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金手指不太對
十四、
&嗒——」
有什麼東西從窗口扔了進來,砸在了森妃的腳邊。
她定神一看,發現是一隻紅蘋果。
花山院來了!
森妃慘白削尖的臉上浮起了一抹虛弱的笑意,她很想如往常一樣,起身將手伸出窗口,和對方相觸,可她現在已經完全沒有力氣了。
窗口的位置對她而言非常高,而且大小也只能容下一個腦袋,她必須墊着腳尖才能勉強將手伸出去。
但是她甚至連說話的力氣都不夠了。
過了一會兒,見森妃這邊沒有動靜,花山院小聲地叫起了她的名字。
森妃努力動了動唇,可是發出的聲音連她自己也聽不見。
可惡……好想見見花山院啊……
——
森妃對花山院的感覺一直都很一般,之所以後來幫她也不過是因為想要爭奪竹取老師的好感罷了。可這傢伙卻不知怎麼回事,黏上了自己。
在一起受冷暴力的時候,她就喜歡亦步亦趨地跟着自己,大概是怕自己嫌她煩的關係,花山院總是小心翼翼地,也不說話,就是跟着。
既不被欺負之後,森妃原來最渴望的友誼也出現在了她的面前,但她已沒有了那時的心態。
有些東西,果然是不能錯過最合適的時間。
一旦錯過,就沒有意義了。
森妃不想交朋友,但她也不想傷害花山院,而且那時她仍然在為竹取老師的事困擾,所以只能任由對方像小老鼠一樣跟在自己後面。
後來自己不想去上學,被媽媽關在房間裏,也只有她來找自己了。
森妃到現在都能清晰地回憶起那時的情景,對方像只小老鼠一樣,沿着屋子小聲地叫自己的名字,但是因為聲音太小了,她整整繞到第三圈的時候,森妃才發現有人在叫她。
見自己應聲,花山院又激動又緊張,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羞怯地解釋說,森妃昨天沒來上課,她很擔心自己,所以趁下課的時候偷偷跑過來了。但是她不好意思敲門,只得沿着房子亂叫了。
森妃完全可以想像得出對方此刻的神情,必定是漲紅了臉,兩隻手摩挲着背在身後,連一臉的痘痘看起來都會可愛許多。
森妃聞言一時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只覺得心裏漲得難受,不知不覺就哭了起來。
雖然極力壓抑,但是哭聲還是讓對方聽見了。花山院緊張地敲打起牆壁,問自己怎麼回事,是不是受傷了。
也不知是出於什麼情緒,森妃不想告訴她,自己是因為不想上學而被媽媽關起來了,她忍着啜泣,只道自己是生了病,最近都不能去學校了。
森妃醬要好好養病啊……
許久後,就在森妃以為對方已經離開的時候,熟悉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語氣里是滿滿的緊張。
那……那……森妃醬什麼時候才會痊癒呢?我……我很想念森妃醬……
……
……如果我一輩子都好不了了,怎麼辦?
那……那我可以……偶爾……就偶爾……不會非常非常經常的……嗯……來看看你嗎?
——
人的執念可以強大到什麼地步呢?
可以強大到實現所有想要實現的願望。
……
……但是代價異常昂貴……
——
花山院從小到大都是一個很笨的孩子,但是她小時候長得特別可愛,所以從來沒有人欺負過她,跟她玩得都特別好,但是自從她爺爺生病,命不久矣,所以一家子搬到這裏來照顧他以後,一切都不一樣了。
她先是因為水土不服的關係得了一場大病,好不容易病好了,卻因為藥物服用的關係,長了一臉同齡人不可能長的痘,連體型都大了好幾個碼。
再後來等爸爸媽媽給她辦理好入學手續之後,因為痘痘和體重的關係,她老是被同學欺負。
花山院的媽媽爸爸非常疼她,同樣,花山院也非常愛自己的爸爸媽媽,所以她不願意讓爸爸媽媽擔心,一直都沒有把自己受欺負的事告訴他們。
一開始的大家還只是取笑自己的外貌,到後來就開始對自己搞惡作劇了。
花山院紅着鼻子將掉落的鉛筆撿了起來,這是剛才坐在她前面的那個叫黑崎一護的家扔的,她叫他撿起來跟她道歉,但結果只是被扔得更多。
花山院從來沒有遇到過不講理的人,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愣神了一會兒,也只能低下頭自己撿了。
可好不容易等她把所有的筆都撿回了筆盒裏,對方卻像是得了什麼興味,又給她掃到了地上。
筆盒裏的鉛筆撒了一地,有幾隻滾得遠了,還被其他人撿走了。
花山院的爸爸是做翻譯的,經常陪老闆到世界各地去出差,所以自己的文具玩具或者衣服,一水的都是外國貨,在這裏可招眼了。
花山院登時紅了眼睛,坐在位子上也不知該怎麼辦,想撿又怕對方又給丟出去。
見花山院一張肥大的痘痘臉上都是淚痕,黑崎笑得分外開心,他本來不想欺負花山院的,但是不知為什麼,一看她那副樣子就覺得實在噁心,所以動了惡念。
他正笑着,下一秒就被人推倒到了地上,然後一隻掉在地上的筆被撿起來,插、到了他手心。
啊——!!!
黑崎疼得在地上不停地打滾,他想要把鉛筆取出來,卻被身上的人死死壓着,動彈不得。
下次你再敢欺負她,我就把這隻鉛筆插、到你舌頭上。
來者冷冷地說完這句話,就將鉛筆從他的掌心抽出,從他身上起來了。
花山院被這情景嚇了一跳,哭聲也止住了。
見對方幫自己將鉛筆都拾了起來,還站到幾個人面前,讓她們把偷拿的鉛筆交還回來,花山院一時有些想不明白。
面前幫她的女孩她有印象,名字好像是森妃什麼什麼的,總之是一個很奇怪的名字,而且總是用頭髮遮着自己的臉,長得也特別高。
之前她似乎也有欺負過自己,不過沒有動手,只是口頭上的惡言相向而已。
可是為什麼突然之間她就幫起自己了
森妃把收拾好的筆盒放回了花山院的桌子上,可還沒等她把謝謝說出口,一個跟黑崎玩得好的男生就從後面推了森妃一把,然後趁她摔倒的時候壓在她身上,打她的臉。
森妃也有還擊,但還是不敵,被揍了好幾下。花山院從來沒有見過別人打架,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做,只得用力推搡着男孩,想讓她放開森妃,可沒有任何用處,最後還是老師來了,他們才停下。
花山院後來想找森妃道歉,其實她也不知道是應該道歉還是應該道謝,總之她覺得對方被欺負了都是自己的錯,可具體說些什麼她也不懂,想來想去又紅了眼,只得偷偷摸摸跟在了森妃後面,然後便見她進了辦公室。
花山院偷溜到窗戶外面,小心翼翼地偷看着裏面的情景,見竹取老師正替她塗着紅藥水,一時心裏一緊。
花山院前兩次被人推倒到地上過,膝蓋和胳膊都受了傷,她那時哭着打算去保健室的,結果半途上被這個竹取老師攔了下來,說她願意幫自己處理傷口云云,然後硬拉着她在學校繞了一圈才去了辦公室。
給自己塗藥的時候,手勁重得不行,見自己疼得叫喚,卻只說些怎麼被同學欺負了,要好好相處之類的話,不時還應和着其他老師的誇讚。
花山院覺得這個老師不是好人,她在這方面是唯一有天賦的,喜不喜歡自己,會不會欺負自己,這種事她總是能感覺得出來。
就像現在這樣,她能感覺得出來,同樣是幫自己塗藥,媽媽給她的感覺就是難過傷心,聞起來是苦澀的,但是這個竹取老師雖然一臉的擔心,但是聞起來是甜甜的,這是高興時才會有的情緒!
自己受傷,她高興幹嘛?
花山院不是很懂這些,但她直覺這個竹取老師不是好人,最好離她遠遠的。
此時見森妃一臉開心地被竹取老師照顧着,她只覺得得異常擔心。
因為她還是能嗅到甜甜的味道。
但她還不算太傻,她看着對方那一臉的依戀,知道對方肯定是不可能相信自己的鼻子的。
這雖然讓她既擔心又難過,可終究她也只能窩在角落裏,偷偷摸摸地看着對方。
後來幾次自己被欺負時,森妃都出手幫了忙,不管傷得有多重,她都只會去辦公室找竹取老師,而不是去保健室。
她漸漸地也明白了,對方並不是心甘情願幫自己的,而是為了竹取老師才幫自己的。
這個具體是怎麼回事花山院也不懂,但就是知道對方不是真的把自己當朋友。
這個認知讓她非常難過,但是難過之後,愧疚感卻愈增。
不管怎麼樣,森妃都幫了自己好幾次,而且每次都受了傷,而自己卻沒有任何事,她一定要好好好好報答對方!
可她自從病好以後,因為外形大變的關係,人也變得異常怯懦敏感,剛來的時候甚至連句自我介紹都結結巴巴地說不全,更別提向對方道謝了,況且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報答對方,一時耽擱下來,又只得偷偷摸摸地跟在對方身後了。
後來有一次,班上那個最可怕的連森妃都害怕的日野香穗子突然找自己說話了,她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問了自己很多問題。
因為目前為止,她都還沒有欺負過自己,所以花山院難得鼓足了勇氣,老老實實地回答了她。
日野香的問題有些奇怪,主要就是問自己對竹取老師的看法,她和竹取老師沒有接觸過幾次,但印象一直不太好,但她也不懂什麼是委婉,只去了那些味道之類沒人會相信的部分就據實以答了。
看來我並沒有猜錯啊……
日野香看起來非常難過,非常非常難過。
花山院覺得最難過的時候就是流淚的,但是對方的模樣比流淚還要難過。
她一時動了安慰之心,就摸了摸日野香的腦袋。
……完蛋惹……嚶嚶嚶……我都做了什麼……
日野香看起來也很驚訝,但她並沒有生氣,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起了自己的事。
她說自己最開始的時候其實非常不受歡迎,雖然最多就是一些冷言冷語和小惡作劇,但這依然讓她覺得非常難過。
後來她認識了竹取老師,竹取老師是剛調來這個學校的,和其他老師相處地並不好,見她老是受欺負也就經常安慰自己。
她本來非常感激和喜歡竹取老師的,但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她漸漸地反倒是被欺負得更厲害了。
竹取老師告訴她說,被欺負了,一定要學會反抗,不然對方看你軟弱不吭聲,會繼續欺負的。
日野香自然將對方的話奉為聖旨,每次被欺負了,就加倍還過去,一次還得比一次狠,果然到最後再沒有人敢欺負她了。
可竹取老師卻突然討厭起了自己,開始照顧起了那些欺負自己的人。
日野香既難過又困惑,正打算找竹取老師問清原因,森妃姬子突然轉學來到了這裏。
森妃雖然名字和身高都很奇怪,但性格非常開朗,為人也不錯,所以日野香雖然沒有跟她接觸過,但是對她的感覺也還行。
那段時間一直都相安無事,沒有人欺負日野香,日野香也不需要報復別人。
可是有一天,竹取老師突然叫來了她,告訴她,森妃是個說自己壞話的壞孩子,希望自己可以把她教導回來,另外還不希望自己把這些話告訴森妃,讓森妃難堪。
——
我不能容忍她在我最重要的人面前詆毀我,所以我動手了……
日野香低着頭,語氣里聽不出任何起伏。
可是我最近才發現……有些事……不是從你相信的人嘴裏說出來,就一定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