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陸長安不經意間看了一眼那根降魔杵。
這降魔杵的上面,密密麻麻鐫刻着各種紋路,扭曲邪惡,就像一個個惡鬼,在地獄當中哀嚎痛哭。
這些紋路,據陸長安觀察,不像是後天人為製造的,仿佛天生就是如此。
另外,這恐怖的畫面,看久了之後,竟然會烙印進入陸長安的腦海,而且在他腦海深處,不斷加深印象。
所有的一切,越來越清晰。
到了最後,他感覺自己,仿佛置身於那些畫面當中,成為了一個在地獄當中掙扎的惡鬼。
察覺到這一點,頓時讓他脊背發涼,渾身不自在。
「嗡~~」
此時,醒神丹的藥效發作,一絲絲清涼如同雨露的氣息,沖入他的大腦之中,驅散了那令人不適的畫面。
陸長安這才好受了不少。
「此等詭異的手段,哪怕放在天南修仙界,也都是相當炸裂的存在。這個世界,比我想像的要危險多了。」
「不過,往好處想,這東西如此詭異,它的價值,也不可估量。」
這般想着,陸長安心裏果然舒服了不少。
轉身離開竹樓,走了幾步之後,陸長安忽然想起了什麼,又折返回來。
「留着你,也是個禍害。」
看着眼前的妖異竹樓,陸長安心中一動,默念了一句口訣,然後噗嗤一下,指尖彈出了一枚赤紅色的火球。
法術,火焰彈指!
「轟!」
衰敗的竹樓,頓時化成了一片火海,連帶着那具黑色的屍體,也在頃刻之間,被燒成了灰燼。
從此之後,紅魘谷將變成歷史。
「這樣,應該差不多了吧。」
看着那竹樓燒成灰燼,陸長安輕輕吐出一口濁氣,回到了大部隊當中。
「陸公子,沒什麼事吧?」
龍山道人擔心的看着陸長安。
任幫主卻時不時去看陸長安的雙手,心中猜測着,陸長安,有沒有拿走那根降魔杵?
「沒什麼事,先離開這裏再說。」
陸長安不想多聊那根降魔杵的事情,帶着眾人,準備離開紅魘谷。
「不走,我不走!」
這時候,一直昏迷不醒的慕容文章,突然掙扎了起來。
他從慕容影的背上跳下來,轉身便衝進了紅魘谷當中。
「攔住他!」
陸長安輕喝了一聲!
轟!
龍山道人當即出手,身上散發出淡淡的金色光華,宛如閃電般破空而去,幾個起落,他便來到了慕容文章的前方。
「慕容太守,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麼?」
龍山道人察覺到,慕容文章的神情,有些奇怪,透露着一股說不出的狂熱。
他頓時微微皺眉。
「不走,我不走!」
「今天,是我的大喜之日,燈女還在等我!」
慕容文章的臉色,泛起了一絲妖異的藍色。
原本威嚴有氣度的臉龐,此時變得有些呆滯,雙眸直勾勾的看向遠處,那一座已經被燒成灰燼的竹樓。
一滴滴口水,順着他嘴角不斷落下來。
他自己,卻渾然不覺!
「慕容太守,你怎麼了?」
看到這一幕,龍山道人心裏頓時咯噔一下。
慕容文章這幅樣子,分明是變成白痴了!
刷!
龍山道人上前一步,雙手直接箍住了慕容文章,不讓他動彈,然後運轉真氣,雙眸頓時變得耀眼無比,死死瞪着慕容文章。
這是他們太平教內的一門秘術,可以通過眼睛,刺激人的精神意志,讓人恢復神志。
但在他的凝視之下,慕容文章的瞳孔,始終毫無波動,還是那樣呆滯。
「哎。」
「陰氣入腦,徹底痴呆了。」
「這可如何是好?」
半晌之後,龍山道人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搖頭嘆息。
「慕容太守,得罪了。」
他脫下身上的道袍,直接捆住了慕容文章,將他背在身上,從紅魘谷內,強行拖了出來。
「回去!我要回去!燈女在等我!」
慕容文章不斷的大喊大叫,可聲音卻像機械人般呆滯。
誰都看出了,他的情況有些不對勁。
「父親,你怎麼了?」
慕容影着急無比,眼圈都開始發紅了。
他那個英明神武,戰場之上指揮若定的大將軍父親,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還有,燈女是誰?
這才幾天功夫,就有了新歡?
「影兒,扒開他的嘴。」
陸長安見到這一幕,連忙從懷中拿出一枚醒神丹,強行給慕容文章灌了進去。
服下醒神丹之後,慕容文章的眼神,有了一絲靈動,但不多。
片刻之後,他還是直勾勾的看向紅魘谷的方向,仿佛着了魔一樣。
不過,掙扎的不像剛才那樣劇烈。
「醒神丹,看來有效。」
「但是效果不是那麼明顯,估計要多吃幾天。」
陸長安鬆了口氣。
慕容文章要是變成痴呆,整個南郡,恐怕都要大亂了。他的生意,自然也會受到影響。
甚至,朝廷還會派其他人,來繼任太守之位。
這可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多謝陸郎。」
見到陸長安給他父親服下了珍貴的醒神丹,慕容影心中有一些感激。
剛才,她方寸大亂,只覺得天都要塌了。
不知道如何是好。
幸好,還有陸長安可以依靠。
「先離開此地。」
「總覺得這地方,陰氣森森的,有些不對勁。」
雖然已經離開紅魘谷,但陸長安始終感覺到,背後有一雙眼睛在盯着他們,讓他渾身不舒服。
「嗯。」
慕容影乖巧的點了點頭。
一行人騎上了白龍駒,準備連夜返回陸家堡。
「陸郎,實在不行,我便帶着父親回大梁城一趟,求族長出手。我慕容世家的【九宿青陽書】,對這等陰邪之物,最是克制。」
冷靜下來之後,慕容影反倒沒那麼着急了。
他們世家中人,能夠在這亂世當中立足千年,自然有一些壓箱底的本事。
「也行。」
陸長安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
「貧道也可以給掌教師兄寫一封信,請他親自過來看一看。」龍山道人也非常熱心,想要幫忙。
當然,他也有私心。
他的面子不夠大,太平教掌教,親自過來邀請陸長安入教,對方總得給個面子吧?
「我……」
任幫主張了張嘴,也想幫忙。
但想來想去,自己既沒有強大的家世,也不認識什麼大人物,只能作罷。
天色將亮。
陸長安一行人騎着白龍駒,已經遠離了紅魘谷。
他們即將走出這段崎嶇的山林,進入黎江縣的地界,卻在這時,頭頂上的月光,忽然變得朦朧起來。
仿佛被人蒙上了一層淡淡的血色紗衣。
相當的妖異。
「噗噗!」
他們胯下的白龍駒,也變得十分不安,馬蹄不斷刨着土壤,無論他們怎麼催促,這些白龍駒就是不肯上前半步。
「咿咿吖吖!」
「心愛的人啊,你是否還記得我模樣,我入葬的晚上,你是否一直悲傷!」
「前面有一處深淵,小河淙淙流淌,鮮血一樣的河水,灌溉嗜血的渴望!」
「嗅着血液的芬芳,紅色的小花開在她的身旁,她會掐斷花的脖頸,問它是否哀傷!」
悲涼的歌聲,如泣如訴。
像是有人在你腦後吹着冰冷的涼風,令人頭皮發麻。
官道之上,霧氣突然變得十分濃郁,伸手不見五指。
朦朧的血色月光之下,一位穿着寬大青色古典長裙,披着長發的女子,手持一盞青色的燈籠,不知道何時,出現在他們前方,一座衰敗的涼亭之中。
那青衣女子的臉上,有着一抹揮之不去的悲傷,可又帶着淡淡的微笑,像山澗的晚風一樣迷人。
那詭異的歌聲,正是從她口中發出。
「嗯?」
陸長安頓時察覺到,身上的辟邪符,變得滾燙,幾乎要燃燒起來。
又是妖鬼!
而且,比嫁衣魘,更可怕!
此時,陸長安冷冷的盯着前方那個青衣女子,沒有後退半步。
與此同時,陸長安默默從儲物袋當中,召喚出了一根寒冰劍陣的陣旗,隨時準備插入地上,結成防禦法陣。
那名青衣燈女,似乎也察覺到,陸長安有些不好惹,只是遠遠的看着,手提着那一盞青色燈籠。
「天亮了。」
僵持了一會兒,紅日東升,天色漸漸大亮。
那涼亭當中的青衣燈女,跟大部分鬼物一樣懼怕陽光。
在斑駁陽光之下,她的身形,開始漸漸變得模糊起來。
漂亮的臉蛋,像是蠟像受熱一樣,慢慢溶解。
一道道血痕,從她的臉頰落下,顯得猙獰而恐怖!
最終,她化成一縷青煙,慢慢隱入到幽暗的竹林當中。
青衣燈女離開的一瞬間,陸長安身上的辟邪符,也重新變回了冰涼,讓他總算鬆了一口氣。
正要上路,突然——
「你逃不掉的!」
「被選中的……祭品!」
「……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