薰香斷,寒風從窗葉間的縫隙中透進,一室的艷香慢慢消散,加上說了一席話後,蘭天賜心口裏的那股邪火總算被壓制下來,但雙頰的滾熱未褪盡,那無暇玉顏上,酡紅如醉酒。看最新ㄗs章櫛oo請上づ@看書閣╄→www.kanshug.com)
「周以晴回到謝府當夜,正適謝府設宴款待貴客,我讓酈海瑤的麗人妝一夜打響,讓她心生貪念,以最快的捷徑在西凌建立麗人妝,以周以晴的智慧,她應能看清我的欲圖,她為何不阻止酈海瑤?」
「因為富貴險中求!」蘭天賜淡淡聲音里竟蘊起笑意,指尖反覆摩挲着她的臉頰,笑她明知故問道:「周以晴破了禁制,以她的修為,想突破大祭司,簡直是妄想,她活下來的時間並不多。所以,謝家的爭端越多,她越有機會反制,你想一招致麗人妝身敗名裂,周以晴則劍走偏鋒,讓美媛養生館夭折。」
謝良媛默然,當時的情況,如果周以晴勸酈海瑤一步一步慢慢來,謝良媛確實一時半會拿麗人妝無轍,而周以晴,也失去了反制的機會。
她是佔了天時、地利、人和的先機。
若她身後沒有蘭天賜,讓她與周以晴單打獨鬥,她未必能蠃。
這也是珈蘭寺法會那日,在寺院門口的一場較量,酈海瑤的麗人妝被她打得無翻身之地,美媛養生館也落入泥潭,劉氏差點因此落獄。
在劉氏為官司奔走之時,周以晴使出殺手鐧——
思及此,謝良媛突然心頭猛地一跳,脫口而出問,「皇上,您既然一直監視周以晴,那……。」
下一刻,內心頓感無比驚撼,她在幹什麼?夾着濃濃懊惱,甚至想摔自己一巴掌!
這一份情於她,是一種從不曾有過的體會,被一個至高無上權力所呵護,世間,沒有一個女子能抵抗得了這種誘惑,若是普通女子倒好,一無反顧地沉淪,可她天生警性,總怕迷失了自己。
她自警地閉上嘴,聰慧如她,馬上理清了思路。
那時候,她正在暗衛營中養病,蘭天賜為了救她的性命,日夜難寢,怎有精神去管謝家的之事。
謝良媛低着首,一陣自我斥責時,還暗暗慶幸,這些不經大腦的話幸虧沒說出口。
豈料上方人影已覆壓而來,驚得她渾身一顫,看向他,觸及那琉璃眸中對着她初現的冰寒,腦海剎那空白,昏暗中他的臉一點點靠近,直至灼熱呼吸迫到了她的臉上,她不由自主地閉上眼,只覺雙唇一冷,帝王的兩指帶了懲罰落在了她的唇瓣上。
蘭天賜心頭原本就窩着一股邪火,蠱蟲退盡後,謝良媛無端對他生疑,他心裏不快,但他清楚如何在最佳的時機解決,太急的話,反倒事得其反。
所以,他給了她幾天時間,讓她自己琢磨清楚,到了今日,他算得給她的時間差不多了,於是,讓暗衛打典好一切,甚至來之前還飲下了敬事房的太監備好了避子湯。
結果,敗在了謝良媛的月信上。
好在這丫頭,恢復了對他信任,可現在,她腦子裏又在琢磨,如果他一直監視周以晴,那對於周以晴誘捕劉氏,將劉氏囚於密室就不可能不知道。
謝良媛眉尖微微抽搐了一下,蘭天賜太了解她,便是未露出一絲的話頭,他已然猜到餘下的九分,心道:這下不好,觸了逆鱗了!
四目相對,兩人保持一種奇特曖昧的姿勢,相顧沉默,相顧思索——
這一段情,於他們二人,來得太快,仿佛未經歷久彌香的玄墨,寫出來的字看似濃得化不開,卻只要一滴清水,便將墨色化開。
就在昨日,他還帶着迷惘問父皇蘭亭:他已然傾盡一切去守護她,為什麼她還會懷疑!
蘭亭告訴他:傾盡一切守護的未必全是愛,親人之間,恩義之間,都可以值得傾盡一切。
但愛不同,當有一天,你發現,她死了,你活不了,這就是愛了!
轉瞬,謝良媛一骨魯從床上爬起,半跪着摟了男子的腰,央着臉,雖未開口,但那全身的肢體語言都在討好,就差搖起了尾巴。
「小白眼狼!」蘭天賜神色微凜,「朕的暗衛,全線與東越的死衛較量。且,周以晴敢公然誘捕劉氏,她必然算計好一切,避開朕的暗衛,待你娘醒後,你問她如何被誘入囚室中。」
「皇上,我什麼都沒說呢,這可是你自己提的!皇上您怎麼能這樣想呢,皇上您日理萬機,又得得媛兒的病費盡心機……。」謝良媛心頭髮虛,言及此,心頭慟起,眼眶微微發紅,可她堅信,這種坦白可不是好事,寧願耍賴,她舉着雙手,本想信誓旦旦地胡謅一句,可最終吐出來的卻是,「皇上,原諒我,在遇到您之前,我只有凡事想絕,才能活,這種遇事先懷疑,是我的生存方式,也是我常年養成的習慣。」
她不是溫室里嬌養的花,她生長在懸崖翹壁之上,如果她的枝幹沒有刺,就會被攀附的飛鳥野獸折斷,如果她的果實不帶毒,就會成為他人的裹腹之物。
「奸商!」蘭天賜一指點在她額間,輕嘆:「以後少在朕面前耍這滑頭!」
「不敢了!」謝良媛心一陣緊縮,繼而眸光渙散,整個人一下陷入難以自撥的自我厭棄中。
良久,蘭天賜先開口:「想知道後來周以晴如何?」
謝良媛緩緩頷首。
蠱蟲夜的第二日,天一亮,蘭天賜就帶着謝良媛進宮,謝家上下也在暗衛的引路下,從謝府撤離。
第二天正適沈太后的生辰,雖然這壽辰過得比她之前想像要冷清多了,但畢竟折騰下來,也耗了一天的時間,當晚她便出了宮,住進了雙緣拍賣行。
連着幾日沒見蘭天賜,自然不知道周以晴的下場。
蘭天賜心頭難免失落,但也不願在此多糾結,淡淡道:「醫衛催眠,已確定當年賭玉的幕後人是東越連氏一族。」
「連家?」謝良媛雖意外,但也沒有表現出太過的不信,畢竟,能攪亂整個玉器市場的,背後的勢力不可能是無名小輩。
再則,連家許是借着當年賭玉,斂盡財富方得以在東越迅速掘起。
謝衣媛想到連城,微微一慟,「連城他……。不象知情。」
「你斷定?」依舊低柔的嗓音,無波無緒的聲調。
「是憑直覺。」
蘭天賜突然起身下地,披了外袍,走到窗邊,一推窗子,冷風倏地灌了進來,帝王臉色比之前更加陰沉,「看來,阿惜與連城關係非淺,朕費了多少人力物力方確定周以晴背後的主謀,阿惜一句直覺便定了乾坤。」
又逆鱗了!謝良媛瞬時萎靡下來,可這回,她知道解釋是火上澆油,沉默是金!
遂,低了首,作檢討狀!
可心底,感到冤得緊,都說女人針海底心,這帝王心,更是深淵裏的一粒沙碩。
少頃,窗子復被關上,蘭天賜步至寢邊,手掌覆於她發頂上,帝王聲線帶着冷凝,「是連秋白!阿惜的直覺確實沒錯,在周以晴的供詞裏,一句也不曾涉及到連城,這下,阿惜放心了!」
謝良媛依然拉聳着腦袋,心道:沒放心,變糾心了!
蘭天賜眼角眯起,「這會乖了,不問問朕,這連秋白是何人?」
這一下,謝良媛不敢隨便開口,萬一又觸了逆鱗,今晚,別想安生了。
但腦子裏不由自主地琢磨:連秋白?誰,男的還是女的?聽都沒聽過。連妃倒有聽過,是連城的姐姐,南宮醉墨的妃子,聽說當年入宮,只是小小的美人,後來隨着連家的掘起,在東越後宮,已經不把皇后放在眼裏。
一下刻,謝良媛感到肌膚一涼,下頜被修長的手指曼然抬起,她忙輕咳一聲,「求皇上賜教!」
「連秋白是連城的嫡親妹妹,她的前世,是鳳南天身邊的大祭司,朕幼年時,曾與他有直接的交手。」那時候,鳳南天進入西凌,他身邊的白衣老者,正是連秋白的前世。
謝良媛訝然,「連城的妹妹,這小小的姑娘想幹什麼?」
「大祭司大記憶轉世,多數有一番作為,但不巧,他轉世成了女兒身,就算登上最高的位置,也只能是後宮嬪妃,恐怕連秋白未必能瞧得上,所以,她再次修習了大祭司。如果朕猜得不錯,她與其父達成契約,她助連家得天下,在她滿十八歲,再次轉世時,如果是男兒身,無論她在哪裏轉世,只要她找上連家,連家也要把到手的東越江山還予她,她想做皇帝!」
「真……。不可思議!」
「這十年,連秋白助連家斂財,在西凌,利用謝家,在東越,利用麗人妝,如今的連家想必是富可敵國,但南宮醉墨麾下的死士讓連家不敢輕舉妄動,所以,連秋白打上了朕暗衛的主意,欲借刀殺人!」
蘭天賜一番話讓謝良媛如醍醐灌頂,她輕聲問,「這把刀,是不是謝雨離?」
「是!謝雨離若死在東越,南宮醉墨必與朕不死不休,所以,連秋白才瞧准了這契機,從幕後跳了出來,用冥思與周以晴聯繫,兩人定下利用蠱蟲殺人之策。」
面對如此強大的敵人,謝良媛神色顯得有些不安,「皇上,您有何對策?」
「先斷她帝王之念,再斷她修行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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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兩人的感情,這一章,月是刪了寫,寫了刪,一直在琢磨。最後卡出新境界,三千更。
ps:首先,男主對女主的愛,到這時,七成以上是因為被篡改中的兩年相伴帶來的靈魂印記,三成,是被謝良媛吸引。所以,這愛,並不純粹,男主只有找回那失去兩個共患難的時光,他的感情才是完整的。於女主也是,女主十一歲家遇劫難,獨自避入泯山,這樣的經歷,遇事先懷疑,這是她生存的技能,加上夏凌惜以那樣的慘烈方式死去,對任何事,先懷疑,再分析對錯,是她的本能,所以,此時,她對男主的愛,也不純粹,這是一個過程。(月反覆考量後,才這樣寫,更少了,妞們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