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國堂雖有頑強的意志和毅力,奈何他畢竟是正當年華的青年啊!乾柴架不住熊熊烈火烘烤,好漢經不得美女柔情蜜意,李國堂如稍一猶豫立刻就有可能墜入花女子給他安置好的陷阱。他漸漸有些支撐不住了,這僅僅不過是一瞬間的事,花女子雖然沒有以前那樣招人喜歡了,但她畢竟還是個妙齡女、畢竟還是個大美女,小李子正是血氣方剛的年華,豈能有無動於衷之理?
正當李國堂就要放縱自己姿意尋歡的那一瞬,他的腦海中突然掠過慘死的爹娘以及芫田上李家村的慘劇,鬼子的惡行讓他猛然醒悟。一個人如果沒有一絲血性,不顧國讎家恨,和魔鬼同流合污,還蓋一床被子、穿一條褲子、一個鼻孔出氣,那這個人就是豬狗不如,與畜生無異!而且這個女鬼子看來也不是個善茬兒,她能偽裝啞女那麼多年,任勞任怨,起早睡晚,對於一個大小姐來說這該有多麼大的耐力和毅力呀?而且她給出的理由也很牽強,她的漢語說得並不比哪個差。況且她上次在北大山的表演,足可以認定她與他心目中的花崎葵決非同一女子,或者她變了,由人變成惡魔,或者她本身就是個魔鬼,只不過隱藏得太深,常人無法識破看破罷了。
心念至此,小伙子冷哼一聲,轉過身去,不再發一言一語。
花崎葵施出渾身解數,無非是親吻、舔舐、撫摸、摩擦等等,等這一切手段全部用盡之後,花女子意外地發現她的意中人已經酣然入睡。
她想,可能是北大山條件太苦,也可能是李郎近幾日四處奔波,太累了,他需要休息。人的身體功能有時候孰輕孰重很難分辨,需要吃的時候就要吃,需要睡的時候就要睡,該讓李郎好好睡一覺了。有多少羊趕不到圈裏?就不信天下有不近女色的男人,而且他還曾經在荒僻的山崖上和她有過一次刻骨銘心的歡愉。這事,她記憶猶新,一想起就會心驚肉跳、激動萬分,難道他會忘了?除非他是個非正常男人,但是他不是!
上次去北大山公幹,也是她不知李郎就在山上,所以她的舉動稍過份了些。現在一定要彌補這些過失,給李郎一個依舊情深義重依舊小鳥依人的感覺。目前,國家正在用人之際,像李郎這樣的男子,屈指可數,十萬人中難有一,放在支那,無法施展,實在是太埋沒了。只有回到倭國,在天皇陛下的皇恩浩蕩下,各行各業才會興旺發達,有所專長者才能發揮專長、展其絕技,振興大日本,建立大東亞。
愛情這東西說來實實也怪,她既不受年齡、民族、高貴低踐的限制,也不受階級和敵對的影響。兩軍交戰正酣,交戰雙方中的一員卻談起了熱火朝天的戀愛,真是天下奇談,今日今世有,曠古也不少。楊宗保和穆桂英不算,薛丁山和樊梨花是吧!尉遲恭和黑白夫人,潘又安與天山雪、阮氏梅(故事發生在小可的前一本書《風流太監郎》中,因匆促,現借來一用),還有等等,此類情場軼事,不勝枚舉。
問題是,問題是情況和情況不同,歷史和歷史不同。倭國是侵略中國的禍首,不願當漢奸的人誰願意和侵略者通婚?
反過來說,這個叫花崎葵的日本女孩不知出於何種目的,竟然不可思議地瘋狂愛上了中國小伙李國堂,這就是人們常說的緣分嗎?
花崎葵糾纏了半天,見李國堂無動於衷,以為是他太累了,索性自己起來,把小李子的衣服褲褂統統洗乾淨晾起來。之後看看時候不早,又親自下廚做了一桌早點,炸雞蛋、醬牛肉、鹹魚干、什錦菜、麵包片、饃饃干,稀飯、牛奶、茶水等琳琳琅琅擺了一大桌子。
李國堂早上起來,渾身一摸,內褲都沒有了一條,頭也不抬便問:
「我的衣服呢?」
花崎葵飯做好之後就一直候在床前,端詳李郎睡覺,見說便道:
「衣服我替你洗了,還沒幹。你先穿睡衣起床吧,洗嗽完了就吃飯,咱倆一道上街去商店裏給你選衣裳去。」
「我的衣服不能穿?」李國堂扳着臉,瓮聲瓮氣的說。
「能穿能穿,好好的衣服咋不能穿呢?我是說給你再去買一套換洗的衣裳。」花崎葵小心翼翼的解釋說。
「你想讓我長住啊?幾時動手?」李國堂光身子裹一條被單站了起來,他站到窗口,兩眼望着窗外。
「動手,動什麼手?」花崎葵不知是真不解還是假不解。
「砍我的腦殼啊!」李國堂幾乎就沒往他的前女友臉上瞅過。
「你是我的人,那怎麼可能呢?誰敢殺你我和他拚命!」花崎葵耿耿言道。
「實話對你說吧,我已經殺了你們不少的人,你們叫皇軍,我們叫鬼子,反正一樣。從秋木拉西開始,我一共殺了不下於二十個鬼子,本想再殺一些的,可惜沒機會了。不過我高興的是,差不多也夠本了。」
「你想殺幾個才算真正的夠本呢?」花崎葵聽出李國堂話裏有話。
「五百一十二個。」李國堂眼睛裏閃着的不知是淚光還是火光。
「為什麼是這個數?」花崎葵滿臉的疑惑。
「我們芫田上李家村的戶籍上包括我在內一共五百一十三人。」
「噢,大半天原來你是為這事糾葛。行了,我發個電報過去,把那個指揮李家村這次殺人事件的指揮官捉來,讓你親自幹了他,這你滿意了吧?」
「一個鬼子頭抵我數百多名百姓的性命,說得太輕鬆了,如是殺了老狗木寺昭通還差不多。」李國堂冷冷的說。
「李郎你也太任性了,木寺是我姥爺不說,他可是日本軍界的名將,豈可隨便殺得?」花崎葵驚慌失措道。
「有什麼殺不得?如若這次能活着出去,看我日後不親手宰了他這條老狗!」
「李郎,我們快吃早飯,這些事就不提了。」
李國堂腹中也有些飢餓,不管三七二十一,張口就吃,端起碗就喝。先吃飽肚子再上刑場,死也落個飽死鬼。
同樣都是夜闖日軍司令部的重犯,待遇就可就差遠了。一個奉若貴客,醉生夢死,一個繩捆索綁,生不如死。
梁尚君餓了一天一夜不說,而且防他跑了,鬼子怕他重施縮身法,因而是不但鐐銬加身還加上繩捆索綁吊在樑上。什麼樣的人經得住如此待遇?除非他是孫悟空,肉身凡胎的小梁子肯定沒有那本事。還有,如果此時他知道同為哥們和他同樣「罪行」的李大俠所受到的款待,他不冤死、愧死、嫉妒羨慕死還怪?這世道如此不公,老天爺也不知跑哪兒旅遊神逛去了,天下這麼大的不平事也不知插手過問一下。
小梁子以為他快要死了,就這樣不管不顧地被人吊了一個對時,快到早上的時候,果然有人看他來了。來人不是別人,是他的「朋友」那個胖子翻譯官。說來畢竟還是老熟人,翻譯官給他帶了不少好東西,水、一塊餅加點鹹菜和半碗稀飯。賽時遷的眼睛一直瞅着那些貴重東西,他好像一輩子都沒見過這樣好的食品。
繩索解開之後,緩了好大一陣子,小梁子才算能動彈一下,他把眼神從胖子帶來的寶物上移向胖子,問道:
「你叫什麼?」
「兄弟,為兄我叫王尚文。」胖子始終微笑而且語言文雅。
「你是狗吧?」遭了大難的慣盜一攤泥似的躺在草堆上,此時說話他儘可能的節省字眼。
「對,唔兄弟,你咋這麼說話呢?大家各在一方,各為其主,謀略不分陰毒狠辣,當年諸葛亮一把火不是把人家藤家軍的煙火都滅絕了嗎?」王胖子一本正經的侃侃言道。
「你是中國人嗎?」竊物者仍求言簡意賅。
「祖上是上黨……」王胖子籍貫剛報了一句就被打斷。
「你還有祖上?你把你先人都賣了…還有祖…」小梁子費力的說了這兩句就已經無力繼續下文了。
「兄弟你怎麼這樣說話,大家不過都是為了混碗吃,三百六十行行行都得有人干呀!」王胖子據理反駁,他以為這個竊賊腦子簡單好說話,未料到一個粗人還這麼周折費事。
「世上有漢奸這一行嗎?」
「誰是漢奸?我乾的工作叫語言構通,也叫語言傳達你懂不懂,算了不和你這個一字不識的大文盲一般見識,不和你說了。叫你出口傷人?」說完,王胖子站起來,拎着他帶來的食品匆匆欲走的樣子。
大文盲朝牆而臥,竟然昏昏欲睡。
王胖子重新折回身來,嘆口氣說:「兄弟,這又是何必呢?實話給你說吧,也不是我發了好心前來探視你的,我也沒有那能耐。這都是你的同伴發了話,你的同夥掛上了大美女花崎葵,人家如今可是座上賓啊!是他說了話我才過來看你的,否則小子,你等死去吧!罵我漢奸也只有等來世了。」
小梁子雖然很累,但是他牽掛着翻譯官帶來的那些寶貴食品,肚子不容許他安然睡去。因為清醒所以納悶:李國堂這小子真交了桃花運了,?莫非在女鬼子的色相引誘下他也當漢奸了?如是那樣,他讓人帶來的東西他絕不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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