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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悅只是一瞬,旋即而來的卻是一陣陣心緒煩亂。
太多事變得不一樣了,從此刻起始,自己不再只是自己,在這個地方這個時空,有了讓人決然不會割捨的血親。仿佛看見未來的夢境在腦海思來想去,那些不願面對的可能,越發叫人瞻前顧後。
手中的醫書看了半晌記不進任何,擱置一邊,拿出蒼龍捲展開在案,心裏困惑着夢境裏那熟悉的輪廓和劍影含光?宵練?轆轤?
而人的輪廓,顏路扶蘇?
還真有點像
暗光忽的一閃,蒼龍捲似感應我的疑問,隱現幾字——
日中有立人之象?
想沉下心思索,思緒卻七繞八彎還是纏繞在了別處。平日自己有事沒事都會拿出《蒼龍》卷看一看,隨時注意冷不丁來一句的箴言,沒什麼緊要事《蒼龍》定不會出現半字。而這次,居然回應了我對夢境中事物的疑惑,那這個夢境顯然不是一般虛無縹緲的夢而已,那真的會是自己必經的一劫了。
積累了一整天的憂心忡忡,又是那種,無力拯救只能被動等待的壓抑。
入夜才見張良回屋。他站在門前,看了一眼坐如枯木的我,微微怔了怔,旋即昳麗的鳳目里盪起一抹溫柔的笑意
「雲兒,在想什麼那麼入神?」
與他流光四溢的目光一觸,莫名心跳漏了一拍,我晃了晃神,道:「哦,是在想蒼龍捲上的幾個字」
他神色一變:「什麼字?」
「嗯」我心不在焉道,「日中有立人之象。子房,你可知有何深意?」
「日中有立人之象,是指一種天象,太陽表面出現黑色的斑點,出自《甘石星經》。」
我忽的想起:「黑子太陽黑子。」
「黑子?雲兒有何見解?」
「太陽中間會有黑斑,叫做黑子。每次太陽黑子活躍的時候,都會對地球的磁極產生影響。但是這個和蒼龍有什麼關係麼?」我心裏琢磨,又和那個夢境是什麼關係呢?
張良似懂非懂,沉思有頃道:「關於這種天象,我也是一知半解,只知可能與三足金烏也有關聯,待我好好查閱一番古籍。」
「嗯,我明日也去找月兒討教討教,天象這玄奧的學問她可深得月神、焱妃真傳。」
「雲兒,當下還有件緊迫的事。」他皺了皺眉,鄭重其事在我身邊坐下,「李斯聯繫到農家放出消息,他會暗中放走荀師叔和伏念師兄,讓我們接應。」
我十分詫異:「李斯他良心發現了?太過詭異,會不會是陷阱?」
「黑玉麒麟一直在秦宮探聽各方消息,這次李斯恐怕是真心的可能性最大,他似乎是無意知道了不該他知道的東西。」
「所以他預感自己會被剷除?」
「的確可信度很高。」
「但也無法說百分之一百是真的,這深入虎穴不容半分差池的啊,否則」我眼皮一跳,歷史上趙高的確各種陰招手段將李斯逼入死地,只是誰能確認當下的李斯是已經有先見之明的李斯,早已領悟這點呢?「子房,你是已經決定了要去?」
他點頭:「沒有理由拒絕這次就出師叔師兄的絕佳機會,而且如果這次並不是陷阱,李斯手上或許有非常重要的線索才會被趙高滅口,而這個根源」
「蒼龍七宿?」
「沒錯。」
心中害怕,但又無法說出一個不字,荀子伏念因為我們身陷囹圄,此刻不救,便是不仁不義,誰又會坦然心安。
我微微猶豫,可自己並不想置身事外,咬咬牙,還是想先不告訴他:「那我們一起去」
他眉頭皺起,語氣責怪:「不,你留下來,此次我們要萬分小心,萬一有詐,那麼下邳這裏也很危險,你們都去端木姑娘醫莊,嚴密結界,會更安全。最主要的是語琴和扶蘇,雲兒,你沒擔心過語琴知道胡亥行徑之後萌發讓扶蘇對抗趙高的念頭,奪回本該屬於扶蘇的皇位麼。」
我反應過來:「是啊,如果語琴把一切告訴扶蘇後果不堪設想。我們不能輕易對語琴也使用易魂,她沒有深厚內力做護,太過蝕人心魄。」
「所以你留下來,安心等我歸來,不會太久。」
我點頭,越發覺得力不從心。孩子的事也沒有了心情提起,只覺這個孩子還是來的不合時宜,原本是我也應當承擔的責任,又要他一人擔了去。身臨險境太多牽掛也並不是一件好事,只想等大家都安全回來,到時再讓他知道也不遲。
「雲兒,怎麼又愁眉苦臉的?」他忽而聲音異常輕柔起來:「不許胡思亂想知道嗎?早些睡把。」
他眉眼微揚,帶着一絲調笑,攔過我,到床榻邊,支着手臂別有深意地打量了我好一會兒。他一句話不說,直到我向他投去莫名其妙的嫌棄眼神,才靜靜一笑,突然俯下身,一片濕熱掃過臉頰,一路游弋。
身上被他包裹越來越明顯的重量讓我一個激靈,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連忙用力一推,將他推向一側。
「今天不行。」
自己都覺突兀的舉動,他卻帶着一絲捉摸不透的淺笑,沒有一絲覺得意外的神色:「哦?為什麼不行。」
「很困,想睡了。」我轉過身,蓋實了被子。
他手環過來,手掌有意無意撫在腹部,熱烘烘地。
「雲兒,為何要故意瞞我。」
「瞞你?」
「忍着不說是為何?」
「你有什麼話就直說,不懂你什麼意思。」心律不由微微加快,他是已經知道了吧。
果然,他道:「不疑。」
他語調里含着細微的激動,克制在沉穩的呼吸里,他將我轉過身,看着他眼睛。
「既然做了決定,與子同歸,便不會再容許一分差池,我也有足夠的信心一直在這裏,護你們母子周全,相信我說過的話,一絲一毫也不許懷疑,聽到了麼?」
困頓着的東西在心裏慢慢軟化,似被他此刻溫柔卻不容質疑的目光擊中,愣在哪裏,差點就要熱淚盈眶,他卻突然身子低了下去,耳朵貼在腹部上。我能感覺到他微揚的氣場,明顯還動用了內力在仔細聽。
原本是滿腹想與他分享初為人母的想法,見這滑稽的場景,不由噗地笑出來:「現在還什麼都沒成型,能聽見什麼」
他微微一頓,抬頭看我一眼,白皙的面頰上竟而微微浮現一絲緋色,燭光照到他的眼裏映照出格外柔和的光芒:「讓他聽聽父親的教誨。」
異樣的溫柔語氣生生的將人融化,他低頭,煞有其事道:「別搗蛋,累到你娘親,聽到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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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風無意,帶落了遍地榆錢。檐下不斷被風吹響的,是一串懸掛着的鈴鐺,叮咚,叮咚,叮咚,響聲清脆又寂寥。
張良與流沙一行人離開後,其餘人都轉移到了醫莊,一貫溫柔嫻靜的語琴,還是越發陰鬱起來,與我也不再無所不談,我知道她內心的質疑,但無從解釋,只求語琴對顏路有足夠的信賴,早日解開心結。我知道她父皇會死,我知道她皇兄會被陷害,知道一切,卻沒有施以援手,她或許一直在懷疑卻又不敢確定,這所有的一切會不會就是我這位知心好友的一手策劃,就像博浪沙那般。博浪沙他們並沒有任何線索張良行為與我關聯,但這次,並沒有任何可能撇清我的責任。
這陣子唯一讓人高興的事便是雪女寶寶終於出生,我陪伴左右看着剛出生的嬰兒,被孩子尿身上,便便蹭手上,吐奶吐滿身,但自己還是樂此不彼。看着可愛的小寶貝在懷裏將我的一縷發拽在手心,陶然自得樂呵呵地傻笑,感覺空氣都是香甜的了,能讓人忘卻太多的煩惱。
而天明授意於張良每日又成了我的跟屁蟲,我便常讓他也幫着哄寶寶。剛開始他還興致盎然歡喜的不得了,自從被突然襲擊一次便便後,就一臉不情不願,還大言不慚:「我還小,不急不急,帶孩子這種事我覺得啊,嘿嘿,應該讓二師公來練練手才對頭。」
我抱着孩子,橫掃他一眼:「膽子不小,調侃你二師公,回頭我和師兄說說,以後他家孩子換洗尿布的事非你們莫屬了。」
天明委屈巴巴:「師娘一向對我最好了,我只是和您瞎說說,我哪有那膽。」
我笑笑,胃裏突然一陣翻滾,趕緊把孩子給天明。
天明一愣,擔心地看向我,我擺擺手,想吐罷了,跑到一邊,悶頭一陣狂吐。
牆頭那邊腳步聲,有人低聲言語:「我們前去支援,張良先生」
我呼吸一滯,不詳的預感一閃而過,卻又告誡自己不去亂想,深呼吸,立刻運了內力努力聽清楚。
「情況很危急,我們會盡全力救出張良先生,暫時別讓其他人知道了,特別張夫人。」
清晰在耳邊的這句話一下子撕開當下的迷惑和冷靜,在驀然間燒得心發燙,喉嚨都火辣地疼。眼前景物忽地被瞬間擊碎,搖曳晃動。我扶住牆,強穩重心,想跟上去,被人一攔。
「不可,你這是救人還是讓別人照顧你呢。」
我一頓,抬眼看向眼前面容莫名冷峻的扶蘇,低頭苦笑,是啊,只會添麻煩。
扶蘇伸過手,手指搭上我的脈搏,舒了一口氣,輕聲道:「回去吧。」
心堵地難受,為什麼又是這樣?他讓我等他,最後卻又回想起博浪沙那一幕,心底一寒。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發生這樣的事,雖然自己知道歷史,常理來說張良必然不會有生命之危,可是其他可能自己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了
收拾了一下無主的心神,我抬起頭看向扶蘇,語氣不由自主帶了幾分懇求:「先生,能幫我打聽下究竟是發生了什麼嗎?我怕連子路師兄都不會告訴我真相。」
他嘆了嘆:「好,只要你不再那麼衝動,我會幫你打聽委實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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