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關於原本的陳柔去了哪裏這個話題,原來聶耀就問過。
陳柔也是一樣的解釋。
從始至終她都是一個人,在菲律賓慘遭殺害,然後又在大陸出生,截止她接手聶釗的案子,加起來總共六十年,恰好一個甲子,也是一個輪迴。
曾經軟弱,懦弱的她的宿命只有死亡,也唯有不斷的訓練和學習,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她才能自信的成長,並傲然於天地間。
她就是原身,原身也正是,而現在所存在的,是更優秀的她。
說來聶耀也算有點進步了。
上回談起這件事的時候他拒絕接受,甚至都不願意聽她講,但大概是因為剛剛經歷了一個女孩為自己而死,他終於能接受這件事了。
曾經的天之驕子,如今的邋遢大王聶二爺機械的點着頭說:「挺好的。」
他在營區按理是不可以亂跑亂逛的,有屬於自己的營房,也有屬於自己的工作,昨晚發生了那麼大的事情,得要寫報告的,別人既沒功夫,也沒有筆桿子,得他來寫。
他邊往營房走着,又說:「如果那個女孩也像你一樣,就不會死了。」
陳柔看他蠻可憐,說:「你剛發完燒,回去好好睡一覺吧。」
聶耀猛得止步,答非所問:「我甚至都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
一個那麼漂亮,還那麼年輕的女孩子為他而死,他甚至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聶耀越想越難過,但也是因此才想起一件事來:「宋援朝他們,在那個山洞裏。」
陳柔其實也已經想到了了,那條通往海邊的隧道,海盜們為了預防追擊而埋了定時炸彈,把它炸塌了,但是後來國際警察們又挖開了隧道,沒找到人,就以為他們不在隧道里,其實不然。
因為那條隧道里有個分叉路口,另一邊不知道通向哪裏,但肯定還有一條路。
既然國際警察們沒有發現,就證明它也被炸了。
但是宋援朝和董爺他們很可能就進了那個岔路口,並被埋在裏面了。
陳柔當然得自己去一趟,因為只有她記得路口所在的深度,也才能找到它。
聶耀也得去一趟,他得把那個女孩的屍體找回來並好好安葬。
就這樣,一行人剛剛下了船,不及休息,又得趕往園區了,而且因為隧道窄,大型工具進不去,所有人都得帶上鋤頭和鐵鍬,用手工的方式去挖。
爾爺剛回來不久,也才閉眼了一會兒,聽說陳柔回來了,趕忙拄上拐杖出門,趕在車開前攔住了她,並問:「你是準備去找董爺?」
說來挺慚愧的,陳柔喊了倆老頭來幫忙,本意是想促成他們的和解。
但凡事總是計劃趕不上變化,所以和解沒能促成,反而鬧了個董爺下落不明。
她當然得跟爾爺說對不起,也要解釋情況:「這一回的戰局不是您或者董爺一方能搞定的,所以我喊了他,也喊了您,而且他的任務遠比您的更危險。」
香江道上火拼,大家頂多拼拼刀和棒球棒,偶爾動槍,也是逼不得已的情況下。
但昨天晚上,菲律賓的海盜們給爾爺上了一課。
火箭炮,炸大樓,用不完的ak和堆成山的子彈,確實,如果沒有董爺,沒有那幫國際警察,單憑爾爺的話,今天已經是他的祭日了。
他默了片刻,問:「董爺是不是被埋了?」
事態緊急,陳恪他們已經出好,陳柔也得立刻出發,只匆匆點頭:「對!」
又說:「但盡一切可能,我們會把他救回來的。」
如果一個人,或者一群人被埋到土裏,必死無疑,即便他們足夠幸福,不是被埋進土裏,而是山洞裏,時間越長氧氣越少,也會慢慢的窒息而亡。
戰爭是昨晚十點鐘打響的,到現在,已經過了14個小時了。
被埋14個小時後生還的可能性大嗎,爾爺覺得不大。
但他赫然發現,一旦董爺死,基於江湖義氣,他就必須把陳柔讓給董爺,以便讓他能夠死而瞑目,同時他也發現,作為一個孤寡老頭,佔多少的房產,地盤,收多少保護費其實都沒有意義,因為人生無常,不論多少財富,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爾爺就又要起,將近半個世紀,他和董爺之間無休止的爭鬥又有什麼意義呢?
在死後即使擁有自己的血脈,能被風光大葬,又有什麼意義?
雞哥和阿猛阿威等人當然開心,此刻只差拍着大腿捧腹大笑。
雞哥說:「哈哈,董爺他活該!」
阿猛嘿嘿笑:「看吧,最終贏的是咱們,回到香江咱們一馬當先,立刻去搶地盤。」
阿威也說:「從今往後,咱們忠義堂,爾爺才是天字第一號!」
要平常聽手下們這樣夸,爾爺會開心,但此刻他只覺得聒噪和刺耳。
深深嘆一口氣,他回屋子裏休息去了。
要宋援朝看到此刻戰友們臉上的表情,絕對要罵一句娘希匹。
陳柔猜得沒錯,阿蛤不但炸掉了通往海邊的路,而且把那個岔路口也炸掉,給封死了,現在基本可以確定,董爺和宋援朝他們就在那個山洞裏。
陳恪一聲令下,所有人鋤頭鐵鍬一起上,集中開挖。
因為靠近火山,隧道里溫度特別高,再加上氧氣會逐漸減少,很可能宋援朝他們已經因高溫而脫水,窒息,甚至已經死在裏面了。
國際警察們內心當然很憂慮,也是拼了命的在干,但是他們還沒有從天降一艘中型艦的喜悅中走出來,時不時你看我我看你,就要回頭眺望一眼外面。
一艘中型艦呀,想想它的馬力,排水量,以及打擊範圍,大家就難過不起來。
岳中麒最過分了,一邊刨土一邊念叨:「援朝你可不能死,出來看我們的大軍艦。」
挖的人太多,陳柔擠不進去,在一個角落裏做監工。
不一會兒聶釗也來了,遞給她一隻保溫杯,一個小凳子:「坐下來等吧。」
見妻子捧着水杯卻不肯打開,親手幫她打開,說:「喝一點。」
陳柔放到嘴邊才一驚:「是熱水?」
香江和菲律賓等地的人沒有喝熱水的習慣,陳柔來的時候也忘了自己的保溫杯,但是這兩天她正好要來例假,肚子冰涼涼的不舒服。
聶釗也是夠細心的,竟然把她的保溫杯帶來了,還裝滿了熱水。
陳恪他們邊挖,要邊敲牆壁,以便跟裏面取得聯絡,否則的話怕挖錯了路。
但裏面的情況應該很不好,因為直到現在,裏面都沒有傳出任何敲擊聲,也沒有任何回應。
隧道又矮又窄,國際警察們又都是大個子,全都得佝僂着身子,彎腰進進出出。
而且隨着挖的越來越深,土質也越來越虛,隨時有塌方的危險。
陳恪猛挖了一輪,熬不住了,出來一看陳柔和聶釗竟然在隧道里,連忙說:「即使你們倆待在這兒,也改變不了任何情況,所以你們還是出去得好。」
這隧道里瀰漫着一股刺鼻的硫磺味道,聞多了對人的身體不好,尤其是陳柔,她將來還要給聶釗生天才小寶貝呢,身體方面,吃喝,空氣就都需要最優的。
他也不想她待在這兒,但考慮到她對宋援朝和董爺的感情,就好勸,又擔心隧道會塌方,怕她被埋在裏頭,索性就一直陪在她身邊。
要不說老丈人好呢,就在聶老闆快要被硫磺熏暈的時候,站出來給他撐腰了。
他也趁勢說:「阿柔,咱們幫不上忙的,還是去外面吧。」
陳柔可不像她的脆皮老公,出了門百無一用,她剛才喝着熱水,一直在聽聲,雖然一直沒有聽到有價值的聲音,但就在此刻,她聽到一聲咚的一聲悶響。
她也立刻把耳朵貼到了牆壁上,伸手示意所有人停手,屏息,她再聽。
又過了大概五秒鐘,又是漫長的一聲:咚!
陳柔掏出槍來,又示意聶釗遠離息,對着牆壁就是一槍。
子彈射入,把尖銳的鈍響聲也傳導了進去,片刻後又是悶悶的一聲咚,王寶刀高聲說:「我聽出來了,在西北角,我們得往西北角挖。」
看來是快挖到人了,但他們挖的方向有點不對,估計裏面的人也缺氧,脫水的厲害,處於半昏迷狀態,所以一直沒有傳出聲音來。
但既然有槍聲,就意味着裏面的人還是好的,甚至還能發槍。
集中精力,也不挖大洞,只用一個人鑽頭挖的方式先往裏一陣突擊,由王寶刀單刀直入,刨土往裏挖,大概挖了五分鐘,他一聲悶喊:「通了!」
當洞挖通,空氣進去,有了氧氣就好辦了。
片刻後他再喊:「水,急需要水!」
外面有礦泉水,立刻有人爬行入洞,送了進去。
陳恪也知道陳柔着急,忙問裏面:「那位老先生怎麼樣,援朝呢?」
所有人都圍在洞口,靜等王寶刀匯報消息,他卻喊:「陳隊,你到前面來。」
要陳恪到前面去,會是什麼情況?
送水的人爬了出來,陳恪爬進去了,片刻後他喊:「所有人全部撤退。」
再喊:「立刻,全部撤退!」
岳中麒在這方面反應向來是最機靈的,拍大腿:「他媽的,裏面有炸彈。」
要知道,陳恪是陳柔的爸爸,而且是個極度優秀的軍人,如果有炸彈,且還具有爆炸能力,最先受傷的人就會是他,那也是她最不願意看到的。
她才剛剛找到爸爸,為他而驕傲,自豪,簡直愛不夠他,但當然,一旦有了危險,她最先要保護的人不是陳恪,而是聶釗。
在這一刻,所有人也全部不約而同往邊上站,回看聶釗。
岳中麒同時發佈號令:「讓聶老闆先走,大家緊隨其後,快!」
說話間陳柔一把將聶釗推到前面,已經從山洞裏帶出來了,緊接着所有的國際警察全部退了出來,而就在他們屏息凝神間,陳恪舉着一隻炸藥包出來了。
一路跑到三層平台的邊緣,扔出去的同時他立刻臥倒。
等了大概十秒鐘,炸藥包並沒有爆炸,他才站了起來,說:「危險解除。」
陳柔已經在老爸身邊了,也明白情況了:「裏面有炸藥,但是宋哥把引線剪掉了。」
一場危機解除,陳恪也大鬆一口氣,難得一笑,說:「援朝一直都是最優秀的。」
說話間裏面的人已經被抬出來了,先出來的當然是董爺。
總得來說還好,因為他雖然面色蠟黃,身上的衣服全濕,向來總是翹的高高的眉毛鬍子全塌了,但是人還沒有昏迷,眼睛裏還有神,被抬出來時還認得陳柔。
一生倔犟,不屈服的老爺子,在被抬走前還不忘朝陳柔豎個大拇指。
緊接着是獨眼和翁華,都已經暈過去了。
接下來是阿豹和阿狼,他倆體質好,一出來,呼吸到新鮮空氣就能坐起來。
最後才是宋援朝,說來聶釗都有點慚愧。
他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顆光頭了,而且他的嘴唇不但干到起了皮,甚至上面全是血痂,兩隻手上也全進幹掉了的泥土,大概是保鏢當上癮了,乍一被扶出來,他立刻站了起來,跌跌撞撞走向聶釗:「老,老闆,你怎麼來了?」
聶釗連忙遞了他一瓶礦泉水,並問:「你剛才沒有喝水?」
宋援朝渴極,接過水瓶猛灌一氣,才又說:「需要馬上加固。」
聶釗問:「加固什麼?」
宋援朝剛才沒來得及喝水,因為獨眼和翁華的脈搏都已經不會跳了,而他作為軍人,最先要做的是協助戰友搶救傷員,來不及喝水。
可是在高溫的岩洞裏失水整整14個小時,他也渴瘋了,一瓶水仰天灌完,再接過一瓶來,喝不下去了,索性全澆到自己的臉上,才又說:「加固岩洞。」
又說:「裏面的土質有紅黃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