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家相對,好像都已猜到誰是誰了,此時再說一句都是多餘的。不是投鼠忌器,而是怕脫不了身。兩家還沒開槍,突然遠處「啪啪」響了兩槍。
閻玉騎的是頭大叫驢,種驢一般性子都是很烈的,聞聽槍聲受了驚,「嗯昂嗯昂」揚頭吼叫兩聲,撒開四蹄就跑。閻玉不善騎驢,但是定力很好,任憑叫驢顛簸撒野,她仍穩坐在驢背上。叫驢跑出去沒多幾步,噌噌往旁邊一閃,鑽入包穀地里。
王小羊一邊大喊着吆牲口,一邊左右打量身前身後的不速客。水秀落在最後,她站在原地大呼小叫道:
「嫂子,可不敢叫驢跑了呀!這驢還是借的呢!」
豬下被這突然出現的狀況打亂了行動步驟,待他醒過神來時,驢已進了包穀地,好在,玉米杆子不甚高,隱約還見新娘子頭上的紅頭巾。豬下朝老窯和杜康用日本話吼道:
「看着我幹嘛?兩個混蛋,快追呀!那個女的就是閻王!」
豬下說罷,回頭再看剩下的一男一女時,早已不見了人影,身形之快,非常人可比。
矢村杜康和北川老窯兩個這時才亮出盒子槍,剛到了玉米地旁,忽然「啪啪」兩槍,杜康和老窯兩個高手喊一聲的工夫都沒有,紛紛撂挑子撒丫子找大曲去了。
豬下後悔稍一猶豫損失了兩員大將,剛才3比3還可以打個平手,現在1對3,了無勝算,再去硬頂也是白送死,不如溜之乎。他不能輕易死,他還要接媳婦和老娘呢!
豬下知道不能後退,後退的路已堵死。憑藉多年練就的逃跑功夫,豬下扔出一枚手雷,趁煙霧繚繞之際,他一個百米衝刺的速度,連滾帶爬,飛快地離開玉米地。回頭再看時,只見那傻女婿和小姑子從後邊追了上來。豬下慌了神,從來沒打過這麼窩囊的仗,尤其是像杜康君和老窯君這樣的人物,也算是人裏頭的尖子了吧,出征殺敵頭一天一槍未放就做了人家的槍下鬼,大將死在無名之下,真是窩憋死了!
那兩個支那男女並不急於和他靠近,總是保持一定的距離,不緊不慢的跟在他身後大約五六十米的樣子。豬下已經連開五輪槍,打完了五個彈夾。他想如能有一發子彈那怕是讓那男女其中一人掛個小花也算是完成了任務,可是始終未能如願,他的槍法平時相當的不錯,莫非是有人動了他的準星或是拿錯了槍支,這都是不可能的,皇軍隊伍里沒有日奸,再說他們小分隊是**行動,兩個已為天皇獻身的杜康和老窯不可能在他的槍上做手腳,他大概是聽鬼的故事太多了,一提到鬼字就緊張害怕,條件反射,都說殺鬼小隊太厲害,促使他受了影響,見到真佛就打哆嗦。優柔寡斷貽誤戰機,還害得兩個兄弟喪了命,辜負了龜田司令的厚愛和重用。沮喪、懊悔、憤怒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如不是等候迎接母親和媳婦,他剖腹的念頭都有(可惜沒有搞一把軍刀帶在身上)。
兩個支那年輕人離他越來越近了,豬下停下腳步,手裏拎着那支沒有了子彈的手槍。看看距離差不多了,他狠命地把那支手槍朝男的頭上甩去。與此同時,對方也向他發出了致命的襲擊。人家的準頭看來比他要強出幾個檔次,他的手槍屁也沒打着,而對方擲來的一塊磚頭砸到他的臉上,一塊石頭擊中他的頭部,豬下頓時像頭死豬一樣地倒在地上。
這裏已經遠離官道,他們短兵相接的地點在山根底下的樹林裏。
豬下醒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他被人綁着吊到了一棵大樹上,他後悔呀,他一把鋼槍五十發子彈還有兩枚手雷,居然沒有傷及赤手空拳的那兩個支那男女的一根毫毛,終了還讓人家綁起來吊到樹上。大日本帝**人的顏面何在,皇軍武士道的尊嚴何在?他羞愧地無地自容,他真想一頭碰死在這棵樹上。可是這由不得他,除非樹自己倒了砸死他,但這種奇蹟不知要等多少年才能發生。
正當豬下隊長自艾自嘆、怨天尤人之際。忽然有一群人吵吵鬧鬧、嘻嘻哈哈朝他被綁在樹上的這個位置走來,為頭的是個瘦麻杆。粗看他的個頭至少有一米九以上,長得細腿高吊,體重絕對超不過一百斤。小頭小臉,說話不男不女,活像是一隻放大了的螳螂。走近了才看清,原來他們押了兩個女人,兩個他似曾相識的女人。只聽那瘦螳螂尖聲細氣地說:
「小的們,這個老點的就歸我了。本來我不想要,可是他媽的這麼細一看,這個老點的還真是那麼會事。狗日的姚憲乾騙我們說是四個,其實只有兩個。另外說趕馬車的一把槍,實際實有兩把槍兩個持槍人,害得我舍了一個兄弟。另外注意了哈,人人有份,不要搶不要爭的,按大小個排好隊,小個的在前,大個的在後。連我二十個人兩個女的,平均十人一個,小心點不要弄壞弄死了哈,下次還要用呢?」
「杜大掌柜,不是說這回逮住要送日本人的嗎?我們用成殘次品人家還要嗎?」一個小土匪咋唬道。
「**毛灰!」細長腿罵道,「有好東西咱自己不享用,為啥要送日本人,這回算了,下回吧!」
「咱掌柜的就是色上緊,一見個好看的女的就邁不動步了。」另一個小蟊賊小聲嘀咕道。
「誰說不是呢!你沒聽說瘦人的*長,胖女的*深,要不杜掌柜怎麼要老的不要小的呢。」
「算了算了,掌柜的不說讓我們排隊嗎。排吧兄弟,忍着點,看我能排第幾個?」
倆女人被反綁着雙手,她們不敢大聲啼哭,只是壓低嗓門啜泣着。豬下怎麼聽着聲音有點熟,他一想不對,猛地轉過頭伸長脖子往人堆里一瞅,不由大驚失色道:
「啊呀媽媽的,八格八格!」
有小匪向杜正福報告:「大掌柜,那邊樹上綁了個人,鳴鳴啦啦胡喊亂叫聽不懂,好像日本人,我們還干不干?」
「干呀,怎麼不干?我們干我們的事和日本人有球相干?」
旁邊的包穀地里隨着包穀杆兒的激烈晃動,傳來兩個日本女人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尖叫聲,還有二十個土匪的得意狂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