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馨兒看着態度冷漠的易瑾,她微張着嘴巴,好半響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我是來還你衣服的,那天......謝謝你。」想到自己丟人的一幕被他知道了,她覺得好羞窘。
「阿瑾,你怎麼出去那麼久,菜都做好了......」這時一個甜美的聲音傳了過來,及時打斷了他們之間有些僵硬的氣氛。
馨兒轉眸,她看到繫着圍裙,手上還拿着鍋鏟的小清新女孩,秀眉幾不可見的蹙了起來。
胸腔里那股不舒服的悶窒感,又來勢洶洶的襲上了心頭。
宋晚看到馨兒,她有些訝異,走到易瑾身前,她笑着仰頭,「阿瑾,你同學來了怎麼不請進門?」說着,又看向馨兒,「你好,要是不嫌棄,跟我們一起吃午飯吧?」
連笑的力氣都沒有了,馨兒淡淡的搖頭,「我吃過了。」她將裝着衣服的袋子和禮品放到牆角,聲音乾澀的道,「不打擾你們了,再見。」
咬緊唇瓣,抑制住想哭的衝動,她快速朝樓下走去。
出了黑漆漆的樓道,她回頭朝這棟破舊的樓房看了一眼,胸口裏像有什麼東西在啃噬着她的心扉一樣。她不懂,自己為什麼要暗戀易瑾,他家庭條件這麼差,有一個動不動就破口大罵,對他拳腳相踢的繼父,還有一個身體不好的媽媽,就像睿寶說的,他們在一起了,他也無法給她帶來優渥的生活,無法給她風花雪月的浪漫,她究竟在期待什麼?
心底,又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她喜歡易瑾,不會因為他貧苦的家庭而改變,也不會因為他家沒財沒勢,就瞧不起他——
可那個女孩的出現,又將馨兒好不容易聚積起來的勇氣,徹底打碎了。不想去胡亂猜測她和易瑾的關係,她想,就這樣吧!將自己對易瑾的暗戀,深深地埋進心底,長大後回憶起來,也許會雲淡風輕的一笑,並不會有多心痛吧!
剛準備邁步離開,易瑾的聲音就傳了過來,「那個......凌馨兒......」
馨兒回頭,眸光盈盈的看着朝她跑來的易瑾。
「先前我態度不好,真的很抱歉。這是你落下的禮品——」
馨兒的臉色頓時一變,易瑾那麼聰明,他不可能不知道,這些補品,是她買給他媽媽的——
馨兒沒有說話,臉色極其不好看,易瑾沉默了片刻,他抿了抿唇瓣,「凌馨兒,以後不要過來了,禮品拿回去吧!」
馨兒感覺自己的胸口裏有股無名的怒火正在亂竄,就像上次大年三十那晚,她好心好意幫他,他卻冷漠的毫不領情一樣,一次是這樣,兩次還是這樣,她凌馨兒從沒有這樣舔着臉巴結過一個人......
接過禮品,她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惱羞成怒的瞪住易瑾,眼眶裏蓄積了晶瑩的水珠,她倔強的咬住唇瓣,沒有讓在眼眶裏打轉的淚水掉下來。
易瑾看到她這副泫然浴泣的模樣,微微嘆了口氣,「走吧,我送你去坐車。」巷子太幽暗,遊手好閒的太多,她出現在這種地方,實在是太耀眼了。
「不用你送。」馨兒咬着牙,一字一頓的道。
易瑾動了動嘴巴,沒有說什麼,他率先邁步,朝前面走去。
馨兒看着雙手鈔在口袋裏,背影清瘦又有點憂鬱的大男孩,她一陣心酸。她真的很想,將自己的幸福也分給他一半,她很難想像,他瘦弱的肩膀,是怎樣肩負起他家庭的擔子的——
已經中午時分了,從巷尾走到巷口,有好幾個端着碗坐在院子裏吃飯的婦女,看到易瑾和馨兒一前一後,都非常熱情和八卦的問道,「阿瑾,女朋友嗎?跟電影明星一樣啊,很漂亮呢!」
每每這個時候,易瑾都會面色不太好的吐出兩個字,「同學。」
這條巷子離市區較遠,就只有一輛中巴車到達市區,連出租車都沒有。
到了站台,馨兒看着嘴角都腫了起來的易瑾,她皺了皺秀眉,「你送我到市里吧!」
易瑾看了她一眼,被打得青紫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他抿着唇嗯了一聲。
半個小時後,中巴車過來了。
滿滿一車的人。
易瑾上前投了兩個人的幣,等馨兒上車後,便帶着她朝後車廂走去。
馨兒一上車,便成為了眾人矚目的焦點,有幾個流里流氣的男子還對着她吹了聲口哨。
易瑾一直護在她馨兒身邊,不讓那些不安好心的人碰到她半分。
「你拉着這個吊環。」易瑾清冷的聲音傳來,馨兒依言伸出一隻手拉住了吊環。
這還是她第一次坐公交車。
車廂里太擁擠,窗戶又密封的,還有人在裏面吃東西,氣味兒相當難聞。
比她高出一個頭的易瑾站在她身後,修長的手,抓着離吊環不遠的橫杆,隨着車子的搖晃,馨兒的腦袋有時會撞到他的胸膛上,她有些羞澀,又有些期待車子更加顛簸一點。
生怕易瑾看出她的心思,她臉上的表情一直很矜持平靜,但心裏早已經小鹿亂撞了。
馨兒暗罵自己太沒用了,先前還氣他氣得要死,怎麼現在一點點的碰觸,就心猿意馬了?
車子又駛了一段路程,突然有個女人發出嘔吐的聲音......車廂里的味道,頓時變得難聞起來。
馨兒的胃裏也跟着一陣翻騰,她捂着嘴巴,差點就吐了出來。
車子突然又一個急剎車,她整個人都前撲去,好在一隻有力的手,及時攬住了她。
馨兒受不了車裏的氣味,她突然做出一個連她自己也覺得意外的舉動,轉身,雙手緊緊抱住了易瑾的腰,她將臉埋進他的胸口。
聞着他身上乾淨的皂香味,她翻騰的胃,才微微好受一些。
易瑾整個人都僵住了,他想將馨兒推開,可看到懷裏的她,面色發白,看起來非常不舒服 ,他伸到一半的手,又僵僵的縮了回來。
馨兒抱了易瑾好一會兒,見他沒有推開她,心中有些小竊喜,也有點小得意,她一個大美女投懷送抱,再清冷的男生,也不會無動於衷吧?
她甚至在偷偷的想,易瑾會不會也對她有意思呢?
馨兒將臉深深的埋進他的胸膛里,感受着他身上暖暖的溫度,她突然覺得好心安,也好舒服。她悄悄的抬眸,瞟了一眼易瑾,以她現在的視線,只能看到他微微滾動的喉結,還有線條優美乾淨的下巴。
唇角一直向上翹着,一切都好像一場美夢一樣,她閉上眼,希望自己不要從夢裏醒來。
到了市里,易瑾再次垂眸看向懷裏眉目如畫的女孩,目光複雜的拍了下她的肩膀,「凌馨兒,到了。」
馨兒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她澄亮的眸子裏還帶着一絲迷朦,粉嫩的唇瓣微嘟了一下,「怎麼這樣快啊?」剛醒來,聲音甜美又輕柔,還帶着一絲絲沙啞,易瑾輕咳了一聲,將她推離自己的身子,先一步朝車下走去。
馨兒跟着下了車。
「這裏有出租車,也有公交車,我就送你到這裏了。」易瑾語氣淡淡,好似在和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同學說話。
馨兒擰了擰秀眉,她搞不懂易瑾為什麼每回對她說話,都那般冷漠和疏離,她有注意過,就算和班上最一般的女生說話,他口吻也是溫和的。
馨兒深吸了口氣,她告訴自己別在意他冷淡的態度,輕聲說道,「易瑾,你的嘴角需要處理一下,你等等,我看到藥店了。」
不待易瑾說什麼,馨兒就朝她藥店走去了。
馨兒從藥店出來,看到站在樟樹底下的易瑾,她朝他走了過去。
「藥給你,回去自己擦吧!」她將袋子遞給他。
易瑾沒有接過袋子,他看着眼前面色如桃,皎皎如美玉一樣動人的馨兒,聲音微沉的問道,「凌馨兒,為什麼要對我好?」
馨兒的心頭,忽地一跳。她抬眸,對上了易瑾漆黑璀亮卻又深不見底的眸子,她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車水馬龍的喧囂此刻都仿佛與他們隔絕了一樣,四周變得靜悄悄的,只有他們對望的眼神,彼此深淺不一的呼吸。
馨兒從來都不是一個懦弱的人,她也知道易瑾是個聰明的人,她肯一次又一次的放下身段幫他,先前又公車上抱他,他不是沒有想到為什麼的,他只是在等她先開口,然後呢,然後他會答應她還是拒絕?
馨兒深吸了口氣,她捏了捏手中的膠袋,她張嘴,堅定的說道,「易瑾,我喜歡你。」
說完,她就像一個囚犯在等着法官的宣判一樣,除了緊張,還是緊張......
許久,她聽到易瑾清冷的聲音飄來耳畔,「凌馨兒,對不起,我們不適合。以後,請不要再造成我的困擾了。」
直到易瑾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很久,馨兒還一直處在沉重的打擊中緩不過神。
第一次喜歡一個人,第一次不要臉的鼓起勇氣告白,竟是落得如此悲慘的下場。
易瑾無情的拒絕,就像一盆冰冷刺骨的涼水,將馨兒的心澆得涼透了。連日來的想念、期待、傷感、甜蜜都化為一空,徒留一顆無處着落的心在苦苦掙扎。
眼淚默默的掉了下來,沿着臉龐,流進了嘴巴里。
好苦澀,好苦澀——苦澀到她再也不想喜歡一個人了!
哭了好久,她才慢慢擦掉淚水。她將手中裝着藥的袋子丟進垃圾筒里,站在路邊,攔了輛出租車。
她蜷縮在後面的座位上,看着繁華的街景,她忽然就明白了,暗戀,只是她一個人的遊戲。
她從小就在呵護中長大,爸爸媽媽愛她,兩個弟弟也處處讓着她,上了學,所有男生都愛圍着她打轉,她活在眾星捧月中,從沒有受過一點委屈,錦衣玉食,瓊漿玉液,從不為錢而苦惱,走到哪裏,都是最吸人眼球的一個。
她似乎習慣了追捧,從而忘了,這個世上,不是每一個人都要追在她屁股後面熱情擁護她的,也不是她一勾手指頭,別人就會對她俯首聽命的,更不是她喜歡了,別人就會敞開心扉接納她的——
易瑾,將她從天堂,打進了地獄,不,還沒有到地獄那麼嚴重,只能說,他讓她回到了現實。
她並不怪他,也沒有多怨恨他,或許就像他說的一樣,他們並不合適。他是一個除了學習,還要四處打工為學費,生活費奔波的人,她和他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其實,他拒絕了她也好,斷了她不切實際的念想,從此就可以心無旁騖的學習了。
......
易瑾看到馨兒上了出租車,他才慢慢地從暗角里走了出來。
回到簡陋的家,宋晚指着地上的營養品,「你們走後,我又撿了上來。裏面有紅棗,核桃,蛋白質粉,黃金搭檔,還有......你的這個同學真捨得啊!」
宋晚說了半天話,也不見易瑾吱一聲,她推他下他的手臂,「你怎麼了,一回來就好像很不開心似的,受到大小姐的氣了?」
「沒有。」
宋晚笑了笑,「我記起她來了,是我們學校新晉的校花吧!我們班上的祈然就很喜歡她呢!阿瑾,上次她來肯德基我就覺得她對你有點意思了,你和她——」
易瑾打斷宋晚,「不要說這些了,我暫時的人生計劃里,沒有戀愛的打算。我去熱下飯菜。」
宋晚看着易瑾進到廚房的背影,她咋覺得他送了趟凌馨兒,回來後變得更加寞落令人心疼了呢!
......
馨兒回到家,家裏來了客人,客廳里歡聲笑語,她蒼白着臉跟大家打了聲招呼後,就朝樓上走去了。
小宇將睿寶拉到一邊,悄悄說道,「哥,我今天有聽到姐打電話問她同學要他們班長的地址。」
「班長?」睿寶眯了眯眼,「班長是易瑾吧!」
小宇點了下頭,「肯定是,姐出去一趟,就一副失戀了的樣子,我猜,肯定是表白被拒了。」
睿寶翻了個白眼,「你怎麼知道?」
「因為被我拒絕過的女生,都跟姐一個樣子。」
睿寶笑着拍了下小宇的頭頂,「你還真是無情哦!」
「這不叫無情,是叫快刀斬亂麻,我覺得那些女生很膚淺,沒一個配得上我的。」
看着小宇的正太臉上出現傲驕的神情,睿寶笑意擴大,「不談你的私事了,我們先趕緊上去看看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