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榮的母親說,那一片亂墳崗里,其中就有村里趙姓人家的祖墳,趙姓是榮榮村的大戶人家,歷史上曾經出過多位能人,而榮榮所目擊的那個人,則極可能是趙團長。
據趙家人介紹,趙團長當年在*部隊服役,立下赫赫戰功。趙團長孔武有力,不怒自威。在後來的抗日戰爭里,趙團長被日軍的一枚迫擊炮擊中,不幸犧牲。
「你怎麼確定你看見的那個就是趙團長啊?」我問榮榮。
「後來我跟俺媽去俺村姓趙的家了,我看了那個人的照片,跟我看見的衣着、髮型一模一樣。」榮榮說,「而且趙團長的墳,就是我看見鬼的那個墳。」
說到這裏,大家都默默地點了點頭。有人問道:「你們村那群熊孩子在墳地里的遭遇,又是怎麼回事呢?」
「蹭吃的那個,估計是個孤魂野鬼,捉弄孩子玩呢」我搭腔說,「那個騎自行車的,估計就是趙團長了。」
「趙團長不計較孩子們冒犯他,還出來給孩子們解圍,這麼好啊!」有個女生怯怯地說。
「嗯」榮榮使勁點了點頭,「俺莊的人都說趙團長是個好人。」
「我說完了,下一個誰說」榮榮笑着看了看大家。
「下一個,我敬你,wonderful同志」我端着酒杯走了過來。
wonderful是我們給他起的綽號,他本名叫王德福,因為名字與wonderful諧音,所以理所當然的有了這樣一個英文綽號。
王德福長得憨憨的,實際上,相由心生,他的確是憨憨的,說句難聽的,他屬於有點弱智的類型。可是,既然是一個弱智,怎麼會跟我是大學同學呢?因為他是甘肅人,當年參加高考時,甘肅省的錄取分數線奇低。我在山東考到了550分來到的這所大學,王德福只考了300多分,就和我成為同學了。
所以,世界本來就是不公平的。懂得了這一點,我們自然會放下許多的煩惱。
王德福平時十分木訥,少言寡語,偶爾說句話,吐字也是含糊不清。所以當我端着酒杯來到他面前時,他局促不安地站了起來,可能因為有些緊張,酒杯撞到了我的身上,撒了我一褲子啤酒。
「不好意思」他慌忙從桌子上扯出一張紙巾給我擦拭,結果剩下的大半杯啤酒又撒到了桌布了。
他滿臉羞紅,不知道如何是好。這時,同學們在一邊幫他打起了圓場:「沒事,你先說故事。」
王德福稍微抬高了聲音:「那我說一個,是在我上初中時候的一件事。」顯然,在榮榮講故事的時候,他是做了充分的回憶和準備的,因為他鮮少有如此快的反應速度。
王德福所在的初中,是一所鄉鎮中學,教學設施十分簡陋,整座學校僅有一座三層的教學樓,僅供初三學生使用。而這座破舊的教學樓,如同孩子們心中的象牙塔,課餘時間裏,初一初二的同學經常跑到這座樓上玩耍,到了周末節假日,周邊小學的孩子們也常常相約來到這座教學樓上獵奇。
那時的初中是需要上晚自習的,孩子們往往要到晚上9點半才放學。王德福讀初三那一年,有一條下了晚自習第二節課,他們在教室里打鬧着,突然聽到樓道里有人在喊:「快看啊!外面有鬼!」
王德福跟着其他同學走出教室,順着同學們的目光看去,只見在樓道盡頭的玻璃窗上,有一張臉緊緊貼在上面。
「那是什麼?」孩子們議論紛紛,不敢靠前。
王德福說,那張臉像貓臉一樣大小,但是五官卻生的十分奇怪,說人不是人,說動物又不是動物,莫可名狀的感覺。
「是不是有人在外面呢?」王德福講到這裏,有同學問道。
「俺那是在三樓,他就趴在窗戶外面,是人的話,誰能爬那麼高」王德福急忙辯解說。
「然後呢?」我問。
王德福說,不一會兒,這張臉開始慢慢變大,同時這張臉也變得越來越猙獰、醜陋。
「具體是什麼樣子?」我追問道。
「反正給我的感覺就是特別丑」王德福說,「俺同學也都說,那個鬼真醜。」
既然是鬼,自然沒有好看的,醜陋是必然的。但是王德福說到這個鬼,給他最大的印象竟然不是恐怖,而且醜陋,這讓我感覺有些意外。但是王德福堅定地說,那個鬼臉,給孩子們最大的震撼感覺就是----它太醜陋了!
那這鬼臉具體是什麼樣子呢?王德福說,因為時間過去太久遠了,他記不清細節了,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它沒有血淋淋的眼睛,也沒有青面獠牙,只有誇張、扭曲、醜陋的五官!
很快,這張鬼臉變得如同窗戶一樣大小!孩子們驚駭不已,不過,仗着孩子們人多,他們決定出去看個究竟。於是,孩子們從教室里拿了笤帚、掃帚、拖把等工具,一起走出教學樓,繞道窗戶外去看。
可是,到了外面,孩子們仰頭向三樓樓道頭的窗戶看去,卻十分都沒有發現。他們再回到樓上去一看,那個鬼臉也無影無蹤了。
「就這麼結束了?」聽到這裏,同學們都感覺不過癮,都想聽王德福講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沒有然後了。」王德福一句話,讓大家十分失望。不過大家對這個事產生了濃厚興趣,紛紛討論了起來。
「學校一般都建在亂墳崗上,因為學校人多,陽氣旺盛,能夠鎮得住」有同學說道。
「屁!中華文明五千年,死了多少人,立了多少墳,又扒了多少墳,這麼說的話,咱們腳踩的每一寸土地,下面都曾有過無數的墳」另一同學針鋒相對。
「你的意思是說,咱現在吃飯的飯桌下,或者說咱的座位下,就有不少墳?」先前那位同學弱弱地說。
「廢話,加上洛陽是九朝古都,兵家必爭之地,死的人更多」這位同學幽幽地說。
「我怎麼感覺後背發涼呢,咱能不能別把事情往咱這扯?」榮榮說,「原野,你見識多,你說說,王德福看見的那個是怎麼回事呢?」
「這種鬼,叫做形魅,也叫人魅。屬於道行比較淺的鬼。」我說。
「老原,你接着忽悠」同學小強很不相信地說。
「活物里,最低等的有草履蟲,最高等的是人類。在鬼的世界裏,也是分等次的。」我說。
「形魅一般是由一些動物死後幻化所成,它們不害人,現形也只是在跟人們開玩笑而已」
「那它為什麼會變啊,從小貓臉變成窗戶那麼大?」榮榮問。
「美麗的美字怎麼寫?」我問。
「上面一個羊,下面一個大」榮榮說。
「所以嘛,羊大為美」我說,「人們往往覺得,不管什麼東西,都是越大越好。所以對於形魅也是如此,它認為自己越大,別人就會越害怕它。」
「那我們見到形魅,該怎麼辦啊?雖然不害人,但是也太嚇人了。」有同學問道。
聽到同學這樣問,我一時該不知道如何回答。究竟什麼叫人才呢?大學畢業的我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可是在某些領域卻依然如同一個傻子,多年來的無神論、唯物主義教育,使得我們距離「綜合性人才」的目的越來越遠。
當人們遇到專業問題,可以上網,或者查閱圖書獲得答案,可是面對此類問題時,人們往往無從求解。
實際上我也不是這方面領域的專家,我只是略懂一些皮毛而已,同學這樣問我了,我只好硬着頭皮敷衍着說:「見怪不怪,其怪自敗。」
「嗯,有道理」同學們讚許地點點頭。沒想到我臨時想到用來自圓其說的一句託辭,竟然得到了同學們的認可。
「我想起來了,這個事還有後續」王德福突然插話說道。
「你這個傢伙,忽悠人呢!建議你自罰一杯,罰完後接着說。」我說。
傻人都實在,王德福自己添滿一杯酒,一口喝了下去,說道:「後來我們那座老教學樓拆了,建新樓,在下面發現東西了。」
王德福說,舊的教學樓拆掉後,人們在原址準備建設一座高標準的新教學樓,可是在打地基的時候,打夯機反覆打了很久,地基總是松鬆軟軟的,工人們感覺詫異,混合了石灰一起打,可是地基都是軟塌塌的。
建築工人們本來是十分講究的,他們多燒了許多紙錢,繼續打夯,可惜現狀依然沒有改觀,無奈之下,包工頭決定,再往下挖,看看下面是否有什麼玄機。
挖掘機重新開動了,挖了一會兒之後,鏟斗里挖出來的竟然不是土,而是一團一團的乾草。難怪怎麼打夯都打不結實,原來地下是有如此厚厚一層乾草。
挖出接近兩大車乾草後,人們發現,乾草下面是一口大鍋,鍋蓋十分大,是普通大鍋蓋的三四倍大。
據參與施工的工人回憶說,根據大鍋的尺寸分析,這可能是古代的行軍鍋,因為只有行軍鍋,才有必要做得這麼大。
「鍋里有什麼寶貝啊?」有同學問。
「沒有寶貝,聽說就是一堆碎骨頭,懂的人說了,是蛤蟆骨頭。」王德福說。
「啊?」幾個同學聽說大鍋里有蛤蟆,噁心地伸出了舌頭。
「你們噁心什麼,今天咱點的菜里就有蛤蟆」我指了指桌子上的爆椒牛蛙,解釋道,古代生態環境好,軍隊捉拿青蛙用做伙食,也是可以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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