
車禍,兩起車禍
毛莉在醫院裏知道佳佳和她肚子裏的孩子都沒了的時候,她衝着江植嘶喊的那些話,一遍遍在我耳邊響着。
還有左佑跟我說過的那些話,我當時聽了沒太在意,可是江海濤的話卻讓我把那些話又重新翻出來了。
左佑說過,從小就跟在那樣一個父親身邊長大,難道你以為耳濡目染就只是拿來指着學到好東西嗎,她意有所指的是誰,我自然清楚,可我總是願意相信他孩子氣的笑容,我總會不由自主的把他跟他的父親區分開成兩類人。
我有時過於幼稚,不是個適合走復仇毒蠍美人路線的,左佑曾經這麼評價過我。
是啊,她說的沒錯。尤其在我遇到了江植之後,在我跟他糾纏不清之後,我已經偏離了當初給自己設定的軌跡,只是我明知這一點,卻一直在麻痹自己迴避着。
我忽然很想見到毛莉,我有話要跟她說,可是她到底在哪兒呢我還是首先想到了五號樓的那個家。
毛莉這些年擁有的一切,都從那裏開始,現在她就要失去那一切了,她會回到那兒嗎?
我不確定,可是也在心裏做出了一個決定。
我出院的時候,眼睛已經好了很多,江植沒能來接我出院,他最近一直在魚泉和奉市之間來回跑,我出院時沒告訴他,汪嫂把我送回了我那個租的房子,我讓她回家休息下不用擔心我,我哪也不去就在家裏,汪嫂說做好飯給我送過來就走了。
她剛走,江植的電話就跟了過來,聽我說已經回了租的房子,他馬上讓我去他住的別墅去,去英國之前我就住在那邊,汪嫂也會去那邊繼續照顧我。
我沒直接拒絕不想跟他爭論,就含糊的答應說好,然後就問起了五號樓那邊,問他有毛莉的消息了嗎。
江植說沒有,然後馬上說有電話進來他先不跟我說了,我掛了手機就感覺到,他是在迴避跟我說起毛莉。
也許,毛莉已經被找到了。只是不想我知道,我這麼猜測着,慢慢在家裏簡單收拾了一下,我不想虐待自己,就按着醫生的囑咐躺下閉目休息。
躺了很久,有人敲門,我起來去開門,問了下是誰,以為會是汪嫂帶着飯過來了。
可是門外回答我的卻不是汪嫂的聲音,只是繼續的敲門聲,聲音也不大很溫和。
我扒近門鏡往外看,沒看到有人,可敲門聲還在響,我又問了句誰,依舊沒有回答。
該不會是毛莉找來了吧,她知道我住的地方,我一下子警覺起來,不再出聲了。
可是敲門聲還是繼續,一下一下讓人聽得心裏漸漸煩躁起來,我離開了門口,坐到床邊的那個單人沙發里,看着門口。
又過了幾分鐘,敲門聲終於消失了,我又等了很久也沒再聽到,我也沒冒失的去開門往外看,打算等到汪嫂回來再說。
可是汪嫂還沒過來嗎,我就接到了一個很意外的電話,是個陌生號碼,我起初沒接,可是對方打了幾次後就發了條消息過來,我一看,馬上就打了回去。
「是我,我們老地方見見,我等你。」這就是我收到的那條消息。
我一看就知道對方是誰了,可我打回去她卻不接電話了,最後還關機了。
我咬着嘴唇在屋子裏來回走了好一陣兒後,決定出去,我的眼睛雖然沒完全恢復,可就像輕度近視沒戴眼鏡一樣,走路出門還沒大問題,要去的那個「老地方」也不是什麼難找偏僻的地方,我順利過去沒問題,打車就可以。
問題在於,我要去見的那個人。還有門外之前那奇怪的敲門聲,可我知道沒多少時間給我思前想後,我應該去見她。
我很快就開門走了出去,門外一切正常,我打車坐進去之前也沒發生任何事,我舒了口氣,跟司機說了要去的地方。
「那地方啊,那地方晚上才熱鬧啊,你這麼早過去幹嘛,在那上班吧。」司機師傅聽了我要去的地方,馬上來了聊天的興致。
我當然知道要去的地方白天很安靜,到了晚上卻人影錯錯,燈火流連,那裏現在是奉市夜店集中地一條街。
可是幾年前我和毛莉剛到奉市時,那裏還是一片住滿了外地來打工人員的平房區,我跟毛莉在那裏住過一段,那裏一直被我兩叫做老地方。
我們當初住的那個小房子,拆遷重建後現在是那條街最火的一家夜店的所在,毛莉生完佳佳後還跟我去那裏喝過酒。
那裏,不管作為我們最初在這個繁華城市落腳的地方,還是後來成為我們去消費買醉的場所,都留給我跟毛莉許多快樂的記憶。
想到要跟她在那裏見面,我心裏唏噓不已。物是人非這句話,太適合我此刻的心境了。
司機很快就把我送到了地方,我下車之後往要去的地方走,白天這裏的店面還有些不好認,跟晚上差距挺大,我好不容易找到了那家店,這個時間店裏還沒正式營業,周圍也沒什麼人。
我正站在店門外正四下看着,兩家店面中間的一條狹窄小巷裏,傳來了毛莉叫我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