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
新年的熱鬧,似乎攪得人根本無心睡眠。
我早早地就醒了過來,呆滯地躺在床上,一邊玩着手機,一邊想着昨晚和冷思思的對話。
我和她之間似乎總朦朧間藏着一絲情愫未泯,卻誰也不敢輕舉妄動。而更令我覺得煩悶的是,我似乎自己也忘了自己到底想和她有個怎樣的結局。
正惆悵之間,突然聽見屋外一陣喧囂,似乎家裏又來了客人。但我此時根本無心起床寒暄,便繼續賴在床上。
正當我心安理得之時,我媽卻突然敲着門在門外喊道:「曜曜,你醒了沒?快起床。」
「怎麼了?我還沒睡好,等會起。」
「你趕緊給我起來,恩曜,聽見沒?」我媽大聲道,「家裏來客人了,你給我搞快點出來。」
我聽到我媽的態度如此堅決,便也只好悻悻地把衣服穿好,走了出去。
只是剛出門一看到客人,我頓時傻眼了,沙發上坐着的客人,竟然是——冷思思的父母。
我趕忙上前熱情地打招呼道:「叔叔阿姨新年好。」
「好,新年好。」思思媽笑着回應道。
「你趕緊去刷牙洗臉吧。」我媽催促道,隨後看着我爸又吩咐道:「他爸,你去切點水果。」
「哦好。」我說罷便趕忙走向了洗手間,卻發現冷思思也剛好在刷牙,正當我打算先躲到別的地方待一會的時候,她卻突然一邊刷着牙一邊開口道:「我爸媽怎麼來了?」
「啊?」我錯愕地看着她,「你也不知道?」
她當即搖了搖頭,微蹙着眉頭回道:「他們是剛剛到了樓底下才和我說了這件事的,我還以為你知道吶。」
「我不知道,估計是我爸媽特意邀請他們過來的吧。」
冷思思頓時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表示認同,卻似乎也在暗自揣測着她父母的心思。
等我們兩個人都洗漱好之後,雙方的父母依舊坐在客廳裏面寒暄,像是許久未見的老友。只是我和冷思思兩個人尷尬地坐在旁邊,心不在焉地看着電視上的節目,有些欲蓋彌彰的意思。
我坐在那裏如坐針氈,最後實在扛不住,便藉口道:「那個我要不出去買點烤鴨回來吧?我們蕪湖的紅皮烤鴨還是味道不錯的。」
「這大過年的,哪還有賣的呀?」我媽反問道。
「你還別說,有一家還真的開門在。」我爸接話道,「要不我去買一點?」
「那行,你去買點回來,思思爸媽好不容易來一趟,嘗嘗我們當地的口味。」
我趕忙說道:「還是我去吧,我開車方便點。」
「那是個小巷子,你找不到。」我爸說道,「那要不我們倆一起去吧?」
「好好好。」我說着便站起了身,走到房間拿上鑰匙,和我爸一起出了門。
剛一坐上車,我爸便直白地開口道:「在家裏這麼待不下去?」
「還還好。」
「別嘴硬了,我看你坐在那裏渾身和長了刺一樣,哪裏都不得勁。」我爸說道,「說吧,你現在和思思到底是什麼情況?」
「啊?」我被我爸突然這麼一問,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隨即回道:「我和她沒什麼啊,都挺好的。」
「挺好的?」我爸一副老謀深算的神情看着我,竟弄得我一時有些緊張。
「嗯。」我隨意地應道。
「昨天晚上是不是又吵架了?」
「啊沒有啊。」
「你少和我裝蒜,這昨天晚上除夕夜,喊你們去濱江放煙花,那麼早就回來了,而且兩個人相處看起來還是那麼拘謹和小心翼翼,說明肯定還是沒和好,我分析的對不對?」我爸稍顯得意地看着我問道。
「所以呢?」我問道,「我和她之間本來就已經是過去式了,還有什麼好說的?」
「你啊,和我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我爸淡定地說道:「自尊心強,死要面子活受罪,而且不聽勸,倔得很。其實心裏想着人家,但是到了關鍵時刻還總愛掉鏈子,一個字,慫!」
「我靠老恩,你年輕的時候是算命的啊?」我調侃着說道。
「你就說我看你看得準不準吧?」
我一邊開着車,一邊回想着和冷思思之間的相處,輕聲道:「差不多吧,不過我一開始和冷思思相處的時候可不是這個樣子,那時候我還是挺幽默風趣的。」
「那不是廢話,剛開始感情還不深,所以處理關係起來當然遊刃有餘啊。」我爸回道,「這就是為什麼人家女孩子喜歡有些鬆弛感的男生,這樣沒有距離感。但是感情越深,對待彼此的態度開始悄然變化,相處起來也就更親密無間了,但是這種雙方互相靠近的結果,要麼是一直幸福下去,要麼是發生矛盾後,再也沒了交集。」
我聽着我爸的話,頓時有些吃驚地打趣道:「沒想到老恩你竟然還是個情感導師?思想這麼深刻?怎麼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沒想到你還有兩幅面孔?真的有點讓我刮目相看。」
「別和我貧,你就說你們現在,到底是不是這麼個情況?」
「是。」我回道,「但是又能怎麼樣呢?就像你說的,理論上我和冷思思就應該沒有交集了才對。我也實在是搞不懂,我媽為什麼把他們一家子搞過來,搞得和親家串門一樣,多尷尬啊。」
「其實孟菲菲的事,你媽知道了。你為什麼和思思分手的原因,蘇婉婉也打電話和我們說了。」我爸突然語氣深沉地說道。
我聽聞頓時一驚,「你你們都知道了?」
「那當然。」我爸回道,「要不然思思這麼好的姑娘,你那麼輕易地就給弄丟了,你讓我和你媽怎麼想?要不是婉婉告訴我們實情,我們說實話,肯定饒不了你。所以你媽和我商量着,希望你可以和思思之間可以解開彼此的心結,好好地談一談。」
我聽着我爸的話,頓時有些若有所思,內心思緒萬千。怪不得他們後來沒有急於催婚,原來他們早已經知道了前因後果,或許他們更多的也只是惋惜吧。可我何嘗不想和冷思思好好地談談,但是事情往往並不能完全遂人願,有些時候的言不由衷,似乎也是迫不得已。
「我知道菲菲的事,你作為她最愛的人,心裏肯定不好受。但是活着的人,還是要繼續好好生活的。菲菲是個好孩子,只可惜面對感情這件事,她還是有點偏執了些。我和你媽其實也很心疼菲菲,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似乎再怎麼自責也無法挽回。那還不如按照她的遺願,好好地幸福地活下去,你覺得呢?」
「我」我頓時欲言又止,胸腔突然翻湧起一股熱浪,一時竟讓我有些情難自已。我趕忙將車停靠在了路邊,整個人像是丟了魂一般。
「你怎麼了?」我爸當即緊張地問道。
「沒怎麼。」我安慰着我爸說道,「可能就是覺得心裏面有點難受。」
我爸見我並無大礙,便繼續開口道:「我和你媽為什麼以前催你結婚,就是想着親眼看到你幸福美滿,才能完全放下心來,我覺得天下的父母應該都是這樣。但自從我們知道了你和思思還有菲菲之間的事後,我和你媽擔心你心裏面會積念成疾,所以希望你開心地生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但是我們也知道,思思也是你的另一個心結,所以我們想着可以讓你們見見面,好好地聊聊當初的想法。」
我聽完他的話,思忖了許久,隨即問道:「所以你們的意思是希望我和冷思思和好如初?」
「這要看你自己,解鈴還須繫鈴人。你把自己困在了情感的牢籠當中,可鑰匙被你自己藏了起來,該怎麼繼續下去,是你自己和自己執念的鬥爭,別人很難干涉。人,首先得放過自己,學會接納自己的失敗和落魄,才能有所成長,我這麼說你懂嗎?」
我一時間覺得有些恍惚,似乎所有曾經和冷思思之間的點點滴滴,都一瞬間湧入到了自己的腦海里。那些刻骨銘心的時光,是我這一輩子無論如何也不願意遺忘的事。我所有的刻意迴避,都只是無法釋懷的逞強罷了。
「爸,那我現在要怎麼做?」我有些失落地問道,內心懇切無比。
「生命其實很短暫,有時候失去了,就是一輩子的事。」我爸也悵然地說道,「但我不是你,沒辦法決定你自己的人生,至於你的選擇,我認為怎樣都是對的,但我的確有一個忠告。」
「什麼?」
「永遠追隨自己的內心,不要讓自己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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