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非得扯上點什麼關係,千嫿就只是覺得女子身上若有似無地帶着那麼一點葬西樓的氣息,說女子是葬西樓所化,千嫿完全不信。
那女子走到千嫿的身邊,揮袖拂去千嫿身上的火光。短促地皺了一下眉頭,伸手撫上千嫿的額頭柔聲細語地道,「這麼可人的小姑娘,怎麼就憑白被一隻妖物惦記上了?」
千嫿愣了片刻,身子漸有知覺。她知道這全都是眼前這位水一樣的女子的功勞,自己和人家萍水相逢就受此恩惠,哪裏過意的去?明藍色的的裙擺流轉着神聖的氣息,隱約有些淡淡的塵埃氣味夾雜其中,千嫿不以為意,「多謝姐姐救命之恩。」
女子彎起嘴角淡然地一笑,雙手還懸在千嫿的頭頂。來回移動着雙手好疏通千嫿周身的脈絡,「妖物橫行於世,自是不行的!何況是在欺負這麼漂亮的小姑娘。」
千嫿被女子誇得有些不好意思,嗅着她身上清新的氣息趕緊岔開道,「姐姐在那座仙山修行,竟有這般本事,那妖應該很厲害的。」
聞言,女子也是一笑,「家師不喜歡我報出他的名號,不過我的名字倒是可以告訴你,我叫古沁。取自古色古香、沁人心脾。你呢?」
「我?我叫千嫿,花開千般、般般靜好。」女子一收回自己的手臂,千嫿就毫無形象地大大舒展了一下身子。可是,就在她想繼續問這個叫做「古沁」的女子話時,人家卻先皺了眉頭,向身後緩退了兩步,仔細打量着千嫿。
古沁心下暗道:這個小姑娘何處異樣?明明是修仙的好根骨,為什麼偏偏有大量的妖靈積聚在體內?
千嫿心中也覺得尷尬,瞧着對方眉目中的神情,顯然是對自己起了戒備之心,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能說些什麼。古沁緩和了一下表情,還是問出口,「小姑娘,你好好的修仙根骨,為什麼卻走了『旁門』改修妖成仙?」
千嫿的神情一下子就滯住了,她剛剛見識過妖,自己尚且對其不恥,當然知道站在自己對面的古沁心中何想。正不知所措之時,腰間傳來了鏡心塵的話音,「好根骨又怎樣?就算天賦異稟,不為人所容,還弱小得很的她,能依靠誰?」
千嫿垂眸看向腰間,古沁的視線同樣移到千嫿腰間的藤鞭上。直待千嫿再次以深感抱歉的神情望向古沁時,詫異地看見古沁笑了,而且之前的那種厭惡的眼光早已不見。
古沁重新走上前來,拉住千嫿的手,「我不知道他是誰,但是他說的很有道理。我想他一定是感同身受的吧?」
「切,一個討厭鬼罷了。人壞、心壞、嘴更壞,古沁姐姐權當沒聽見,別理他。」千嫿滿不在乎地沖古沁眨了眨眼睛。
古沁聽了這話微怔一下,繼而又開顏道,「這個地方妖氣太重,就算你有心向善,呆的久了,也是會受到影響的。走吧!咱們去別的地方。」
千嫿點點頭,這是她除了姐姐以外的第一個姐妹,古沁這般親切地待她,千嫿自是喜不自勝的。被古沁拉着手,隨着她的腳步穿過了層層的森林,又越過了許多溪流,最終來到了一個小鎮。
與古沁相處的多了,千嫿開始覺得她才是姐姐要想自己長成的那種大家閨秀般的女子,不過姐姐很倒霉,自己偏就不是這種恬靜的性子。經過古沁的幫忙,她們兩個很容易就找到了一家民舍,總算是趕在天黑之前,有了落腳的地方。
古沁將租住民舍的銀兩交給這家主人時,天色已然全暗下來了,轉眸就見千嫿倒在其中一間房裏累得不能起身。望着千嫿昏昏欲睡的樣子,古沁黯然失神:受此阻攔,以致損傷了精元,怕也是命中注定的吧?若非如此,就枉費了天造的根骨了。
本來開着的窗子忽地一下合上了,站在窗前的古沁嚇了一跳,感覺到有一股熟悉的力量逼近,她大退了好幾步。
待她站穩,窗前出現了一道人影。紙窗隔住了燈火,所以這人的樣子便朦朧了,古沁沒有看清對方的模樣,卻單膝跪地,抱拳一拜。站在窗前的男子輕揚着唇角,竟沒有笑意,「原來你還認識我?我當你早把我忘了。」
古沁的頭垂得更低,聲音低沉地解釋着,「古沁一直遵照主人的吩咐,守在那個人的身邊,不敢有分毫的懈怠。」
男子冷哼了一聲,嚇得古沁身子一抖,他嘲諷地說,「是啊!陽奉陰違罷了。該守住的,不還是出了變故?」
「古沁該死,請主人責罰。」古沁雙膝跪地,兩手壓在自己的雙膝之上,已經做好了受罰的準備。
「別大呼小叫的,那丫頭剛睡着,喊醒了你來解釋?」這時候男子側對着古沁的身子一轉,不悅地瞟了她一眼。
古沁這才壓低了聲音,咬了一下下唇,「天戰一役,許多神仙都受其殃及,所以古沁也是……」
「你的意思是說,我救你一命是我應該做的?」男子低下頭,看着自己的雙手,右手抓握着左手,做着疏鬆筋骨一般的動作輕聲地問。
古沁聞言,心一下子墜入冰谷,「古沁不敢,古沁只是想說,那次真的是無能為力。」
男子忽然笑了一下,當然那笑聽在跪在地上的古沁耳中才最為可怕,她認識的主人,是從來不會笑的。男子伸出手想重新打開身邊的窗子,古沁本來也因此鬆了一口氣,可是轉瞬之間他又回了頭,「既是如此,現在沒有天戰,好好呆在這兒吧。」
話音一落,窗子打開,人影也一晃不見了……
古沁驚出一身冷汗,對於這個男子,她不儘是驚恐,多得是敬畏,雖然面前這個男子性情古怪,但是她仍感激這個男子。
因為是他給了古沁重生的機會,也是因為他,給了古沁以往從未有過的奢望,希望一個人,能將目光停駐在自己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