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你看的那個鬼臉那麼丑呢,原來底下有一堆蛤蟆」同學們哈哈大笑起來。
現在人們流行將醜陋的女人稱作「恐龍」,將醜男稱為「青蛙」,看來,還是有一定理論依據的。
「下一個該你了」我端着酒杯來到了我們宿舍的老大---魏軍跟前。
稱呼魏軍為老大,純粹是因為他年齡大而已,除此之外,他沒有任何老大的風範和氣概。他個頭不高,黑黑胖胖,眯縫着小眼,臉上全是坑窪不平的痘印。
魏軍生在河南農村,家境一般,可謂是十分標準的*絲,然而,儘管他是一個*絲,卻在畢業後最先娶了媳婦,儘管媳婦也來自貧寒農家,但是卻漂亮賢惠。現在,魏軍已經是兩個兒子的父親了。
「我想想啊」魏軍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笑着。
「我給你們講一個咱們學校里的是吧,電梯鬧鬼的事」魏軍操着一口濃重的河南方言。
「得了吧,都是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了,還用你來八」同學們又開始起鬨。
每個大學校園裏,都流傳着幾個鬼故事。當然,我們大學也不例外,而我們大學裏最經典的鬼故事,自然是圖書館電梯鬧鬼的事情了。
說起圖書館鬧鬼,在此不得不交待一下洛陽市,當地人流行一個說法:洛陽地邪。這句話在洛陽出現的頻率,不亞於「你要去哪」、「你吃飯了嗎」等日常問候語,在洛陽的民間文化里根深蒂固。
之所以說「洛陽地邪」,意思是說,大家在談論某個人的時候,這個人必定會突然出現在大家面前,非常靈驗。另外在洛陽,大話一定不能隨便說的。比如說,如果一個人說了「我從來不感冒」,那麼這個人很快就會感冒。
除此之外,「洛陽地邪」還有另一層含義,那就是「洛陽地斜」。
建國以後,洛陽城市建設的形狀不像北京那樣,是方方正正的豆腐塊。洛陽市區幹道中州路,走在上面感覺它是東西走向,但實際上,中州西路是東南走向,中州中路是東北走向。這樣的設計是當年蘇聯國家設計院設計的,非常科學合理,儘管它並不符合中國人的習慣。
洛陽的建築也都是東南或者西南朝向,在洛陽念書這幾年,我從來沒有發現一棟建築物是坐北朝南的,所有的樓房窗戶,都朝向東南或者西南方向,這一度讓我大惑不解。
不過有當地人告訴我說,在洛陽,只有墳墓和廟宇是正朝南的。
洛陽地邪,所以洛陽發生了許許多多離奇的事件。圖書館電梯鬧鬼事件,只不過是這些離奇事件里的冰山一角罷了。
電梯在當今看來,是建築物里再也普通不過的部件了,但是在十幾年前,對於剛剛踏進城市的許多農村孩子來說,電梯的確是一個新鮮玩意兒。我大一時,有一次跟幾位同學去市區一家五星級酒店參加一次志願活動,面對電梯,我的許多同學竟然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如何使用。
當我們第一次附庸風雅地來到學校圖書館,好奇地站在電梯門外時。在同學們期待的目光下,我自信地按下了電梯門開關,但是電梯卻一動不動。我急了:我可不是土包子,我按的鍵是對的呀,怎麼電梯沒有任何反應呢?
糾結了半天,一個從旁邊經過老師冷冷地說了句:「這電梯不好使,走樓梯!」
老師的這番話,讓我們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難不成這電梯只是一部擺設?抑或是,它只是供搬運圖書使用?
到了後來,我們才知道,這部電梯被封了兩年了,原因是,這裏曾經發生過一起意外事故。這起事故不是鬼故事,而是一個真實發生的事件。
兩年前,這部電梯是正常開啟使用的,一天下午,一對情侶從一樓走進了電梯,然而,當電梯門打開的時候,電梯裏卻空無一人。也就是說,電梯裏的這對情侶,在電梯裏神秘消失了!
此事在全校引起了轟動,警方束手無策。最後,學校給這對情侶家屬做了巨額的賠償後,這部惹禍的電梯便從此封閉起來了。
洛陽雄踞「天下之中」,「東壓江淮,西挾關隴,北通幽燕,南系荊襄」,人稱「八方輻輳」、「九州腹地」、「十省通衢」。風水先生認為,洛陽風水極佳,是龍脈集結之處。而我們大學恰在這條龍脈的龍頭位置,其實,俯瞰我們的大學,形狀的確宛如一個巨大的龍頭。
如果把我們的大學比作一個龍頭,那麼學校大門便是龍嘴,正對大門的圖書館則就是龍的舌頭。所以,許多人認為,電梯的建造位置不對,建在龍嘴裏,這不是白白往龍嘴裏送肉嗎?!
「魏軍,你說的這個事大家都知道,能不能來點新鮮的?」我說。
「你說,人上了電梯,突然就沒了,這還不奇怪嘛」魏軍的話里始終帶着一股娘娘腔。
「這事說來也怪,人怎麼會突然就沒了呢?難道是變成了空氣了?」同學小強說。
「可能是進了時空隧道,時間裂縫吧」榮榮說。
「嗯」大家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七嘴八舌地說,「既然這是個時間裂縫,誰還敢乘這電梯啊!」
討論了一會,大家並沒有覺得索然無味。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就問大家道:「對了,電梯裏不都是有監控嗎?能弄到監控就好了。」
「監控應該屬於學校的保安室管理,誰認識那裏面的人?」我問。
「我認識一個」魏軍爽快地說。
「誰?」大家幾乎同時問道。
「王牛,大家都認識吧」魏軍笑眯眯地說。
「啊?是他!」我們幾乎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王牛曾經是我們學校的風雲人物,他長了一副五短身材,一米六零的身高,承載了150斤的體重,他雖然其貌不揚,但是性格卻如同他的名字一般----牛氣沖天。
當年,他是我們新聞學院的輔導員。新生報到軍訓時,他站在隊伍前面,唾沫橫飛地講着一些事情,那姿態,宛如一個帶領千軍萬馬打仗的將軍。
他十分高傲,目中無人。時間最後證明:越有內涵的人,越是謙虛隨和,越是淺薄無知的人,越是狂妄自大。王牛顯然屬於後者。
王牛其實是我們的校友,他因為愛出風頭,所以在校期間擔任學生會主席,畢業後留校,做起了輔導員,而我們入校的第一年,也是他當輔導員的第一年。
他跟學校簽訂了三年的合同。三年合同一過,他沒有了工作,他接受不了這種落差,一度低迷了好久,後來,他打起精神,決定利用自己在學生們中間積累的「人脈資源」,在學校門前開起了一家小餐館,名曰「老朋友餐館」。
可是他並不知道「人走茶涼」這個道理,加之他在校期間並沒有得到多少學生的好感,所以他的餐館開起來後,生意一直十分慘澹。他經常站在他的小餐館門口,笑眯眯、眼巴巴地看着我們這些來來回回的學生們,那種目光熱切而又渴望。
每當此時,我們也會回以一個微笑,嘴裏還伴隨着一句客氣的「王老師」,然後笑着,邁着輕盈的步子,走開了。
畢業後,我們都離校了,離校的那一刻,王牛還像往常一樣,站在他的小餐館門口,用熱切的目光望着來來往往的學生們。
「他不開飯店了?」聽到魏軍說,我十分好奇,「怎麼又到學校保衛科了?」
「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他跟我是一個縣的,那次坐火車我碰見他了」魏軍說。
魏軍說,有一次,他在擠火車時,看見了王牛,王牛背着大包小包,滿頭大汗地擠着火車,完全沒有了當日的風光,看到魏軍,王牛怔了一下,畢竟,自己的這身行頭,使得他無法繼續偽裝自己的高姿態。於是他和魏軍對面的人調換了座位,和魏軍面對面坐着聊了起來。
王牛說,他畢業留校後,一度成了全村人的驕傲。「王牛留在大學當老師了」村民們口口相傳,讓王牛的父母臉上十分有關,每當過年放假,王牛都會西裝革履的回家,頗有一種衣錦還鄉的感覺,鄉親們輪流請他吃飯喝酒攀親戚。
自從學校跟他解除聘用合同後,王牛不想丟掉自己在鄉親們心中樹立起來的形象,所以,他堅決留在了洛陽,開了幾年餐館,終於賠不起了,後來他瞅准了一個機會,又到了大學裏繼續任職,不過,這次他不是當輔導員,而是到了保衛科----說句難聽的,他只是一個保安。不過他不是站在大門口的門衛,他是負責監控室的。
「他在那裏啊!那好辦」聽魏軍這麼說,我十分興奮。
此時,大家大都喝得東倒西歪,看來,今晚的故事會,不得不被迫中止,大家還是有說不盡的話,敘不盡的情,無奈在酒精的作用下,一切都要變成零了。
「今天到此為止,明天咱們再喝」我們幾個男同學互相攙扶擁抱着,說着含糊不清的醉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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