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越很快從吳母口中得知了那位關鍵人士。
他心中暗恨對方瞞着自己——如果早點說,這種問題根本不會拖延到如今,以至於跟現如今的境地結合,竟仿佛雪上加霜!
更何況災變沒結束時人員混亂,想要人無聲無息地消失有無數種可能,就像懷余,她有了一份似是而非的遺書後,整個基地對她的失蹤都無聲無息
懷余
想到自己曾經的女朋為了他甘願犧牲,又因為他媽的一時胡塗,連挽救的機會都沒有
雖然,雖然她當時已經是進氣多出氣少了。
畢竟薔薇走廊那麼厲害,就連他都沒能催生對方,懷余那不值一提的異能去催生它,又怎麼能不付出代價呢?
總之,那種狀態下,她應該她一定是活不下去的。
他媽錯就錯在,不該瞞着自己!假如自己知道懷余對自己的一片情深,他一定會刻骨銘心
懷余!
想到這個名字,吳越就覺得心痛如絞:他對不起她!
但是她應該也不想看到他身敗名裂的吧?
吳越深吸一口氣,狂亂的心跳漸漸平靜下來,瘦削的臉上隱約生出來幾絲陰翳。
但在此刻,他還有另一件重要的事亟待解決。
——如何處理自己之前的失手。
倘若是被限制出行,那麼他媽提到的那件事,就更加岌岌可危了。但
已經沒了苦主,不是嗎?
他親眼見到對方跌下了深深的暗河,隨後自己就被變異柿子樹捅上,當時兵荒馬亂,誰能保證自己出手不是被柿子樹幹擾了呢?
監控有,但是戍衛官,他也不是白當的。
他也算是戰功赫赫,而對方唯一的親屬只有一個因傷退役沒有異能的普通防禦軍。而且兩人膽大妄為直奔荒原,跟隨戍衛軍,本來就應該承擔風險的,不是嗎?
想到這裏,他按下了呼叫鈴。
醫療組到來後又做了一次檢查,而吳越以格外虛弱的狀態回應道:「之前是我因為個人情緒做下錯事,誤傷了百姓現在,我願意接受應有的懲罰。不知道要怎麼做,才能得到小姑娘的諒解?」
「以我接下來十年的工資補貼作為賠償金,我也會接受應有的懲罰,可以嗎?」
在他試圖獲取諒解的這段時間,自然就有無數種理由出行和繞路,到時想一個萬全的法子,使得那名追債人員查無此人也不是做不到的。
想到這裏,吳越心中安定下來。
唯一讓他不滿的是,哪怕他如今還是戍衛官,可普通人受了傷,他一樣要付出代價。
雖然用這份代價來用光明正大的藉口永絕後患,他心中權衡覺得值得。但像他這樣的異能者,明明是上天寵兒,可政務官新修的法令仍然要求人權平等。
哪來的平等?
這世上本沒有平等。
不過,就算最壞的結果出現,他要拘禁在重刑犯監獄,同時還要參與荒原清繳但如今全國上下,異能能跟自己相比的寥寥無幾。
哪怕是在獄中,他也能重獲榮光。
他在心裏想了很多,但神色仍是格外懇切。
「我會親自上門負荊請罪,取得對方的原諒。一天,一個月——如果對方仍是不肯,那我也心甘情願付出代價。」
他計劃的格外完美,但——
病房外,白羽神色冷肅站在那裏:「吳將軍願意承擔起責任來,自然是件好事。不過關於對您的審判,自有法院和督察司,我們是做不了主的。」
「不過您放心,我來是要告訴您一個好消息——那個被您打落暗河的女孩,她不僅沒死,反而陰差陽錯帶回來了兩名同樣被捲入荒原中心的戍衛軍遺骸。」
「在您昏睡期間,兩位英雄已經葬入烈士墓園。」
「而對方,」白羽唇角微勾,眼神卻挑釁:「已經重新養好了身體。」
吳越的眉心重重一跳。
但隨即他反應過來,忍不住露出驚喜模樣:「那太好了!甦醒過後我想起自己曾做的衝動事,一直在自責」
對方沒事,他更要去請求諒解了。甚至人沒死的話,只能算是誤傷,對他的影響會更小。
白羽微笑起來打斷他的話:「吳將軍,您說笑了,您做的這些事自有督查司來。我目前只是暫代花城事務,無權為您解憂。」
她笑意加深:「您的身體既然恢復的話,我就請他們進來了。」
吳越看着她,面上生動的神色漸收。
懷榆種下的豆子在她的努力之下,到底發出了綠芽。
「好慢啊」
濛濛細雨中,她撐着傘檢查豆子情況,此刻嘆了口氣。
污染雨之前,以她的催生能力,這些豆子現如今怎麼着都有十幾厘米高了。可如今土壤污染嚴重,催生淨化使得對方根系也吸收了更多的污染,負擔加重,苗子根本就長不起來。
如今他們已經去街上擺攤一周,目前存款已經突破兩萬分。
這個進度不可謂不快,但越是後來,豆芽就賣的越慢。畢竟,能捨得花這份錢天天吃豆芽的人,如今着實也不多呀。
而狂彪的竹筍甚至都沒法賣。
懷榆第一天擺攤回來就試了試,都不用她催生,狂彪自己就已經長出了很多新筍。挑些嫩的筍尖來切下來嘗了嘗,裏頭的污染讓周潛都有些繃不住神色了。
「怎麼這麼嚴重?」
「按這個變異值的話,就算再長出竹筍來,恐怕也賣不了。」
狂彪還在那裏大呼小叫:「兩場雨,你們不在家時下了兩場雨,甚至沒有人願意給我搭一個棚子!」
「現在你們來問我為什麼這麼嚴重!還要嫌棄我難吃做人真好,都可以不要臉了嗚嗚嗚」
他假模假式哭哭啼啼,言語越發犀利,顯然是已經忍耐了這對情侶許久!畢竟之前大家都是單身狗,而如今最不可能的人背叛了組織!
狂彪不能忍!
懷榆生氣起來:「沒有人嫌棄你難吃!更何況難吃是因為污染雨,大家都知道,你怎麼這麼憑空誣賴周潛哥!」
「還有啊,你自己當初來的時候說有個地方紮根就行,然後又非要長這麼大一片我到哪裏去給你搭棚子!」
「狂彪,你好無理取鬧。」
無理取鬧的狂彪頓時偃旗息鼓。
過了會兒他哼哼哧哧:「又不是我自己想這麼難吃的」
懷榆也嘆氣:「我知道啊。」
她只是發愁自己少了一個收入渠道,豆芽只能細水長流,按如今的行情,除非再淨化的更多一點,或者降價,否則一天的極限就是 20斤豆芽了。
可這麼攢下去,猴年馬月才能住上新房子啊?她都想好了新房子裏面得有水電規劃的!
周潛拍了拍她的腦袋:「沒事,船到橋頭自然直,我們現在的生活也很好,不用着急。」
他又看了看池塘邊:「小榆,池塘里的荷花好像有點不一樣,我待會兒要去看看,你量力而行,不要再透支了。」
懷榆點了點頭,想想如今在只剩一半水的池塘中努力生長的荷花,希望這場春雨綿延得久一點,也能讓池塘多多積蓄些雨水。
一方面稀釋掉之前的污染,另一方面可以讓荷花能夠長得更好。種下去都要一年了,如今連顆蓮子都沒有吃到,她也很想的。
至於眼前的黃豆
懷榆嘆了口氣:等吧!等種第三次茬時,土地應該就會改造好了。
就是要不要像狂彪說的那樣,提前搭棚子啊?
這樣的話,就算地下水會污染土壤,可那也比直接露天種植要好得多。到時品質稍差就直接繼續市場擺攤
這,應該能行吧?
她想到這裏,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再次蠢蠢欲動想將他們全部摧發。
而就在這時。
林雪風自雨幕中緩緩走了過來。
他的水系異能無時無刻不在訓練,此刻頭頂細密的雨絲仿佛被無形的絲線牽引,使得春雨不管怎樣稠密,都沾濕不到他的髮絲衣角。
懷榆瞬間忘記了剛才的愁苦,而後積極舉手:「我想要這個!」
林雪風搖了搖頭:「小榆,我還控制不太好。」
懷榆有點納悶:「可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你就已經能在大雨中來去自如了啊。」
林雪風無奈:「簡單分隔雨幕我是能做到的,但現在是雨絲被我控制牽引——這兩種方式不一樣,距離近我還能控制,轉移控制你身邊的,我怕你會不知不覺就被淋濕了。」
「哦。」懷榆眨了眨眼,有點失望。
但隨後她離開地里,直接一頭撞進了林雪風懷裏,然後揚起笑臉:「看!現在是不是就近距離啦!」
說完又墊腳,輕輕啃了一下他的下巴。
林雪風一直微微低頭,饒是已經習慣懷榆的親密碰觸,但他此刻仍是柔和了眉眼,並伸手合住了懷榆手中的傘。
雨傘收攏的那一剎那,兩人身周的雨絲仿佛被重重撩起的水晶簾,一根根,一絲絲,一縷縷。
無形的異能纏繞着濛濛細雨,林雪風說到做到,在他的身周,果然沒有一場能夠沾濕。
他看着懷榆,只這麼看着,就從心底深處油然生出喜悅來。
這場春雨難得的足足下了一周。
好處在於遠山已經青翠朦朧染上綠油油的深深春意,池塘里的水也已經積蓄了8分滿,上頭的荷葉亭亭玉立,中心處盛着的露珠隨風搖擺,分外娉婷。
而周潛所說的變異也初見端倪。
這荷花是懷榆之前在金元小區的水產養殖那裏買的,剛買回來定植時,為了保證存活率,她是催生淨化異能都用上了的。
但對方一直平平無奇,甚至去年一整年到秋天荷葉枯萎,都沒有顯出什麼特殊來。
可偏偏在兩場污染雨後的如今,它開始變了。
說不出是具體哪裏變化,可家裏3個人仔細看過後都知道,對方是真的不一樣了。
但因為這段時間每天都是綿綿細雨,池塘中心都被水汽侵染的朦朧什麼也看不清楚,所以他們到現在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情況。
而與此同時。
當溫度開始回升,地里的豆苗也在飛速生長着,在懷榆不時的異能加持下,如今已經長出來厚厚的葉片了。
她看着自己準備的綠油油豆苗,此刻滿心期待:「明天可以去賣豆苗啦!」
一家三口一起為了攢分而努力的日子,真的又充實又快樂。
而林雪風無奈的看了看院子——
泥土夯平的院子在這不間斷的細雨之下已經變得軟爛,人走在上頭,稍不注意就能踩上一腳黃泥,而他在明早之前,最好將院子中的水汽都儘可能帶走。
前提是,懷榆現在別——
「小榆!」
「啊!泥巴水飆出來了!」懷榆轉頭看他:「你叫我幹嘛?」
林雪風無奈。
「算了。」他嘆口氣:「你先去換衣服吧。」
而就在這時,他突然轉頭看向池塘,總覺得有什麼東西正在暗暗窺探。
在荒原中拼殺無數次,林雪風格外相信自己的直覺。此刻看懷榆進屋換衣服去了,他跟周潛對了個眼神,而後直接大步來到了池塘邊。
池塘里,渾濁還未完全澄清的黃泥水裏,只有荷葉亭亭玉立,隨風搖擺。
他靜靜站了片刻,細心感知着池塘里的一切,最後仍是一無所獲。
想了想,林雪風回去對周潛說道:「白天好像有人在看我——我們先別回去了,今晚在這裏打地鋪吧。」
周潛同樣是死搏殺的戰場裏出來的,知道每一絲細節都該被看重的原則,此刻點了點頭,又問:「是人還是」
林雪風搖頭:「清楚,好像隔得太遠但又好像在池塘邊上。」
懷榆換了衣服出來聽到這話,不由精神一振:「是又能逮到重刑犯嗎?」
她想起過往,對方被悽慘地捏碎腦殼這件事仍舊刻印在她心上,以至於迫不及待想要看林雪風再次那樣出手。
林雪風無奈嘆氣:「有上次那個逃犯的教訓,他們如果還沒有改進的話,那這監獄對重刑犯來說豈不是來去自如了?」
但
他眼神沉沉看向遠方:剛才,似乎真的是屬於人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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