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多忠勝自知剛才有些失言,有些不好意思,但這個倔強的老頭,一臉傲氣,擺了擺手。取了鑿子錘子,自去對着一大塊木頭「叮叮噹噹」敲打起來。
本多忠政苦笑了一下,向父親行了一禮,拉了一下阿肯,三人便退了下去。邊走,本多忠政還連聲道歉:「父親就是這脾氣,還請二位莫怪。自從向主公請辭退休後,就一直不太痛快。還請二位見諒。」
「將軍性情耿直,正是英雄氣概,不似那些阿諛之輩,只會肚子裏做文章!」張凡笑着說道。
「哎呀,張凡君這話要是給父親聽見,可是說到他心裏去了。」本多忠政心中有些暖意,帶着二人來到一間客廳,讓下人們上了些酒菜,俱是些海鮮美味。三人席地而坐,一旁有幾個美貌嬌小的倭人女子服侍。
「二位從上國來的,我們鄉野粗魯,也就這些海鮮特產,張凡君、阿肯君將就用吧。不過這酒可是大和產的『白雪』清酒,便是尋常人家難得喝到的,二位請嘗嘗。」
阿肯聽聞,端起杯子,仰頭一口,咂了咂嘴,「嗯,真是好酒!」有些喜不自勝。張凡卻是受了戒的,不能飲酒,於是向主人告罪。
本多忠政有些奇怪,寺里的和尚都喝酒呢,這清酒最早就是和尚們釀造出來的。怎麼中華的信徒還有這個規矩?張凡知道些日本的風俗,於是細細講解了一番各地佛教傳承來歷。本多忠政有些恍然,給他換了清茶。張凡以茶代酒敬了主人一杯。
這席間賓主聊些兩國奇聞趣事,阿肯張凡都是淵博之人,卻是相談甚歡。倭人好酒,阿肯和他喝的都是有些高了,二人居然拍桌子唱起了日本民俗歌曲來,這阿肯在瓜島場景和那個『雪風號』的胖艦長也是學過兩手。這兩人「哇哩哇啦」反正都不在調上,就圖個高興了!
張凡卻是端着酒杯和酒壺細看,這燙酒的執壺,卻和自己收的那隻唐代執壺形制有些相似,酒具杯子,都有些唐代以前高古遺風。日本器具與我國唐代很有淵源,這回卻是眼見為實了。現實世界的古玩市場,經常有人用東洋瓷器,冒充高古瓷,是有原因的。
但現在手中的瓷器酒具應該是從中華進口的,不然瓷器燒結溫度不可能這麼高。日本本土的高溫瓷『有田燒』還要過幾年才能出現。就算燒成也沒有這麼精美。
張凡研究日本古代器具,一邊的阿肯卻是喝的高了,差點就去摟跪在一旁的伺女。給張凡拉住了。卻是本多忠政一把推開張凡,命令那伺女貼了上去!好好伺候阿肯大爺。日本男尊女卑比中華尤甚,男的三妻四妾,還在外面花天酒地,那是正常,這阿肯倒是挺適應這裏的習俗。
不過張凡心中一驚,突然想到,綠翼一介女流,雖然身體能力超強,但這古代日本最是重男輕女,會否對綠翼……想到這裏,他暗暗聯繫了本藏,讓他問問綠翼情況。不一會本藏傳過話來,那邊柳生家,柳生宗矩不在,其他人被綠翼武力懾服,沒人敢有所不敬。
不過綠翼也變得活絡點了,見日本人對女子不甚尊重,她便入鄉隨俗,也沒有蠻來。現在是一身男裝,加上身材高挑,遠高於這幫倭人,又使用了化妝術。柳生莊裏的人也願意把她當男人看待了,現在就等柳生宗矩回來。
張凡聽了,心中稍安。據張凡自己估算,這個場景的難度應該和『瓜島血戰』場景差不多,大概陰陽師是從『瓜島血戰』那個場景遇上的,所以邏輯上應該延續。可能也有自己和阿肯固化後削弱了能力屬性有關。
張凡趁着本多忠政醉酒,借勢去攙扶,發動診斷技能,細細查看了一番。果然這個本多忠政的屬性比張凡阿肯要高一籌,力量36,敏捷32,感知28,。有5倍普通人的能力,綜合強一點。比瓜島場景中的士兵強。畢竟他是本多忠勝的兒子,也是一員武將。雖然在歷史上武力不高,好歹隨父親經歷數次大戰,現年35歲,正值壯年。感覺上還是要弱一點,大概古代日本人身量矮小,身體素質要差點。
這樣的屬性,綠翼是他的近5倍,柳生莊的武者就算比本多忠政稍微厲害點,那綠翼也能通吃!不知道像本多忠勝、柳生宗矩這樣的頂級武者能力屬性會是多少。明天尋個機會了解一下本多忠勝的能力,等阿肯酒醒後,再問問他的看法。
一夜無話,第二日,張凡早早就起床。用過早餐,便在城主府隨意逛着,體會着古代日本的貴族家生活。特別這古代日本的生活器具,很吸引張凡。這對他對古物的研究,有着莫大的好處。像那銅蓋鑄鐵提梁壺,江戶低溫陶瓷……還有東洋木雕?!
張凡隨手拿了一個粗糙的半成品金剛藏木雕,這就是本多忠勝的傑作了吧。張凡笑了笑,低頭放回原處。原來自己已經來到後院了。這時,聽見院內傳來呼喝之聲,和兵刃舞動的破空之聲。
有人在練習兵器?!張凡步入後院,卻見一個精壯的矮個老者,正揮舞着一把長矛。那槍式凌厲,帶着陣陣黑風,黑風中似乎隱隱有惡鬼戾嘯,並透出絲絲血光!好邪氣的槍法!
那黑氣似乎有滲透作用,侵入人心!張凡默念大明神咒,於自己加了一道防護。那黑氣接近張凡便如雪遇火般的退縮開去!
張凡看了一會,心中嘆息,伸手向前探去。口中誦咒:「嗡!嘛!呢!叭!咪!吽!」一圈金光籠罩後院,那老者槍式滯澀起來,那滿院的黑風惡鬼被五色佛光一衝,都慘叫着四散開去!
「咦——」本多忠勝心中驚疑,回頭看着張凡,那眼中滿是血絲。只是,隨着他呼吸平緩,血絲漸漸褪去。「是你?你做了什麼?居然驅散了我的槍式!」
「將軍心中放不下啊?!」張凡嘆了口氣。
「我放不下什麼?我都退休了!」本多忠勝瞪了一眼,隨即又落寞的低頭,「唉,年紀大了,手腳不靈便了,每天早上鍛煉鍛煉。呼——」說完長出了一口氣。
張凡笑了笑,隨手拿起一個本多忠勝剛刻好的一個面目兇惡的雕件,口中默默念誦,手中金光涌動,那隻雕件頓時被驅散了黑氣,浮現出一層五色佛光,瑩瑩閃動。就連那陰晦可怕的面目也變得剛烈而慈悲!
「將軍放不下千軍萬馬!」張凡微笑着將金剛藏雕件遞給本多忠勝。隨後又撫摸一件有一人高的木頭菩薩,手中金光繚繞,木頭菩薩上黑氣如遇滾油,嗤嗤飛散!菩薩被佛光籠罩,那兇狠的面相,這時顯得勇猛堅毅,襯托出一種威嚴來!
「將軍放不下血腥殺伐!」張凡轉過身,口中大聲誦念大明神咒,一片金光灑向堆放的木雕,所有的菩薩金剛都仿佛都好像高高在上,威嚴的俯瞰眾生。那原本讓本多忠勝十分痛快而親切的兇相,變得怒目直視,好似痛斥其非!
「將軍放不下手中殺人的兵刃!」張凡面向本多忠勝,這個勇猛耿直的老人,現在卻是目瞪口呆,雙手捧着伴隨了他半個世紀的心愛長矛,顯得一片茫然。
「你……你……」本多忠勝心亂如麻,眼神時而狠戾,時而無助!自己伴隨主公征戰八方,殺敵無算,奪得這數百里江山!可國家就要統一了,就要太平了,自己卻也沒用了。自己空有一身萬人敵,卻不能整飭治國,安定百姓!自己手中的長矛,可以攻城掠地,千軍叢中取上將首級,卻不能富商利農,執筆天下!
英雄遲暮,自己不甘吶!本多忠勝呼吸急促,眼中又泛起血光!
張凡嘆口氣,手放在本多忠勝頭頂輕摩,空中喃喃念咒,一圈圈佛光伴隨着張凡的輕聲念誦,如呼吸般,脈動在本多忠勝身上。
本多忠勝眼光漸漸清明,肌肉放鬆,呼吸平緩下來。在他眼中,張凡散發着陣陣五色光彩,與身後數十尊金剛菩薩的雕像光芒相互映襯。仿佛又回到自己年幼時在妙源寺,那寺中的僧人慶泉和尚又在教化自己。本多忠勝心中最硬冷的地方在慢慢融化,好像又重回那純真的年代。
「將軍,放下屠刀,一心向佛吧!」張凡微笑着輕聲問道,「你手中的槍能否舍與我呢?我為將軍講經三日。洗涮一下將軍心中的戾氣。」
「拿去吧!」本多忠勝將長矛塞入張凡手中,「我留下也沒什麼用了。」而後轉身,帶着寂寞的身影,離開後院……
張凡長矛駐地,看着這個漸漸遠離歷史舞台,曾經的日本第一勇將,眼中也有一分思索。
…………
「這個神棍……」阿肯遠遠的躲在一座假山後,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手卻又扶了下腦袋,皺眉道:「那酒後勁可真大,頭好痛啊,回去補個回魂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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