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下這句話後,趙都安沒有等待「小閣老」的回答,雙腿夾擊馬腹,噠噠噠朝皇宮趕去。
「分明暫時無法對我做報復,還跑來放狠話,果然是志大才疏。」
趙都安搖頭,心中已不再將其當做敵人。
俄頃。
他抵達皇宮,按照規矩通報,再由人領着入宮。
那名熟悉的年長女官走來,笑着說:
「趙大人隨我來吧,陛下在花園中等。」
御花園有許多座。
但以「花」著稱的,唯有一座。
全然沒有樹木水池,唯有一片各色花卉,擁擠匯成一片「花海」。
據說,乃是當年某一任帝王,突發奇想,要求搜羅天下所有奇花,移栽入宮中,才有了這「後庭花海」。
趙都安抵達時,遠遠的,便望見一片奼紫嫣紅的花海中,一道正佇立賞花的身影。
年長宮女適時留步,與其他侍者,站在外圍。
趙都安挺胸抬頭,邁步沿着地上的,名為「花徑」的石板路,走到女帝身邊。
徐貞觀今日心情極好,白皙晶瑩的肌膚,在陽光下耀人心魄。
拖曳到地的長裙,襯的身材曼妙,卻又令人生不出半點俗氣之心。
漆黑的髮絲披散着,精巧瓊鼻,薄厚適宜的唇瓣,長長睫毛下點漆般的明眸,這會正靜靜欣賞着花叢中飛舞的彩蝶。
「陛下」
趙都安要開口,卻見她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
好似怕驚擾走蝴蝶。
趙都安溯着視線望去,發現那糾纏在花叢中的兩隻彩蝶,竟並非尋常生命。
身具七彩,飛舞間,空氣仿佛濺起光的漣漪。
好一陣,兩隻彩蝶飛走,女帝清冷的聲音才響起:
「這種蝴蝶,名為『七日之都』,尋常凡人,若盯着久了,心神會被牽引,恍惚入夢,便會回憶起生平里,最幸福快樂的七天。
因此,太多人追尋捕捉,只是這種蝶不可被圈養,故而被捉起,便會絕食,撐不過一周便會死去。
大虞境內,便漸漸少了,這一對,還是從牧北森林中請來,在宮中已活了二百年了。」
趙都安愣了下,他知道這世界存在奇異生命,但如此近距離接觸,還是首次:
「陛下說,它們無法被圈養?那如何能帶回?」
徐貞觀抬起纖纖玉手,輕輕指了指遠處,一叢純黑色的花卉:
「那是無光花,七日之都最喜此花,只是此花極為罕見。
誕生後,一千多中,九百九十九都會因沐浴陽光,聚熱而燃燒,只留下一朵。
吞服後,可不懼火焰,軀殼數百年不壞。當年皇室也是耗費不少力氣才獲得,以此誘來七日之都。」
趙都安嘆為觀止,說道:
「臣蠅營狗苟,埋首俗世之中,竟不知,世上還有這許多神奇之物。」
徐貞觀扭回頭來,笑着看他,說道:
「你若要,便賞你如何。」
趙都安受寵若驚:
「臣無福消受再者,臣以為,寶物有德者居之。」
徐貞觀打趣道:「你是說你無德咯?」
趙都安自嘲道:
「陛下何必明知故問,京中甚至天下人,大概沒多少認為臣與『德』有半點關係。」
徐貞觀沉默了下,忽然很認真地說:
「你受苦了。」
在女帝眼裏,趙都安名聲這樣糟糕,一多半,都是因她而起。
不我純粹是覺得洗白費勁人一旦形成固有印象,想改掉談何容易?
他故意露出不在意的笑容:
「能為陛下效勞,這點苦又算得了什麼。」
「」徐貞觀邁步往前走:
「陪朕走走吧。」
二人漫步於花海中,風拂過來時,百花為她傾倒。
君臣二人先聊了朝堂上的變化。
得知新政之爭落下帷幕,趙都安心中石頭也放下,道:
「賀喜陛下。」
徐貞觀嘴角微翹,繼而又冷靜說道:
「只是萬里路程第一步罷了,政令出了朝堂,還要出京師,去九道十八府,到百姓的田間地頭。哪怕吏治清明,推行中,也會受阻。」
趙都安眨了眨眼,試探道:
「陛下擔心的,是八王?」
徐貞觀沉默,這也等同於承認了。
這些話,她本不該與一個區區小武官說。
但經過這許多事,她早已不將趙都安等閒看:
「朕那幾位叔叔,定然盯得這邊緊。以他們的頭腦與幕僚,略加琢磨,便能明白新政的厲害,是聽之任之?配合朝廷?還是暗中阻撓?
所謂天高皇帝遠,朕的劍鋒,也不過能掃過京城這百萬人頭罷了,再往遠,鞭長莫及。」
趙都安皺眉,對這個話題,他無法貿然開口。
一方面,本就近乎無解,涉及皇位的爭奪,什麼陰謀詭計其實用處不大。
最好的方法,也不過是軟刀子割肉。
己方強大了,對方虛弱了,那反抗鬥爭的心思,自然就淡了。
另一方面,也是他對大虞京城之外的地界,還是太陌生。
穿越至今,趙都安幾乎沒有離開過京城,大虞九道十八府,他只了解京城這一座。
他既不了解各地的情況,又不了解八王的為人。
江湖中的各種奇怪的修行團體,法神派,五猖教,冥教,白衣門
甚而大虞疆域之外,神秘瑰麗的土地,錯綜複雜的勢力。
蠱神族,大黑天教西域佛門祖庭與諸多強者都只停留在「有所耳聞」。
如何能提供什麼建議?
「不說這個了。」
徐貞觀也察覺到,自己給這小禁軍上的難度有點大了。
或不如說是習慣於,對方總能幫自己,解決難題,因而習慣性地說了。
但無論「八王」的威脅,匡扶社餘孽,還是修行江湖,對他而言,都太遠。
「走吧,朕帶你去看一樣好東西。」
徐貞觀微笑道:
「唔,這風景伱若還想看,也可再看一看。」
大寶貝麼趙都安收回神,知道女帝要給自己發獎賞了,急不可耐,臉上卻一片真誠:
「在臣眼中,陛下便是世間最美的風景。能跟在陛下身側時刻學習,臣已心滿意足。」
「」徐貞觀笑罵一聲油腔滑調,然後轉身,朝遠處走去。
腳步,卻不經意間,又輕盈了幾分。
這傢伙說話,還是挺好聽的
俄頃。
徐貞觀領着趙都安,抵達皇宮中一座空蕩的殿宇,上頭只有龍飛鳳舞的「演武場」三個字。
抵達時,外頭已經有太監等待,拉開大門。
沉重的大門開啟聲里,趙都安望見了一座空蕩的鋪滿了青磚的大殿,以及遠處一隻人形木頭樁子。
木頭樁子上,套着一件流光溢彩的寶甲。
徐貞觀輕聲道:
「去看看朕給你挑選的獎勵吧,此物名為『六符寶甲』。」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