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哨兵派人通報上去,閻司令發話帶倭女抗漢的人上山說話。惠子本來對山寨有仇,心存芥蒂,陰沉着臉帶工藤薰和酒井香大咧咧奔山寨而去。
閻玉瞅了瞅這位趾高氣揚的日本女軍官,穿着打扮不消說了,無非是一身黃皮,武裝帶緊身,腰裏挎把盒子槍。不同的是,這個日本女人那種傲氣不似她的男同胞,眼睛裏除了稍有些不屑之外,還隱含有一種怒氣,這種怒氣足可以持槍殺人。閻司令也是女兒身,也有過這種際遇,因此也有同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從東洋女的眼神中發現那一絲不易察覺的怒氣怨氣。當然,這中間可能隱含私情,東洋女今日上山決不會是討賬來的,所以微微一笑,大度地問道:
「請問三位女官,因何事上山而來?」
場面冷了足有小半個時辰,閻玉會意,立刻着人請孫西文前來幫忙。水秀腿快,不消幾步便到了孫西文的房舍。說是房舍,只不過也是個隔開的山洞而已。小孫是文化人,常會要看書,所以房間裏光線要好些,白天有陽光,晚間要點燈。這陣孫西文正獨自一人在屋子一張破桌子上寫詩,詩名叫「一隻狗對人的感念」。水秀因為事急沒有來得及敲門便徑直入內,那張詩頁她掃了一眼,心裏不解,大驚小怪道:
「孫老師,什麼是一隻狗對人的感念呀?你寫的這是啥呀,亂七八糟的,到底是人說話還是狗說話?」
孫西文臉一紅,抱怨地斥道:「沒教養,進門都不打招呼,這是男生間,女生進入前要經允許的,知道不大小姐?」
水秀不以為然地笑道:「對不起呀書呆子,我可不是故意打聽你秘密的。是這樣,來倆倭女婆,說話聾三拐四的,姐要我請你立馬過去,干你的老本行呢!」
凡是有男人和女人的地方就會有戀情,不論是在什麼時候,什麼環境下,北大山自然也不例外。孫西文寫詩萌情自然有他的用意,只會打打殺殺的野姑娘水秀當然不會理解「狗對主人的感念」這麼深奧的命題了。
孫西文對水秀的唐突除了表示一下不滿最後還是無可奈何,這個女孩儘管有許多不盡人意處,但她仍不失為一個優秀的女戰士。放在冷兵器時代,她甚至都可以和穆桂英這一類的女將有一比。
有了孫西文,山寨里的談話要輕鬆明快多了,(下面是經翻譯過後的對話):
惠子鼻子裏哼了一聲,冷冷道:「你以為我愛來呀?你們山上除了土匪就是**,男盜女娼,能有幾個正人君子?」
閻玉聽着話裏有話,猛然醒悟,當初豬下的老母和媳婦曾被杜正福脅持到山上做性奴,莫非就是此女?她有心想說幾句好話撫慰一番,立即又一轉念,日人犯華,做惡多端,該道歉的是他們。遂還以顏色道:
「北大山本就是土匪窩,你一個大家閨秀、東洋美女跑土匪窩裏幹什麼來了?」
惠子稍一愣怔,回道:「不是我想來,是你們的人把我搶來的,十幾個男人輪番在我身上做事,你去問他們呀?這都是人幹的事嗎?虧你們支那人的先人了!」
閻玉馬上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按理說虧欠就應該服軟,但是此時不是服軟的時候。閻玉說:
「先前是先前,現在是現在,全世界的土匪強盜本就沒有幾個講道理的,你運氣不好碰上了,怪誰?再說了,就算是幾個北大山的土匪欺負了你,你也沒必要滿世界罵大街,我們中國的女孩被你們日本鬼子糟蹋的多了,還有冤沒處訴哩!你男人豬下帶着十個鬼子當着男人的面強姦一個中國女人,末了又把他們夫妻投入河中,這就是你們的日軍,豬下的惡行想必你也知道了。好了,人死就不再追究他的過失了,不過請你放心,現在山上沒土匪,你決不會受到侵犯,有什麼話你可以直接對我說。」
惠子本來還怨氣十足、盛氣凌人,因為男人的事被對面的女子數落了幾句,頓時面紅過耳,尷尬道:
「我是奉命來下戰書的!」
「戰書,什麼戰書?」閻司令明知故問。
「我們長官經仔細考慮,設身處地,選了三個地點作比武現聲,第一是在縣城縣中操場,第二是北大山山頂空曠處,第三就是縣城東郊場。」說罷,惠子把一封信呈上去交到閻司令手中。
「比什麼?」閻玉接過信,看也不看就問道。
「比什麼都行!」惠子不像來時那樣氣熖囂張了,「條件信都寫着呢,你看看就明白。」
「要打就打唄,還擺這麼多的譜做啥?真是脫褲子放屁!」站一旁的水秀忍不住插嘴道。
「我們司令是文人,文人做事講究個禮義。打仗是兩國兩軍的事,司令說他和你們個人之間沒仇沒冤。所以說在正式開戰前,可以找個機會認識一下。」
「放屁!」水秀脫口罵了一句,再要往下說又沒詞,一時面紅耳赤。
閻玉接過話頭說:「難得你們日本人裏頭還有這麼講理的,早要是這樣,在九·一八和七·七事變前應該和我們中國人商量下,就不會弄出那麼大的事、死那麼多的人了不是?搞突然襲擊向來是你們日本人的拿手好戲哩!」
「司令長官,恕我不懂歷史,沒念過那麼多的書。」惠子先敗下陣來。
「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難為你了,你回去說,就按你們的意見,在什麼地方比、比什麼都行,我們一定奉陪到底!」
惠子說:「長官,請你說個個具體的地點和時間,我回去好有個交待。」
閻玉說:「這個我不能說,挑戰者是你們,所以條件你們提,這個你們長官明白。」
「哪是不是我還要再跑一趟?」
「如果你們不想那樣麻煩,隨便打發個人,送封信來就行。」
「閻司令真是個暢快人,我很佩服你。」
「我是個殺人不眨眼的人,上了戰場到那時你可能就恨我、也可能怕我了。」閻玉笑道,她開始覺得眼前這個倭國女人甚至有點單純。
「不不,大姐,認識你我很高興。」惠子的話也許不是客套話。「就是有一天你開槍打死我,我也不會恨你的。」
「如果你不到我們中國來,我怎麼會有機會向你開槍呢?」閻玉仍舊是那副淡淡的模樣。
「大姐,我剛才說了,來不來中國不關我們的事。」豬下的媳婦竟也說了句寓意很深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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