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
「田言的智慧,我們誰都望塵莫及,與她比算計,是愚蠢至極的行為。」劉邦道。
「你的意思就是,我們乾脆把熒惑之石讓給田言算了,反正和她斗怎麼都是死。」司徒萬里佯作生氣道。
「楊堂主,你覺得呢?」劉邦似笑非笑地看着楊東,眼神中透出玩世不恭的隨意神態,但是楊東能感覺出來,劉邦在觀察他。
楊東的神情更隨意。
「似乎我不需要擔心這個問題,我並不打算與田言斗。」
既然呂雉把自己定位為麻痹朱家和田言的人,那自己就裝得更像一點吧,不過楊東想了一下,又加了一句:「不過決定勝敗的,往往不全取決於智慧,還取決於形勢,大勢所趨,無往不利。」
「哈哈哈,好一個大勢所趨,無往不利,楊堂主才是真正有大智慧的人。」劉邦拍着手道,他擊節讚嘆的不是楊東多麼聰明,而是楊東說的話,正好暗合了他之所想。
只是那種觀察的神情收斂,變成了一絲忌憚,隱藏在嬉笑的表情下,不着痕跡。
「楊堂主說得沒錯,要想勝田言,就得造出不可逆轉的勢,大勢所趨,就算天王老子也改變不了勝敗結果。
田言雖然聰明,但是她有兩個致命弱點,第一,她的智慧,都在棋局上,他能算準每一步,但是如果棋盤上多出一子,她還能算到嗎?
第二,據我對田言的了解,她還放不下一些名叫道德的東西,這對一個智者來說,可是要命的危險。
所以我們必須讓自己成為先手者,並且拋棄一些沒必要的道德,贏,才是我們需要的。」
「看來劉老弟已經有了自己的打算。」朱家含笑點頭道,這麼多年相處,他對劉季的無賴脾性了解得一清二楚。
「沒錯,我會讓棋局上憑空多出一子,然後讓這一子,完成一件道德之外的事情,大當家,這次我們贏的希望,至少有八成。」
「八成?不錯了。」朱家哈哈大笑,顯得極為開心。
劉邦叫過匪書生,吩咐幾句,匪書生皺了皺眉,接着露出喜色,快離去。
楊東緊皺眉頭,在算計這一點上,劉邦和呂雉倒真是一路人,劉邦說要走先手,並且拋棄道德,呂雉難道不是這樣乾的嗎?行動得比田言和朱家都快,至於道德,你還能指望一個把堂主算計在內的女人,在對待敵人時會有什麼良善?
「看來,好戲在季布那邊,我們走。」
望月坡一共兩條道,這邊的熒惑之石是假的,真的一定在另一邊,朱家和司徒萬里前往另一條道,劉邦和楊東千曉婷一起,一路上說說笑笑,倒不像是搶熒惑之石,而是旅遊。
「墨家高漸離(大鐵錘),見過朱家堂主。」
劉邦正在後面給千曉婷講一個葷段子,前面傳來兩個陌生的聲音,劉邦詫異地望向前方,只見兩名男子攔住了朱家的去路,正是高漸離和大鐵錘。
劉邦無奈地搖搖頭:「唉,說廢話的來了,耽擱時間。」
「楊堂主,聽說你與墨家關係不錯,還是醫仙端木蓉的弟子,是不是覺得墨家這群人很煩人?」劉邦看向楊東。
楊東微微一笑,沒說話,眼睛看向前方的高漸離,高漸離也看到了楊東,皺了一下眉,但沒動聲色。
「原來是墨家兩位頭領,之前蓋聶蓋大俠已經找過在下,相信他傳達的正是墨家的意思,不知二位頭領,還有何見教?」朱家笑着向高漸離二人拱手,不過他戴着面具,眾人也只能聽出笑聲,不能看見笑容。
只有楊東能看見,朱家臉上不但沒笑容,眼中還透着狠厲,他對墨家似乎有很深的忌憚。
「見教不敢當,高漸離此來,只是想勸朱堂主罷斗,農家六堂同氣連枝,當聯合以抗帝國。」高漸離道。
楊東心裏嘆口氣,看來墨家還是想做農家的和事老,以讓農家履行當年俠魁與巨子達成的承諾,與墨家結盟,共對強秦。
「這些話,蓋大俠已經對朱某說過了,不過並不是朱某好鬥,而是不得不鬥,如果二位頭領能說服田虎田言罷斗,朱家求之不得。」朱家呵呵笑着道。
高漸離和大鐵錘神色有些黯然,他們既找過田虎,也找過田言,田虎不肯罷斗,而田言直言:如今情勢,已經是推動的袞碾,農家六堂的爭鬥不可能停止,誰停止誰先死。
但是農家六堂十萬弟子,對反秦實在太重要了,高漸離還是不願放棄最後的希望。
「朱堂主,我墨家機關城被攻破,而在桑海,秦帝國已經對儒家動手,現在烈山堂堂主田猛突然橫死,非朱堂主所為,那除了帝國,還有誰能做下此等惡事?
帝國方面顯然是想讓農家內訌,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墨家儒家之後,就是農家,嬴政對諸子百家的野心,是處之而後快,朱堂主不可不察。」
朱家笑着與司徒萬里對視一眼,司徒萬里對高漸離道:「高統領,覺得說這些話有什麼意思嗎?」
手裏把玩着一枚碩大的銅錢,司徒萬里道:「在下是做生意的,免不了有競爭對手,當對方沒誠意與我雙贏,就算我知道斗下去兩敗俱傷,也不得不鬥,否則我只能被對方吞併。
對方滅掉我以後,不但不會誇我善良,還會罵我愚蠢,高統領,你覺得在下是愚蠢之人,還是朱堂主是愚蠢之人?」
「可是……」
「好了。」朱家打斷高漸離的話:「朱某還有重要的事要做,希望兩位讓路,不要傷了農家與墨家的和氣。」
換言之,如果高漸離還不識相,那就是敵人,朱家就要出手了。
朱家身後的典慶,已經踏前一步,地面顫動。
高漸離無奈地長出一口氣,看來這次東郡之行,勸農家罷斗的計劃,徹底失敗了。
「我師父現在在哪?」就在這時,楊東走出人群。
高漸離知道楊東有話要說,而且他也疑惑楊東為什麼出現在這裏,便道:「端木統領未到東郡,不過她有幾句話讓我轉告楊堂主。」
楊東和高漸離走到一邊說話,朱家和劉邦沒有等待,繼續向前走。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們對秦軍佈置了嗎?」朱家似乎有些擔心。
「沒有。」劉邦果斷地道,看出朱家疑惑的眼神,劉邦笑道:「先,我們對付烈山堂已經拼盡全力,沒有力量對帝國留手,現在拿到熒惑之石是最關鍵的,我們沒有選擇。
其次,我不認為帝國會是黃雀,這次帝國明顯有意挑起我農家內亂,但是帝國並沒有精銳軍隊往東郡調動的跡象,來的除了影密衛,全都是地方軍,就憑這些人,還不能拿我們農家怎樣。
所以我猜測,這次挑起我農家內亂的,未必是嬴政,可能只是帝國內部的某個人,帶着不可告人的目的,而他,並不對我們農家構成致命威脅。」
「有道理。」朱家摸着沒有鬍子的下巴,贊同地點頭。
「不過,我們倒要防止另外一隻黃雀。」劉邦突然道。
「誰?」
劉邦看向後方與高漸離說話的楊東,吐出三個字:「蚩尤堂。」
「據我觀察,楊東似乎的確對熒惑之石沒興趣,這與花影和司徒老兄之前得出的結論一致,難道我們都看錯了,劉老兄有其他看法?」朱家道。
劉邦笑了一下道:「我與二位堂主,以及花影姑娘的看法一致,但是,楊東如此,呂雉未必如此,我對這個女人稍有了解,她不像是閒得住得人。
或許我的猜測是錯的,但我們卻不得不防,相比秦帝國,呂雉這隻黃雀,很可能要我們的命。」
朱家沉默一會,哈哈笑道:「既然劉老弟這麼說了,那一定是胸有成竹。」
劉邦微微一笑:「其實和對付田言的道理是一樣,我不但對田言先落了一子,也對蚩尤堂先落了一子,而這一子,就在楊東身上,到時候只要我們控制了楊東,呂雉就算有千般算計,又能如何?」
「哈哈哈哈。」朱家大笑起來。
朱家一行人遠去,楊東和高漸離還留在後面。
「巨子,你怎麼在這裏?」高漸離疑惑問道。
「我來找楚南公,請他出手救一個人。」楊東道。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巨子……」高漸離沒說下去,但臉色明顯失望,他看到楊東出現在東郡,多麼希望楊東是來勸和農家,讓農家與墨家聯合反秦。
墨家弟子之前對楊東直接放走扶蘇,還有一些微詞,如果楊東這麼做了,一定可以彌合墨家弟子的猜疑,可惜……
「雖然我沒參與熒惑之石的事,但蚩尤堂參與了。」楊東知道高漸離想說什麼,直接說了出來。
高漸離神色中閃過喜色,立即抬頭道:「巨子是說,蚩尤堂會出面勸和烈山堂與神農堂嗎?蚩尤堂如今地位然,如果……」
「不,蚩尤堂準備奪取熒惑之石,助我登俠魁之位。」楊東道。
「什麼……」
高漸離不可置信地看着楊東,一旁的大鐵錘瞪大眼睛,好一會才道:「巨子是想一己之力統合農家,然後再集墨家農家之力反秦嗎?」
高漸離知道大鐵錘說的話是不可能的,對楊東道:「那巨子什麼意思?」雙眼看着楊東,只等楊東給一個答案。
「沒什麼意思,我不想當什麼俠魁,但也無力阻止呂雉。」
「可是如果蚩尤堂也參與進來,那農家自相殘殺得會更厲害,一定被帝國逐個擊破,失去農家十萬弟子的支持,反秦大業何時才能實現?」高漸離有些急了。他來到東郡,苦心相勸農家罷斗。
可是田言,田虎,朱家,沒一個聽他的。
現在楊東……墨家的巨子,麾下的蚩尤堂竟然自己參與內鬥,讓這場農家內戰更劇烈,這讓高漸離如何接受得了?
「我說了,我不是不想阻止呂雉,而是無力阻止,並且……算了,總之事態已經如此,小高,帶着墨家弟子離開東郡吧,東郡是一個漩渦,可能會吞噬留在這裏的所有人。」
楊東本想對高漸離說,自己根本不想反秦。
但是楊東想到自己的立場和高漸離完全不一樣,自己來自另一個世界,這個世界秦帝國殘不殘暴與自己有什麼關係?楊東只想救出王語嫣而已。
但是高漸離不但是這個時代的人,而且他出身燕國,和荊軻是朋友,骨子裏都帶着與秦帝國的仇恨,讓他不反秦,怎麼可能?
更何況燕丹這麼多年當墨家巨子,早已帶偏墨家,現在反秦已經代替非攻,成為墨家宗旨了。
「不到最後一刻,我不會放棄。」高漸離咬着牙道。
「那隨便你們。」
楊東轉身離開,高漸離緩緩捏緊拳頭。
楊東和千曉婷走出很遠,千曉婷似乎能聽到楊東沉重的呼吸。
「楊大哥,你很難過。」千曉婷低聲道。
「沒有。」
「我能感覺出來。」
楊東重重地吐出一口氣,看向千曉婷道:「曉婷,事情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子?」
千曉婷知道楊東說的什麼,剛才高漸離的神情,全都一絲不落地落在了楊東眼中,在那一個瞬間,楊東與墨家產生了一道隔閡。
楊東什麼也沒做,現在蚩尤堂卻已經抗命動手,墨家弟子也心生裂痕,再加上因為楚南公,不得不捲入東郡漩渦,也難怪楊東心累。
「楊大哥,相信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在樹林裏等你時睡着了,做了一個夢,夢見你帶我回了都市,我相信我能回去。」
千曉婷笑着對楊東道,兩個澹澹的酒窩迷人無比,看着千曉婷無邪的笑容,楊東心裏終於好受了一點。
不過提到都市,也不知道木頭的媽媽怎麼樣了。因為自己救不了木頭的媽媽,只能讓那個女人留在木頭家,會是一個錯誤嗎?
……
「哇哦,木頭,你他娘撞了****運,哪裏找這麼漂亮一女朋友?」
都市,木頭家,龐羽一身警服坐在客廳里和木頭喝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在廚房裏忙碌的神秘女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