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啟明眼神陰沉的掃過傅子鋒打着石膏的手臂,轉頭,對肖蓮芳說:
「你和小月先下樓去,我跟阿鋒單獨談談。」
肖蓮芳眼裏閃過不情願,但懾於傅啟明的凌厲,不舍地看了眼兒子,還是在肖月的摻扶下,下了樓。
傅子鋒已經轉身朝chuang前走去,傅啟明進屋,關上門,目光銳利地看着失魂落魄的兒子,沉聲問:
「阿鋒,是不是楚歡弄斷你手臂的?」
「不是!」
傅子鋒頭也不回,走到chuang前,動作僵硬地躺到chuang上,腳上的拖鞋踢飛,落在幾米外。
「那你的手臂怎麼回事?你媽說你的手臂是在楚歡的公司斷了的?」
傅啟明走到chuang前,居高臨下的看着傅子鋒,自從他和楚歡分手後,他經常甩給他們的都是這一張淡漠或埋怨的表情。
他翻眼看他一眼,冷冷地說:
「是你說的那個從國外回來的顏洛橙。」
「顏洛橙?是她把你手臂弄斷的?」
傅啟明臉色倏地一變,緊盯着他的眼神里陰鷙中滲着一絲狀似興奮的情緒
語氣,急切。
傅子鋒眼裏閃過疑惑,皺了皺眉,這種羞辱的事他根本不願再提起,只是冷冷地問:
「你不會因此就不讓楚楚來參加你的生日宴吧,我可是以一隻手臂為代價換她收下請柬的,到時你們不許為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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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的月色,泛着柔和的美。
奢華氣派的墨宅,就像是披着一件朦朧紗衣的女子,沉靜不失高貴。
深夜,大宅里所有人都已經睡下,休閒居二樓主臥室里,卻硝煙瀰漫……
導火線,是傅啟明那份請柬。
原來,楚歡接到請柬的事隱瞞着墨晉修。
她決定要在傅啟明的生日宴上揭穿他的真面目,替她爸爸報仇,卻怕墨晉修知道後會阻止她,便讓身邊知情的人都幫着隱瞞,誰也不許透露給墨晉修。
也是巧,墨晉修那幾天好像都很忙,可能是因為她大姨媽相陪的關係,他晚上幾乎都是加班,很晚才回來。
楚歡不知道他在忙什麼,但他的忙碌,讓她心情輕鬆。
這天下午的時候,他打電話給她,說今晚不回去,讓她自己早點休息。
楚歡以為他是要值夜班,已經習慣了他連續幾天晚歸,她並不在意,他不回家,她就像是飛出籠子裏的鳥兒,身心都自由了。
肆無忌憚,忘乎其形。
當她和顏洛橙通電話,聊起傅啟明三日後的五十大壽,問她有沒有準備好所需東西的話題時,因為太過專注,連樓梯間響起的腳步聲都沒聽見。
墨晉修不知何時推開門,高大精昂的身軀逆光站在門口,直到她掛了電話,他低沉的聲音方才沉冷的響起:
「楚歡,你要參加什麼宴會,我怎麼不知道?」
楚歡被聞聲小臉驚變,騰地從沙發里跳了起來,赤足站在柔軟的地毯上。
轉眸,視線觸及門口面沉如水,眸色深暗陰鬱的某人時,心跳,陡然一滯!
「你,不是不回來嗎?」
她大腦有片刻的當機,話出口又懊惱的皺眉,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這不是等於告訴他,自己在隱瞞他嗎?
「我要是不回來,怎麼知道你隱瞞着我這麼重要的事。」
墨晉修冷冽勾唇,抬步進屋,門在他身後重重地關上。
他目光犀利的鎖住她視線,大步朝她逼近,楚歡身子微僵,只覺室內空氣因他出現變得稀薄了。
做賊心虛的她,眼神閃爍地不敢與他犀利的眼神對視。
她下意識地抿了抿唇,話語竟然有些結巴:
「什麼,什麼重要的事,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墨晉修唇邊冷嗤,高大精昂的身軀似一座會移動的冰山,所到之處,凝結萬物。
他陰影籠罩下來時,她慌亂的往後退。
他步步逼近,她便節節後退。
最後,她被逼到落地窗前,背脊貼上了柔軟的米色窗簾。
退無所退,嬌柔身/軀在他強勢而霸道的陽剛氣息嚴密的籠罩下,不得不抬眸,對上他晦暗莫深的深眸。
「不知道?楚歡,你要是不知道,就不會是這樣心虛的表情,要是不知道,你會退到這落地窗前?你過去照照鏡子,你現在滿臉都寫着:『我楚歡做了虧心事,對不起自己老公。』」
墨晉修字字犀利,盯着她的眼神凌厲如刀,他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染着怒意,那張稜角分明的臉,更是陰沉如暴風雨前的天際。
楚歡身子打了個寒顫,雙手抱到胸前。
深深地吸口氣後,她仰起下巴,強迫自己直視他眼底的盛怒。
豁出去了!
「是,我是隱瞞了你一些事,難道你就沒有秘密了嗎?墨晉修,就算我隱瞞了你什麼,你也犯不着用這種我好像在外面偷了男人,給你戴了綠/帽子的眼神看我吧,我告訴你,我並不覺得自己做了虧心事,相反是你,你每天晚上都加班嗎,我看未必,之前你怎麼不加班,自從我大姨媽來了,你就天天加班,你是不是在外面胡混鬼混去……」
楚歡一鼓作氣,劈頭蓋臉的一番質問。
試圖先發制人,藉此轉移他的注意力,可最後,『鬥志高昂』的她終是抵不過墨晉修眼底的陰鷙和森冷,做了丟盔棄甲的逃兵——
質問聲卡死在喉/嚨里,膽怯的咽着唾沫……
「楚歡,你有種再說一遍!」
墨晉修額頭青筋突突的跳,強忍着想一把將她掐死的衝動,冰冷的話語自牙縫裏迸出。
他嘴角,噙着足以凍結人心的冷冽。
她真行,做賊喊捉賊,還喊得如此理直氣壯。
說他去外面找鬼混,胡混。
楚歡在他壓抑而粗重的氣息里全身緊繃,她心裏暗自替自己辯解,不是怕他。
她為什麼要怕他?
可紅唇嚅動,卻沒了剛才那番質問的勇氣。
「說啊?你不是覺得我不回來,是去鬼混了嗎?」
墨晉修陡然拔高的聲音嚇得她身子劇烈一顫,小臉一瞬間白了青,青了又白的,最後怒意壯膽,脫口就吼了回去:
「你凶什麼凶,有理不在聲高,我問問你不行嗎?你要不做賊心虛對我吼什麼?」
墨晉修氣得咬牙:
「行,你想知道我這些天有沒有在外找女人是吧,我現在就帶你去看看我這些天在做什麼,省得你為以我tb真是只會溫飽思淫/欲的男人……」
話落,一把抓住她胳膊。
楚歡小臉一變,本能的掙扎:
「你放開我,我哪裏也不去。」
她本來就沒有什麼底氣,心裏也知道,他不可能在外面去找女人,自然不能跟他一起出去。
「由不得你去不去,今晚我就讓你看看,我這些天都在做什麼,而你所隱瞞的這一切,是否對得起我!」
墨晉修語氣凌厲,真被她氣瘋了。
粗魯的將她兩隻手都制住,拉着她,轉身就朝門口走,楚歡自是不願,一邊罵着,一邊掙扎,身子往下墜:
「我不去,墨晉修,你放開我。」
「你不去也得去。」
見她不配合,墨晉修深暗的眸底閃過狠戾之色,突然彎腰,將她打橫一抱,連拖都懶得拖,直接將她抱出去。
「你要是想把所有人吵醒,就大聲的叫。」
走出主臥室,他便冷聲威脅。
楚歡臉色變了變,想到那晚被趙芸教訓的情形,罵他的話嘎然而止,可又不甘心,只得拿眼狠狠地,狠狠地瞪他。
墨晉修冷哼一聲,抱着她大步出休閒居,頓時一股寒意撲面,楚歡只穿着睡衣,赤着腳。剛才又在室內掙扎得出了汗,這會兒寒意侵身,身子驀地一個戰粟。
盛怒的男人眉頭一皺,腳步微頓。
見他停下腳步,楚歡眸色微閃,說了個『冷』字,便又連續打出一個『噴嚏』:
「這麼冷?」
昏暗的夜色下,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感覺他的眼神犀利,晦暗莫深。
楚歡急忙點頭,確實冷,寒意自她腳心鑽進身體裏,她下意識的縮了縮腳,聲音染着惱意:
「當然冷,你快點抱我回去,不然我感冒了就怪你。」
「那等你感冒了再說吧!」
原以為打幾個噴嚏,他就會抱自己回去的,可不想這個男人鐵石心腸,他竟然說出等她感冒了再說的話來。
楚歡不可思議的瞪着他,怒氣在胸腔亂竄,呼吸都變得不順暢,剛要掙扎,頭頂上又飄來那人沉鬱的聲音:
「不怕摔下去就使勁掙扎!」
「你……」
楚歡狠狠磨牙。
像是故意整他,墨晉修突然鬆開攬在她背後的手,穿過她膝下的胳膊加重力度,嚇得她小臉一變,急忙雙手摟住他脖子。
他嘴角冷冽的勾了勾,一隻手脫下西裝將她罩住,腳下不停,朝着大門口的方向大步走去。
溫熱而陽剛的氣息裹身時,楚歡小心臟顫了顫。
滿心的怒意似乎被那抹熟悉的溫暖驅散在了風裏,摟着他脖子的手也微微一僵。
「墨晉修!」
快要走到大門口時,她埋首在他胸前的小臉抬起,如水的眸子望進他深邃的眼眸里,聲音冷硬中滲着一絲猶豫。
墨晉修腳下微滯,從鼻孔里嗯了一聲,深暗犀利的眸看着前方,並不低頭看她。
「你要帶我去哪裏?」
她咬着唇,心裏猶豫着要不要向他低頭。
剛才,自己那些質問的話好像有一點過份了,畢竟,她隱瞞他的事,是大事。
「帶你去看我在外面找的女人。」
隨着他沉鬱的話出口,楚歡清晰的感覺着他胸腔的震動,她緊緊地抿了抿唇,剛才的猶豫在他冷漠的話語裏退縮了回去。
令人窒息的沉默
直到他抱着她走到阿斯頓旁,打開車門,將她塞進車裏,砰的一聲重重甩上車門,然後繞過車頭,打開駕駛室的門坐進來。
「墨晉修,你用得着這樣嗎?你剛才都已經聽到了我打電話……」
突然離開他溫暖的懷抱,楚歡又覺得冷了。
「你不是想知道我這些天幹什麼了嗎?」
楚歡的話剛出口,便被墨晉修冷聲打斷,他冷哼,稜角分明的五官線條冷冽中而絕然:
「我現在就帶你去看我這些天做了什麼,不對你有任何保留,但是你,也必須在我面前坦白,不許有一絲一毫的隱瞞。」
他不允許自己心軟的放她回去,既然是她提出了懷疑,還拿着這份懷疑當隱瞞他的箭牌,如果,他今晚不回去,不聽見她打電話,三天後,她會做些什麼?
墨晉修只要想到她連自己的身體都不愛惜,胸口便一陣說不出的鬱悶,怒氣橫衝直竄的找不到出口。
他不再給她任何解釋的機會,丟下一句『繫上安全帶』便低頭,發動車子,不忘把暖氣開到最大。
楚歡被他那句不許有一絲一毫的隱瞞而震住,一瞬間,無數種情緒一起湧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